要是這一次沒能拿回自己家的地,村長該覺得他好欺負。這次是扣了他家一半的地,下一次不得去他家搶東西了。


    雖然他家破破爛爛的啥也沒有,但他還是成天擔心有人會去他家搶東西、偷東西。


    張二去村長家找過幾次,每次都說不上話,就被村長給趕出來,後來他連村長家的門都進不去了。


    村長不用聽他說就知道他要說那被罰掉的一半地,這段時間村長忙的很,沒空理他,更不想把剩下的一半地給他。


    張二眼看著別人家熱火朝天的挖地了,他的另一半地還沒著落,再等下去,不是文書下來了,就是其他人把地都種上了糧食,他就徹底晚了。


    李秀才給他出主意,讓他不要傻傻的去村長家門口等著,可以在村長出門的時候在路上把人攔下來,抱著村長的腿跟村長哭訴,要是人多,村長肯定會抹不開麵子,到時候你讓村長跟你單獨談談,村長肯定同意。


    張二鑽進牛角尖了,覺得這件事必須做成。


    這天村長出門,果然就被張二給攔住了,張二還抱住了村長的大腿哭訴。


    陸子謙和南七七路過,正巧看到了這一幕,張二拔他們家稻子的事陸如蘭沒跟他們倆說,他們倆還不知道怎麽回事,站到了一邊跟著村民們一起看熱鬧。


    其他村民們知道怎麽回事,簡單的個陸子謙和南七七講了一下來龍去脈,南七七聽之前看他哭的這麽傷心還以為他被誰給欺負了,還覺得他挺可憐呢,想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畢竟南七七以前也是個受氣包,他就特別希望自己受氣的時候,能有個人站出來幫助自己。


    聽說這個人趁他和陸子謙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拔他們家稻子,南七七瞬間就收起了自己助人為樂的心,嫌棄的看了那個男人一眼,小聲嘀咕說:“這種人哭什麽?做了壞事還跑出來哭鬧,良心不會痛嗎?”


    陸子謙看到南七七氣鼓鼓的樣子,就知道南七七心疼地裏的稻子,他手掌搭在南七七的背上,幫他順了順氣,“別生氣,咱們不在家的時候,娘肯定把他像拔稻子一樣把他拔了。”


    旁邊一個看熱鬧的嬸子聽到陸子謙的話,笑著說:“還真讓你猜到了,你娘給了他兩個大嘴巴,還說誰家要是向著張二家說話,就把誰的腦袋揪下來。”


    陸子謙比了個大拇指,“還是我娘霸氣。”


    “就是說,連陸嬸子都敢惹,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腦袋有多好揪。”一旁一個小年輕說,一聽他的話,就知道他小時候被嚇唬的有多慘。


    張二見自己哭了半天,賣慘無效的他收住了哭聲,立刻就站了起來,還把李秀才跟他說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怎麽樣,怕了吧,要是不想我去官府,你就乖乖的把地給我。”


    李秀才看他這麽囂張,捂著臉往後退了退,他的意思是,當眾跟村長哭訴,村長覺得丟麵子,把他拉起來,然後讓他小聲跟村長說,並且把村長拉到沒人的地方威脅。


    這麽多人看著呢,村裏沒幾個人知道這條律法,估計村長都不太清楚。


    這條律法是太祖皇帝那一代傳下來的,距今都有三百多年了,估計從上一任或者上上一任村長開始,各個村子就使用先種田再等文書批下來的方法。


    他們村的村長是上一任村長的侄子,當村長不需要考試,是接班製度,而他們管理村子的方法也不是從書上學來的,而是通過上一任村長的言傳身教。


    上一任村長怎麽做,這一任村長就怎麽學。


    他們這種偏僻的小村莊一般沒人管,官府也就一年收兩次糧食稅,剩下的就不管了,更不會給他們這的村長普法。


    村長都不清楚的事情,村民們肯定更不知道,要是張二偷偷的威脅村長,村長可能就被他威脅了,給他地了。


    然後他再攛掇張二去陸子謙麵前炫耀,說拔了他家的稻子,照樣不用遭受處罰,以後其他人眼紅陸子謙,想要破壞陸子謙家裏的地,也不用怕跟張二一個下場了。


    可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張二這麽蠢,果然他說出了這個律法之後,村裏人都驚住了,“村長,你為了我們,竟然冒了這麽大的風險。”


    “村長你別擔心,我們這就把他捆起來,不讓他出村。”幾個漢子衝上來就要把張二給按住。


    在這種偏僻的小山村裏,村長的話語權很大,可以根據大家的意見處罰村民,陸子謙聽說二十年前村裏有一對出軌偷情的男女,村長讓人給他們浸豬籠了。


    隔壁村抓住了個小偷,全村人一起把小偷給殺了,這種情況,是沒有人上報官府的,就算告訴官府,官府也基本不會管。


    這個時代非常黑暗且殘酷,根本不像是某些古裝劇裏演的一樣,村裏死了個人,又是知縣又是巡撫的過來鄉下查案。


    所以在村裏生活,不橫一點,就會被其他村民欺負死,最重要的是要多跟幾家村民搞好關係,這樣出事的時候有人站出來幫忙說話求情,村長也會網開一麵。


    可張二人緣不好,沒人站出來替他說話,他被幾個人按住就慌了,差點尿了褲子。


    村長擺擺手,“沒事,文書早就到我手上了,隨便讓他去官府告。”


    其實村長也不清楚這是犯法的,以為上報了,等文書下來了,糧食也種好了,就直接交稅就行。


    陸子謙最近學了相關律法,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跟村長說了,讓村長趕緊去上報,因為他們家快割稻子了,不去就來不及了。


    上報內容包括多少畝地,都在誰的名下,讓村長寫的詳細一些,上報的時候催著要一下文書。


    村長還說他小題大做,其餘人家的上報了之後,等著三個月得到答複,陸子謙家的可以補交。


    等冬天的時候把上半年的糧食稅補上就行,以前有好多次都這麽幹,官府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村長都沒有在意,誰知道他上報當天就給了他答複。


    縣令之前聽了陸子謙說了他們家試著種了梯田,估計陸子謙還不知道要上報這事,就讓底下的人留意著,讓當天給答複。


    陸子謙看到村長在他們家糧食收割之前就拿到了文書,這才鬆了口氣。


    他挖梯田之前問了娘,娘說跟村長說一聲就行,村長以為他種不出來東西,也說隨便弄,他就沒在意。


    之前的兩場考試也不會考律法相關的內容,他一直沒有看過,還好最近看律法,看到了,讓村長幫忙去補上了,不然以後讓人拿這件事當做把柄就不好了。


    一旁的李秀才聽到這話,下意識的以為村長在說謊,他原本都想好了,先讓張二去找村長鬧,把地要來惡心陸子謙一家,然後等過一陣子收稅官過來時候,他假裝無意的去跟那些收稅官「說漏嘴」,說他們村有人私自去山上挖地種糧食。


    雖然每個村多少都會有這種情況,律法上寫的很嚴格,但一般打點十幾文錢就可以補上,這都能通融,他就是想惡心一下陸子謙他們家。


    可誰知道還沒到收割稻子的季節,村長就已經上報完了,難道最近衙門裏沒什麽活幹,所以他們才會這麽快出結果。


    正當李秀才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就聽到快要被人捆上的張二嚷嚷道:“村長饒命,都怪我,我不該聽信了李秀才的攛掇,都是他教我這麽說的,要是我自己,哪能知道什麽律法啊。”


    他這話一嚷嚷,大家都停下了手,村長皺著眉看他,都沒問他這話是真是假,因為連村長都不知道律法原本寫的什麽內容,更不要說張二了。


    村裏其他人也不懂法,頂多懂個村規,這個村子裏也就李秀才和陸子謙懂這些了。


    村長和圍觀的眾人在人群裏尋找了一圈,看到了想要偷偷溜走的李秀才。


    有個嗓門大的大叔喊住他,“怎麽要走啊?這是心虛了還是怎麽著啊?村長對我們多好啊,你竟然背後捅刀子。”


    “我們竟不知道你跟張二是親戚關係?這麽幫著他?”吳嬸子陰陽怪氣的說。


    另一個嬸子說:“什麽啊,你還看不懂麽,他這是利用張二。這個梯田是小陸想出來的,他眼紅了唄,要是村長進去了,這梯田咱們還能種麽?他嫉妒小陸,要是大家都用這梯田過上好日子,都得感謝小陸,他心裏該不得勁了。”


    “我嫉妒他?我嫉妒他什麽?”李秀才還死不承認。


    “嫉妒他讀書讀的比你好,嫉妒他能想出來這梯田、養魚的好方法唄。”桂香她娘說。


    “讀書比我好?笑話,我一個秀才,他一個童生,我嫉妒他比我讀書好?還有這種田養魚,不過是一些上不來台麵的東西,我更沒有什麽好嫉妒的了,興許張二從別處聽來的,誣賴到了我頭上。”李秀才出了一頭的汗,他假裝淡定的繼續說謊。


    “人家小陸剛考完試,肯定能考個秀才回來。”吳嬸子說。


    “對!”南七七不能再認同了,“我家相公這麽厲害,他肯定能考的上。你不回家好好讀書,提升自己的學習,每天想著害我家相公做什麽?”


    “我哪裏害他了?是他自己開墾荒田不上報,就算我真的去官府舉報他,也不是我的錯。”李秀才撇撇嘴,“再說了,他這次能不能考的上還兩說呢。”


    “誰說他沒考上。”一個渾厚又陌生的男人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了過來,眾人一起轉頭看向了後方,發現他們後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一輛馬車。


    馬車的車簾掀開,陳縣令從裏麵探出身來。


    今日他沒有穿官服,身邊隻帶了個小廝,他今天來,就是專門看梯田的。


    他下車後,衝著陸子謙就過來了,村裏人哪裏見過官老爺,隻知道陳縣令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眾人怔楞的時候,村長試探的問了句,“你是小陸的老師,秦先生吧。”


    陳縣令笑的很開心,清瘦的臉上都多出了幾條皺紋,“不敢當不敢當,我還沒有到秦先生的高度。”


    大家也不知道秦先生的高度如何,隻知道他是個很厲害的先生,但不是做官的人。


    麵前這個男子說他不如秦先生,那應該也不是做官的,大家正鬆了一口氣,就聽到陸子謙向大家介紹,“這是陳縣令。”


    陸子謙還向他行了行禮。


    他說完,村民們嘩啦嘩啦的跪倒了一片,這些村民平時見得外人少,縣令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很大很大的官了,一個個恨不得趴在地上,就連李秀才也是一樣,腿軟的跪在了地上。


    其實他這種有功名在身的人,有一定的特權,見到官老爺可以站著,可他卻腿軟的站也站不起來。


    相反的,陸子謙卻隻是彎了彎腰,並沒有跪下,也沒有露出驚恐的表情來。


    南七七愣了片刻,才想起來像其他村民們那樣趕緊跪下,卻聽到陳縣令說:“大家都起來吧,我今天來就是想看看陸子謙種的梯田,聽說能在山上種田,本官覺得頗為有趣,過來隨便看看,今天你們就把我當個普通人。”


    村裏人才不相信當官的嘴裏頭說的「就把他當普通人」的話,官老爺可以跟他們客氣,可是他們不能跟官老爺客氣。


    陳大人:“你們再不起來,本官可要生氣了,把你們都抓回去?”


    大家聽到這話,才都站了起來,但也戰戰兢兢地,不敢抬頭。


    陳大人也沒有管他們,而是對陸子謙說:“子謙這次考的不錯,又是個榜首。”


    “考上了!”南七七高興地雙眼發亮,恨不得原地蹦躂幾下。


    陳大人笑著說:“聽秦先生提到過,子謙娶了個聰明伶俐的夫郎,果真是如此。”


    南七七聽到這話,心髒砰砰跳了幾下,上輩子他跟著趙成的時候,那些當官的都說他配不上趙成,這次跟了陸子謙,居然被大官誇了!


    他高興地笑了一會,才想起來害羞,紅著臉躲到了陸子謙的身後。


    陳大人沒再調侃南七七,而是看向了不遠處的梯田,無論是長好了的,還是剛挖好的,連在一片看,還挺壯觀。


    “這就是你之前與我說的梯田?快收稻子了吧,看樣子長得還挺好。”陳大人從未想過,還可以用這種方式種糧食,“除了水稻,小麥也能種嗎?”


    “隻要土壤合適,種菜都行,”陸子謙有些擔憂的問陳大人,“剛才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當初我不懂律法,以為跟村長說一聲就能隨便種,沒想到犯了律法,可就算我不知情,也不該這樣做,今年我願意交雙倍的稅。”


    其他村民聽到這話,都倒吸了一口氣,交雙倍,一半糧食不都得交出求?若是讓陸如蘭聽到了,不得打斷他的腿?


    一旁的桂香她娘也有點急,因為她跟著陸子謙一起種的,要是罰了陸子謙,也得罰她,她大著膽子說:“縣官老爺,我們已經在稻子收獲之前補上了手續,不耽誤今年上稅,能不能通融通融。”


    站在後頭的李秀才聽到他們的話,暗自高興,他心說縣官能是那麽好說話的?肯定要罰,還得重重的罰才行!


    這時候聽到消息的陸如蘭也趕來了,她對縣官老爺說:“別說雙倍了,都拉走也行,求您不要抓走我兒子。”


    跟兒子比起來,這點糧食算的了什麽,要是能用他們家所有的糧食換他兒子平平安安,她非常樂意。


    村長也忙幫著陸子謙說話,“小陸他最開始不知道這方法能不能種出糧食,那兩塊田就是他試著種的,我最開始以為種不出來東西,沒有必要那麽麻煩上報,請縣官老爺輕罰。”


    陳大人擺擺手道:“怎麽能罰你們?子謙辛辛苦苦的幫著大家嚐試新方法,出錢又出力,子謙這是有功,得重重的賞他。他這方法好,要是推廣出去,那些地少山多的地方的百姓就有救了,沒準全國的糧食產量都要翻好幾翻呢,必須得賞。”


    陳大人轉頭對陸子謙說:“我今天就是來看看情況跟你說的一不一樣,現在看來你沒有說謊,我回去就跟知府大人說,請他稟明聖上,推廣你這梯田的法子,皇上肯定會重重的賞你。”


    陸子謙聽到這話都愣住了,原本他以為陳縣令頂多讓他管轄的地界推廣梯田的方法,沒想到陳縣令還要跟皇上說,全國推廣。


    這要是皇帝一高興,記住了他的名字,等他殿試的時候,皇上聽到他的名字耳熟,覺得他是個有能力的人,直接封他個狀元。


    陳大人的好消息還不僅與此,他跟陸子謙又說道:“你這方法好,我準備自費替你出本書,書裏就寫你怎麽想到梯田的方法,以及遇到的困難和經驗,最好有詳細的挖梯田的方法圖,畢竟是給農民看的,肯定要圖更多,字少些的好,聽說子謙你畫圖畫的好,這對你來說不算難事吧。”


    陸子謙點頭,“正合我意,不過這出書的錢,怎麽敢讓陳大人破費。”


    “不礙事,這錢我該出,咱們先加急做幾本出來,到時候跟奏折一同送去京裏讓聖上過目。”陳大人之前求見秦先生好幾次,秦先生都不見他,這次他說要幫著陸子謙推廣梯田的方法的事,秦先生就見他了。


    並且這個出書的方法還是秦先生告訴他的,秦先生說讓他幫著陸子謙出一本書,還要交給聖上看,還要表揚陸子謙。


    聖上不僅會賞賜陸子謙,更會注意到這個愛民如此慧眼識珠的陳縣令,等到時候聖旨過來的時候,陳縣令就不僅僅是陳縣令了,至少要向上升三級。


    陳大人聽了這話熱淚盈眶,對秦先生千恩萬謝後,趕緊就跑來陸子謙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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