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麽讓我靠著自己的本事重頭來過,你不該這麽天真才對。你要是覺得四色花是個臭水溝……好,我當然不甘願一個人發臭, 我隻能拉上你陪我一起!如果你把這稱為報複,也行, 你就當, 我就是在報複你!”


    聽到這話, 許辭又笑了, 他伸手握住用力扣住林景同的手腕,逼他鬆開自己的衣領,緊接著一把將他推開。


    “總算說實話了,也挺好。”


    冷冷看他一眼,許辭不再說話,從旁邊箱子裏抽出一瓶啤酒,一口咬開蓋子,仰頭喝了幾口。


    喝酒的時候他頭往後仰,幾乎半靠在了沙發上,露出瓷白的脖頸,一起那隨著吞咽動作不斷上下滑動的喉結。


    “喲,這種地下賭場,這麽來了這種美人?是中國人吧?”


    忽然有幾人走近,為首的那個人用頗為憋足的中文說出這句話,“我觀察你很久了,看得出你是同道中人。我是不是要學酒吧裏高級一點的搭訕方式,給你遞張名片啊?不過我可沒有這種東西,哈哈……”


    許辭冷著臉微微側過頭,越過手裏的啤酒瓶看到一胖一瘦兩個人走過來。說話的是前麵那個又胖又壯的。


    似乎懶得理會,許辭半闔著眼繼續喝酒。


    見狀,那個壯漢朝身後人招了招手,說了句撣語,那幾個人便衝了上來,似乎想把許辭強行按住。


    冷不丁卻聽“哐啷”一聲響,卻見許辭一把砸碎啤酒瓶,緊接著單手撐在沙發上一躍而起,轉瞬跳至那壯漢的身後。


    一腳踹向壯漢的腿窩,逼得他猝不及防雙膝跪地,幾乎發出“砰”得一聲響,許辭隨即左手扣住他的肩膀,右手拿出一塊酒瓶碎片,擱在了他的脖子上,正對著動脈。


    “想泡男人啊?”許辭冷冷在他耳邊道,“那你找錯對象了。”


    許辭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幹脆利落。扣緊壯漢的肩膀,淡淡抬起雙眼,他冷漠地看向壯漢那幾個小弟。隻見他們幾乎啞然,連行動都忘記了。


    齊齊愣了好幾秒,這幾個小弟才想起什麽的,打算一起上前跟他硬拚。他們不信在這個地盤上,許辭敢來真格的。


    下一刻,隻聽一聲子彈上膛的聲音,那是林景同朝他們舉了槍。


    “我數三聲,都給我滾!”


    這句話林景同用中文和英文各說了一遍。


    片刻後那群烏合之眾全都抱著頭跑了。地下賭場的一眾人不由側目望了過來,似乎在好奇林景同和許辭的身份。


    林景同毫不在意,倒是給許辭投去了一個邀功般的眼神。“你看,盡管一起淪落到這種地方,我還是在幫你。”


    卻見許辭猝不及防出手,林景同手腕傳來閃電般的疼痛,下一刻手裏的槍已被奪走——


    許辭食指抵著扳機,將槍口抵在了林景同的額頭,哂道:“我用得著你幫?”


    林景同皺緊眉頭,便看見許辭放下槍,扔還給了他。“林景同,你到這種地方來,等同於找死。從來沒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過,你憑什麽以為你能混出名堂?憑你在培訓班裏學的花架子拳擊,憑山櫻的空口承諾?”


    “我……”林景同啞口無言片刻,皺緊眉頭看向許辭,“我是沒接受過你那樣的訓練,所以打不過你。但我比你年輕四歲,還有機會趕上來。以後我未必打不過你。不對……我以後一定可以——”


    “你先活下來再說吧。”


    許辭擺擺頭,徑直走向後門離開了這裏。


    估計那幫人去叫幫手了,未免招惹麻煩,林景同趕緊聯係了安鐵,讓他派車來接自己和許辭。


    片刻後,汽車後座,許辭拿出一個新買的手機,淡淡蹙著眉,似乎在看什麽消息。


    坐他旁邊的林景同瞥了一眼,看到了他的通緝令。“我查過了,連你偽裝成……成女孩子的照片都被放了出來。網上還有很多人在討論你的化妝術的。他們這是想全麵圍剿你。就算現在在緬甸,我勸你以後還是易個容再出來。”


    許辭板著臉不說話,隻是低著頭快速刷著警方方麵發布的各種相關通告。


    林景同倒是想到什麽,不由嚴肅了臉,試探性問道:“剛才那人那話什麽意思?什麽‘同道中人’?該不會——”


    在腦中把某些畫麵過了一遍,林景同眉頭皺起來。“你和那個警察是什麽關係?”


    許辭並不理會他。


    林景同又問了一遍,便許辭用很冷漠的目光看向自己,再把手機遞了過來道:“以前是什麽關係,還重要嗎?現在,他在通緝我。”


    不待林景同再說什麽,許辭道:“帶我去見孟宇和徐雲。否則我會默認他們兩個已經被殺了。”


    ·


    一個小時後,許辭在山上的一個自建房內看到了那兩個被軟禁的兩個昔日下屬。


    他們一行不會在這裏久留。緬北這一帶各種勢力盤根錯節,四色花的主勢力並不在這邊。


    因此此地算是個臨時居所。孟宇有高原反應,到這裏來了之後一直不適應,人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去。


    進到屋內,許辭給他遞過去一盒能緩解不適的紅景天,孟宇顫抖著手接過,眼眶都紅了。


    從前他敬佩許辭,學他的行為舉止,也學他的不苟言笑,被人稱“小謝橋”。現在他卻是半點都裝不下去了,吃完藥就繃不住哭了。


    旁邊的徐雲也好不到哪兒去,不停地問許辭:“謝總,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在孟宇期期艾艾的目光裏,在徐雲惆悵的眼神中,許辭淡淡道:“我是警察。簡單來說……你們可以當做,我是到清豐集團做臥底的。”


    徐雲、孟宇:“……”


    在兩位下屬震驚的目光中,許辭再道:“清豐集團跟四色花有勾結,四色花的人為了威脅我,把你們拉了過來。抱歉,是我牽連了你們。放心,我會讓他們盡快放你們走的。話說回來——”


    不再看這兩人,許辭徑直離開房屋,看向守在走廊上的林景同。“既然馬上要去四色花的大本營,帶兩個累贅幹什麽?鋪天蓋地的通緝令都發了。我既然回不去,你們不需要再找人威脅我。


    “告訴山櫻,已經逼我到了這個地步,我也勸他適可而止。不然……大不了大家一起魚死網破。”


    在這之後,許辭就一直不說話了。


    他去到院子裏,坐在樹下,沉著臉刷手機,越刷臉色就越不好看。到了後來他不再看手機了,就隻是抽煙喝酒,飯都不怎麽願意吃。


    山櫻回來的時候看見就是這樣的許辭。


    那會兒正是薄暮時分,許辭裹著衝鋒衣坐在地上,周圍有許多空酒瓶和煙蒂。他原本不太能喝酒,最近這幾日簡直酒量見長,這會兒喝了這麽多酒,也就臉紅了點,看眼神倒似乎還是冷清的。


    瞥他一眼,山櫻進屋,看見了通過窗戶盯著許辭的林景同。


    “他怎麽了?”上前坐下,山櫻隨意問道。


    林景同道:“他看到通緝令了。”


    “哦,那說明我們的計劃成功了。是好事。”


    山櫻道,“之後我們專心對付老k就可以了。殺了老k,我們放他和他那兩個屬下自由。隻要他覺得,他還能回得去的話。說起來……你不肯殺許辭這件事,搞得我們風險很大。”


    “少來。他如果莫名其妙死了,警察不會相信他是凶手,他們馬上會轉移目標。所以你也想讓他活著。”


    林景同冷冷開口,再朝窗外看去,“話說回來……他前兩天是有點頹廢,但看到通緝令後……我感覺他的情緒出了很大的問題。”


    山櫻挑了一下眉,沒說話,林景同又道:“今天在賭場裏,他被騷擾了。騷擾他的居然是男人。他說……說謝、說許辭是那種人。”


    山櫻像是沒聽懂。“哪種人?”


    林景同問他:“他是不是跟那個姓祁的警察好過?”


    “是麽?如果是這樣……”


    山櫻笑了,“看來感情這種事,從來靠不住。”


    林景同思考了一會兒,道:“主要是你徹底把許辭的路封死了。”


    山櫻也往窗外看了一眼。“最好是這樣。盡管我這個人不相信感情。不過最好不要掉以輕心。你提醒得對。我會讓人再在錦寧市盯一盯。倒是你……”


    收回視線,山櫻若有所思地盯住林景同的眼睛:“提醒你一件事。”


    “什麽事?”


    “他是潛伏在清豐集團七年之久,捉你父親、兄長進監獄的人。”山櫻很有深意地說道,“你們可以互相利用,可以成為敵人。至於別的念頭……我勸你早點收起來。你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


    錦寧市。市局。


    舒延與祁臧對峙之際,被一個人打斷——那是剛從大門口走進來的劉洋。


    走至二人跟前,劉洋皺起眉來,最後把目光放到舒延身上。“幹什麽呢?”


    舒延鬆開祁臧的衣襟,轉身走到劉洋麵前。“劉叔,你……你也相信,小辭是殺人凶手嗎?”


    “我今天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祁臧——”劉洋看向他,“dna匹配,你重新找人做了,許辭確實跟葉苓、井安康毫無關係?”


    祁臧神色頗為凝重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搖搖頭。“沒有關係。那個井望雲……才是他們的兒子。”


    “我是去找齊鈞的。感興趣的話,你們可以跟來。當初是他一口咬定許辭就是井安康的兒子。我倒要看看,他為什麽幫許辭隱瞞一切。”


    劉洋眉眼嚴肅,“除了許辭……還可能有問題的,沒準就是他。是不是?”


    第111章


    “這件事我並不清楚。是, 我跟安康是多年的同學、好友,不過步入社會後,大家都很忙, 並不常聚。這夫妻倆也不喜歡張羅社交,住得也遠。井望雲這孩子,我就見到過幾回。那孩子沒長開的時候,一天一個樣,我這實在……


    “他倆長得太像, 我就沒認出來。是, 這是怪我。如果十幾年前我就測一下dna,事情不會變成這樣。我、我……我也沒有想到, 我被那個叫許辭的, 騙了這麽多年!可我、我好像又不覺得他是四色花的人。”


    主任辦公室內,齊鈞如是道。


    大概許辭、以及張雲富的事對他的打擊非常大, 不過也就幾日時間, 他的頭發幾乎已徹底花白,人看著也憔悴了不少。


    齊鈞的對麵坐著劉洋、舒延, 祁臧。這完全不是正式的審問,連詢問也算不上。隻算是劉洋向自己的老朋友了解一下情況。


    不過劉洋表情還是嚴肅的。“當年我沒有懷疑許辭的身份,完全是因為你。理論上講……老齊, 你也可能存在問題。當然, 我自己身上的嫌疑還沒有完全擺脫清楚,我其實沒有質疑你的權力。隻是這件事……”


    齊鈞點點頭:“我理解。該調查的盡管調查。不能因為我資曆老,那幫年輕人就該有什麽顧及。我知道自己沒有問題。所以我完全願意配合調查。不過劉副廳……當年的案子,我沒參與, 你也沒參與。如果泄露情報的又不是張局, 到底是誰?


    “對於八年前泄露情報一事, 是否該重新調查?你打算安排誰來負責這件事?”


    劉洋道:“專案組的人會負責,這邊省廳有個叫……文鈺怡的丫頭,挺穩重,也許從年輕人的思路,能查出些不一樣的東西。再說,現在的偵查水平比八年前高多了。當時沒查出來的,沒準這次還真就查出來了,倒也不必太灰心。”


    話到這裏,劉洋看了祁臧一眼。“你身上也有問題,我看你最近就在配合文鈺怡調查,看來你還算支持她的工作。另外——”


    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他再道,“你小子,這次下手挺利落,也挺狠。我知道你和許辭的關係,本來以為你不至於……”


    祁臧從劉洋話裏聽出點別的意思。


    現在他不幹淨,劉洋也不幹淨,但他們都想查清八年前的真相。


    明麵上祁臧不便出麵摻和這件事,但他可以讓文鈺怡成為明麵上的那個人。


    劉洋既然說出這種暗示,這表示……


    他其實希望自己參與調查麽?


    確認了心中的某種猜想,祁臧深深看劉洋一眼,這眼神異常複雜,裏麵隱隱有著埋怨、控訴、隱忍,最後又隻剩下莫可奈何。


    大概知道祁臧聽懂了自己的意思,劉洋站起身,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飽含深意地看他一眼,轉身先走了。“我去找榮勇聊聊,你們——”


    再看了一眼舒延,他道:“舒延,從小到大,你是最聽話、也最守規矩的那個。你在市局跟祁臧動什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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