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跨院的丫鬟也忒不懂事,難怪事事都出自此處,人家西跨院就安穩的很。


    王以誠守在嬰兒床邊,宋氏收拾幹淨後已經抬到自個兒房間,周華未替小格格看著身子,奶娘和接生嬤嬤都在一邊嚴陣以待。


    外頭,一陣腳步聲傳來,風鈴扶著李氏進了西跨院。


    “給爺請安,給福晉請安。”李氏輕輕欠了欠身。


    “坐下吧,別多禮。”凝意讓霜降搬了凳子,“可嚇到你了?”


    李氏輕笑,“剛聽說宋姐姐早產,妾身的確是心慌。女人家生孩子本就在鬼門關走一遭,早產更是可怕。幸好,方才妾身聽說宋姐姐平安產下了二格格,這是天大的好事兒,以後咱們府上就熱鬧了。爺,妾身當時生大格格時還留了一株三百年的人參,眼下拿來給宋姐姐補補身子。”


    “你有心了。”四爺點頭,眼神滿意,“人參是你的人情,但你自己懷著身孕,這些補品也不能少。王朝卿,你去庫房將前兒皇阿瑪賞的五百年人參送去一株。”


    得了四爺認同,李氏對文竹刀子般的眼神視若無睹,捧著肚子擔憂的蹙起了秀眉,“好端端怎的就早產了呢?用膳時我看宋姐姐一切安好,臉色紅潤,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樣子啊。”


    總算是說到了正題。


    文竹深深伏地,“主兒早上並無不適,周大夫日日來給主兒把脈,都道主兒脈象強健,腹中胎兒胎動有力,隻要好好養著,臨盆時也受不了什麽苦楚。”


    四爺端坐於椅子上,麵無表情,眸色落在文竹背上,不怒不氣,就像那風一吹都不動的石頭,冰冷無情。


    凝意撫著茶杯,喝了口濃茶,吊著昏昏欲睡的精神。


    “那便是下午不適,可是撞到了什麽?八個月的身孕已經很穩,按理也不會輕輕一碰就早產的。”李氏擔憂,“文竹,你是貼身伺候宋姐姐的人,快想想今兒一整天都發生了什麽,又吃了什麽喝了什麽。”


    “是……”文竹暗暗咬牙,“早膳是大廚房送來的,周大夫正好來給格格把脈,也看了那早膳,並無大礙。格格這幾個時辰也並未碰撞……若是……”


    “若是有問題,隻可能出在我的正院,還是那道午膳。”凝意見她吞吞吐吐,起身邁著步子走到文竹麵前。


    繡著水仙,鏤著金邊的繡鞋落在眼前,文竹顫了顫身子,而後,她便聽到了主宰她命運的三個字:“狠狠打!”


    “福晉?”文竹猛的抬頭,隻瞧見凝意冰冷無波的眼神。


    凝意輕蔑一笑,“趙和元,打的她說實話為止!”


    文竹哪還不知福晉是來真的,她手腳並用爬到四爺腳邊,“主子爺,奴婢並無過錯,福晉就算是後院的主子,那也不能草菅人命啊。主子爺,求您給奴婢做主。”


    福晉這般不知禮數,當著主子爺的麵懲罰她們,便是大不敬。


    隻要主子爺想……


    可偏偏,四爺並不想。


    為了一個蠢事做盡的丫鬟,四爺怎可能在眾人麵前落了凝意福晉的臉麵?


    “二十板子。”四爺冷聲道。


    文竹徹底傻眼,傻愣愣的僵在地上。


    “你覺著冤枉?”凝意勾唇冷笑,帕子拂過手心,擦去那抹輕微的汗意,“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此刻便將你所知道的,所做的事盡數說清。第二……”


    凝意彎著腰,勾起文竹的下巴。


    陽光刺眼,刺的人睜不開眼睛,文竹看不清凝意的神色。


    她隻聽到了耳邊那一聲催人死的選擇:“我說一個證據,你領受一板子。如何?”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繼續收拾qaq


    第24章 杖斃


    凝意自問不是善人, 這種被人愚弄和算計的滋味太不好受。


    如今可算是等著機會收拾人,自然喜歡慢刀子割肉。


    “三個月前,你以出門替宋氏買鹹酸梅為由, 在路上找了個不相識的人, 給他三百個銅錢, 讓他去藥店幫你買了一包紅花。你很聰明,在紅花紙包外包裹了蠟, 從而混過守門檢查帶進了東跨院。”


    凝意挑了挑眉,慵懶肆意的勾唇, 指著地上那個不知死活的丫鬟冷聲道:“趙和元,愣著做什麽?打!”


    文竹張了張嘴, 想反駁,一抬頭卻對上四爺冰冷駭人的視線, 她身子顫抖的愈發厲害。


    趙和元高高舉起板子,落下時討好的問道:“主子, 您方才說的證據怎麽都得算兩個。”


    “喲!”凝意眉眼微動, 好笑的指著他:“你這潑猴,倒是賣乖討巧。既然算兩個, 那就兩板子啊。”


    “啊!主子爺饒命,奴婢沒做過,啊!”腰身以下被重重打了兩下,文竹隻覺下半身沒了知覺, 疼的額頭冒著層層的汗。


    凝意被她叫的唬了一下,捂著胸口想往後退。


    那聲慘叫的確嚇人。


    四爺不著痕跡瞥了他一眼,狀似無意揮了揮手, 讓王朝卿和蘇培盛往前站了站。


    “拿回紅花後, 你偽造宋氏的字跡, 將紅花和字條放在海棠床上。海棠對宋氏衷心,以為宋氏想撇清自身,所以她不會去問。”


    趙和元又是一板子落下。


    “海棠將東西放在董鄂氏屋裏,而你當日‘碰巧’去外頭轉了轉,裝作經過西跨院,和一個小丫鬟說起宋氏穿著我賞賜的布做的衣裳請安,我很高興,這是對福晉的尊敬。”


    李氏向來不樂於居人之下,這話傳到她耳朵裏,她幾乎是連夜讓風鈴趕了身衣裳出來,穿上後大搖大擺的去東跨院炫耀。


    董鄂氏瞧見了,也的確問了。


    李氏容色嬌媚,穿上凝意賞的煙霞紅,襯的她容顏愈發動人,氣色比往日好上三分。


    天底下哪有女人不愛美的?


    董鄂氏也是女人,自然不能免俗。


    後頭的事兒,便順理成章。


    不得不說,文竹每一步都走的很準,若非凝意不信海棠真能一個人完成這麽多,費盡人力去外頭找那日與文竹接頭的人,她還真沒法子將所有事都釘死在文竹身上。


    樁樁件件,一步一板子,等凝意說完,文竹已奄奄一息,單薄身軀伏在地上,周遭血跡斑斑,竟有了當日董鄂氏的模樣。


    董鄂氏坐在屋裏,透過開了一條縫的窗看得膽戰心驚。


    她緊緊握住帕子,心慌意亂:“春雨……福晉,福晉若還記著我那日所做之事……我是真的對宋氏下了手。”


    春雨忙順著她的背,“主兒,您寬寬心。您那日是受了小人蒙騙,都是那文竹和海棠算計了您和福晉。算起來,您與福晉同是受害者。”


    “可那是爺的孩子。”董鄂氏戰戰兢兢活了三個多月,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周華未得了凝意的吩咐,給她上的藥都是極好的。


    可那心裏的恐懼卻是半點都不曾少,反而愈多。


    “我也真是昏了頭了!”董鄂氏懊悔不已,“原先想著能慫恿馬佳氏成那隻出頭鳥,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早已成了旁人謀算中的一環。”


    外頭的聲音漸漸小了,董鄂氏隻瞧見四爺帶著人離去,將文竹留給福晉處理。


    而福晉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出氣多進氣少的文竹,紅唇隻不著任何感情的吐出兩個字:“杖斃!”


    “不……”文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血汙的手都沾在凝意繡鞋上:“奴婢……奴婢還要……還要伺候格格……”


    聞言,凝意吹了吹指甲,“我心善,見海棠對舊主如此衷心,特意從內務府將人要了回來。從今兒開始,海棠依舊是宋氏身邊的大丫鬟。”


    這一招,可謂釜底抽薪!


    海棠的確對宋氏衷心,但那是以前。


    上次那事雖是文竹在其中算計,但宋氏見死不救早已傷了海棠的心。


    這幾個月,她在內務府的日子不好過,落得滿身是傷。


    再回來,還能像往常一樣對宋氏衷心?


    凝意邊往外走邊想,她怎麽就不信呢!


    四爺沒回正院,也沒去東西跨院,而是留在了前院。


    人沒到,消息卻跟長了翅膀一樣一次又一次飛到正院。


    凝意神色懨懨的,聽得趙和元再次走進來,她不耐道:“有完沒完了?這都是爺的地盤,他愛去哪就去哪。這幾月爺的確都留在正院,我瞧是將你們的胃口都養大了,連他在前院你們都受不了。”


    說著,凝意煩躁起身,在屋裏來回踱步,“後院這麽多女人,誰房裏他都可以去!若日後有望登頂那個位子,三宮六院隻會更多……”


    “主子!”霜降忙關了門,“您就算再生氣也不能說這話啊。若被旁人聽去,便是德妃娘娘都護不住您。”


    凝意噤聲,又不吐不快,呢喃的隻自個兒聽得到聲音,“又不是假話,遲早的事。”


    霜降這次沒聽到她在嘀咕什麽,見凝意神色漸漸平靜,她才又開了門,將那珠簾放下:“是王以誠帶著人來正院送了冰塊。宮裏內務府撥下來的,爺這次留了三成在前院,其他全讓人送到了正院。您這些時日愈發畏熱,奴婢已經將冰添在瓷缸中,您晚上歇息時能涼快一些。”


    哦。


    凝意在心裏悶悶的應了一聲,“今兒小廚房準備了什麽?”


    “中午的鹿肉佛跳牆還沒用完,蘇安玟用了小火煨著。您先前說想吃辣的,蘇安玟今兒做的全是蜀地的菜,有辣子雞丁,麻婆豆腐,夫妻肺片,還有蒜泥白肉和熗辣小黃瓜。他還備上了一道魚頭豆腐湯,您喝了暖胃。”


    院中,趙和元將那些冰存好,人剛歇下,就見蘇培盛帶著人往這邊走來。


    “您怎麽來了?”趙和元上前。


    蘇培盛指著身後那些錦盒,“主子爺覺著這些首飾很適合福晉,便讓我送過來。”


    說完,他也無奈的笑了笑,“主子爺雖然惱怒,可他心裏也想著福晉。先是冰,又是首飾……若非福晉的小廚房菜色極好,等到了晚膳主子爺還得賞菜呢。”


    聞言,趙和元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光滑腦門,“我立刻給福晉送進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二位主子都心裏憋著一股氣,這也送那也送,都等著對方先低頭。


    凝意看著錦盒裏的東西,唇角揚了揚,四爺真是個直男,以為送東西就可以討好女孩子!


    可她也是個膚淺的人啊,好的東西誰不喜歡?


    這男人好歹沒冷戰,還知道先遞台階。


    凝意思索著今兒在東跨院時她的言行,“我今兒遷怒爺了?”


    趙和元彎著腰,笑的討好:“主子,您有氣是應該的,但主子爺這幾個月的確讓王朝卿等人在查紅花的事。奴才先前去查時,有幾個人的確說過奴才不是第一個問的。”


    “你們也認為我該先去道歉?”凝意撫著那對如意玉簪,努了努嘴,將那兩根玉簪隨手插在發髻上。


    霜降抿唇無聲的笑了,“主子,爺很喜歡佛跳牆,您不妨等晚膳時讓趙和元送幾道菜過去?”


    這法子倒是不錯。兩邊都遞了台階,明兒反正要一起進宮,應該就可以和睦相處啦。


    等趙和元送著膳食去前院,正巧碰上蘇培盛在院中布置花草,兩人對視一眼,俱是苦笑。


    “主子爺下午心情不好。”蘇培盛輕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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