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就是出牆。”凝意挑眉, 漫不經心的點了點腳下的地:“以此為中心挖。等這紅杏開了花,遠遠瞧去此處便如紅海一般。俗話怎麽說來著……”


    她停下話題, 等著眾人附和。


    可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讓趙和元等人驀地低頭, 不敢說話。


    凝意勾著眼尾,壓了壓眼中的情緒, 衝著來人挑釁道:“這一出呀!好一個紅杏出牆!”


    四爺挺拔的身軀立於院中,靜靜地看著凝意鬧。


    等她覺著無趣轉身進屋時才緩緩跟上。


    “今兒西跨院來說了李氏的身體情況。”凝意掰著手指頭算時間,李氏是在她生辰前後查出的身孕,那時就有了兩個月。


    那便是三月就懷上了。


    如今剛跨入十月, 再過上十天半月就是七個月了。


    “接生嬤嬤已進府在西跨院住下,給孩子備的東西也已備好。”凝意道,“一應事情都是孫嬤嬤去安排的, 爺可放心。”


    “孫嬤嬤是宮中老人, 她辦事爺自然放心。”四爺喝了口鮮香的鴿子湯, “你做了帶給皇瑪嬤的黴豆腐乳很好吃,皇瑪嬤這些時日用的比往常多。”


    “那是自然。”凝意對自己的手藝還是很有信心的,但她還是勸道,“黴豆腐乳畢竟是黴變製作的,皇瑪嬤年紀大了,得少吃些為好。”


    四爺記下,“恩。”


    蘇培盛進來時,四爺正打算去屏風後沐浴,他焦急的在正院打轉。


    趙和元拉住他:“你怎麽回事?什麽事讓你這般站不住?”


    “五爺府上來人了,我瞧著是五福晉身邊的侍女,那人驚慌失措說什麽五福晉小產了!”


    趙和元一聽,這還得了,他忙推開蘇培盛去稟報了凝意。


    “啪!”凝意將簪子摔在梳妝台上,急急起身:“把人帶進來……算了,我去五弟妹府上一趟。”


    四爺在裏頭聽了全部,他沉了臉色:“五弟不在府上,爺去了不合適。張起麟,你隨福晉一起去,若有事情處理不來便回來告訴爺。”


    凝意知道四爺是好意,服了服身行禮後著急的往外走。


    孫嬤嬤跟在凝意身後心尖兒跳的飛快,“您慢些慢些。五福晉的事要緊,但您自個兒身子也要緊啊。”


    跑的這麽快,要是把腹中的小阿哥給跑沒了可怎麽辦啊?


    凝意沒忘記自己的身體狀況,方才也的確是急火攻心。


    聽了孫嬤嬤的話,她稍稍放緩了速度。


    來人的確是五福晉身邊的丫鬟,名喚青鳳,“四福晉,求您快去看看咱們福晉吧。福晉被劉佳氏推倒在地,大夫說咱們福晉才一月有餘的身孕,這是保不住孩子了。”


    凝意心裏愈發著急,“趙和元,你去東跨院請了張太醫一起去。張起麟,咱們先一步去五弟妹府上。”


    五爺府上離四爺府不算遠,但也不近。


    馬車比往日快上三分,卻也兩刻鍾才到。


    一下馬車,凝意由霜降扶著往正院去。


    正院燭火通明,大夫候在院中,腳步聲淩亂,哭聲壓抑。


    “四弟妹!”三福晉提著裙擺剛到,“我聽說五弟妹出事了,就連夜過來瞧瞧,現在怎麽樣了?”


    “我也剛到。”凝意拽著三福晉的手,好像這般就有了支撐,“咱們快進去瞧瞧。”


    進了裏屋,五福晉躺在床上,屋內的血腥氣還沒散盡。


    她睜著眼睛,雙目無神。


    青鸞壓著帕子細細說著話,“主子,您不能不喝藥啊。大夫說您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您的身子。”


    “青鸞。”凝意輕聲開口。


    青鸞眼眶一酸,“奴婢給……”


    “免了免了。”三福晉擺擺手,探頭看五福晉:“到底怎麽回事?”


    “劉佳氏呢?”凝意眯了眯眼,眸色中的淩厲驟然集聚。


    青鸞咬了咬唇,“劉佳氏道大阿哥年幼身邊離不得人,已經回她屋裏了。”


    凝意暫且將劉佳氏拋在腦後,越過青鸞走到床邊。


    五福晉見到她總算是有了些動靜,隻見她紅著眼眶諾諾道:“四嫂……”


    哭聲從小聲啜泣到嚎啕大哭。


    三福晉偏頭壓下眼中酸意,“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好。四弟妹帶了張太醫來,快讓張太醫給你瞧瞧。”


    五福晉咬唇,任由張太醫把脈,但她的眼神始終落在凝意身上,隻聽她壓著嗓音沉重道:“四嫂,我要劉佳氏付出代價!”


    “你先養好身子,她就在府中。”凝意守在她身邊,轉頭去看青鸞:“還愣著做什麽,把劉佳氏帶來!是她衝撞的福晉,如今福晉出了事,她倒是在自個兒屋裏不出來了?怎的,以為抱著個阿哥就高枕無憂了?”


    青鸞腳步微頓,“四福晉……主子爺回來若是知曉咱們對劉佳氏動手,怕是……”


    凝意挑眉,“今兒這事你家福晉挑的頭?”


    青鸞搖頭,“不是。”


    凝意:“你家福晉先動的手?”


    “也不是。”青鸞繼續搖頭。


    凝意嗤笑一聲,垂眸揉著五福晉的手腕。


    三福晉暗道,五弟妹身邊的丫鬟也太沒用了,也難怪護不住五弟妹:“既然錯不在五弟妹,那你們怕什麽?就算將這事捅到宮裏,那也是五弟妹占理!快去!”


    青鸞點頭如搗蒜。


    凝意哂笑,“帶張起麟去。若五爺回來後覺得是我等做的不對,請他親自上門找四爺。”


    有了這話,青鸞和青鳳還有什麽不敢的,二人和張起麟一起,帶著幾個太監就往劉佳氏屋裏去了。


    張太醫收了手,“五福晉平日身子強健,今次雖然小產,但小心將養著,身體就會好的。”


    “子嗣上可會無礙?”三福晉問道。


    張太醫彎著腰,“無礙。五福晉身子好,日後會再有孩子的。”


    聽了確切的話,三福晉捏著帕子鬆了口氣。


    外頭,張起麟等人帶了劉佳氏來,劉佳氏哭聲震天,煩人的緊。


    三福晉急火攻心,大步走到院子裏嗬斥:“哭什麽哭?你這是給誰號喪呢!自個兒做錯的事就該好好受著!”


    “三福晉,妾身冤枉啊!妾身不知福晉有了身孕,妾身也沒想與福晉起衝突的。妾身……妾身真的隻是著急回去看弘昇啊……弘昇還不到一歲,他晚上睡覺離不開妾身的。妾身不在……”


    “行了。”三福晉打斷她的話,“弘昇身邊有乳母和丫鬟們照顧,離你這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出事。不過,你倒是給本福晉提了個醒。青鸞,你去將弘昇和乳母都帶來。青鳳,你著人在院子裏搭個棚子,待會兒弘昇來了就在裏頭,免得到時候又有人說是你們福晉不體恤導致弘昇生了病呢。”


    有些人為著自個兒是可以利用親生兒子的。


    弘昇在劉佳氏屋裏的確不安全。


    劉佳氏滿臉淚水,卻掩藏不住她眼中的心虛與嫉恨。


    裏屋,凝意透過窗戶看著院中情形。


    “四嫂。”五福晉輕聲道,“你去幫三嫂吧。”


    “三嫂厲害著呢。”凝意安撫她,“你別擔心旁人,可還痛?哪裏還難受嗎?”


    這次,五福晉卻非常堅決,她哀求的看著凝意,“你與三嫂是不同的。四嫂,如今是四哥幫著皇阿瑪處理政事。”


    輕聲細語一句話,卻堪比千斤重。


    凝意的心沉了沉,她抿唇垂眸點頭,“好,那你好好休息,別想著外頭的事兒。”


    五福晉點頭,“謝謝你,四嫂。我知道這件事可能會影響四哥和五爺的兄弟情誼,可我終究……不甘心!”


    兄弟情誼?凝意咳嗽了兩聲,起身往外走去。


    弘昇已經被抱到了正院,三福晉冷笑:“你們都看清楚了,今兒要求抱弘昇過來的是本福晉,可非你們福晉。日後若有什麽事,便著人去找本福晉算賬。”


    劉佳氏捂著臉哭泣:“三福晉,您欺人太甚!弘昇才幾個月大,您怎能將他帶出來?”


    “裹得這般厚,又搭了棚子擋風,乳娘和太醫守在一旁,能出什麽事?”凝意一步一步走的很穩,她中途沒停,徑直走到了劉佳氏麵前。


    劉佳氏心又是一沉。


    四福晉和三福晉是不同的。


    榮妃不得寵,可德妃太得寵了!


    四福晉隻要不是今兒要了她的命……


    “四福晉,妾身……”


    “啪!”話還沒說完,凝意甩手便是一個巴掌,“叫本福晉做什麽?說。”


    劉佳氏捂著被打的半邊臉,抬頭委屈控訴:“妾身真……”


    “啪!”又是一個巴掌。


    凝意居高臨下的看著劉佳氏,扯著的唇角冰冷,眼神凜冽如銳利的刀子,一刀一刀想將劉佳氏淩遲處死:“你知道她懷孕嗎?”


    劉佳氏身子一顫:“妾身不知。”


    凝意哂笑,轉身落座於椅子上,隻見她雙手輕輕敲著扶手,“本福晉瞧你不太誠實啊。”


    “連福晉自個兒都不知道的事,妾身從何得知啊!”劉佳氏唉聲哭泣,“妾身並未對福晉不敬。您和三福晉來府上替福晉出氣,妾身認了。可這是五爺府上,並非三爺和四爺府上。此事若是五爺回來知道……”


    “五阿哥回來知道的話,你當如何呀?”慢悠悠的一句話砸在眾人身後。


    凝意和三福晉一起朝院門口看去,隻見一老人被攙扶著站在那裏。


    凝意還沒動作,三福晉便起身走了出去:“蘇麻喇奶奶,您怎麽來了?”


    曆史上鼎鼎大名的蘇麻喇姑!


    這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啊。


    康熙對她十分尊敬,他們這些皇子媳婦自然也不得放肆。


    眼下她已經八十多歲高齡,但精神矍鑠,看上去平和寧靜,與院內的劍拔弩張行成鮮明對比。


    凝意在三福晉身後:“蘇麻喇奶奶。”


    “太後在宮裏聽說了此事,便讓我來瞧上一瞧。五福晉如何呀?”蘇麻喇姑往裏走,見跪了一地的人停下腳步,“孩子……沒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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