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個涉案人呢?”祁子昂問。


    老同誌用手指向了西邊走廊的方向:“應該還在接待室呢,大清早的我沒看到有人出去。”


    微微頷首表示感謝後,他大步走向了接待室,果不其然在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裏麵那個躺在長椅上睡的正香的人。


    “牛小婷?”上前兩步,祁子昂試探性的輕聲叫道。


    長椅上的人若有所覺的動了動,很快就睜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睡醒,女孩的眼底快速的閃過了一絲迷茫。


    不過很快她的一雙眸子就恢複了靈動,在看到門口站著的人後,起身上前伸出了手:“祁警官,飯錢結一下?”


    垂眸盯著伸到自己眼下的掌心兩秒,祁子昂沒什麽表情的把早就準備好的現金放了上去。


    “謝啦!”牛小婷側過臉看了一眼窗外,語氣輕快:“雪終於停了,如果沒有什麽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外麵公共交通還沒全通,我送你。”祁子昂不容拒絕的說了一句,隨後便轉身向外走去。


    牛小婷隻能抱著自己的雙肩包,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大路上已經由市政部門清理出了一條道,祁子昂開著自己的私家車,速度並不快,車內彌漫著一陣不同尋常的沉默。


    後坐到的女孩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透過後視鏡瞄了一眼主駕駛的男人後,試探性的開了口:“那個……祁警官,案子破了嗎?”


    “破了。”祁子昂凝聲回應:“魏玉書提供了一些有關於嚴莉莉涉案的證據,嚴莉莉將會被檢方控告涉嫌故意殺人。”


    “至於販賣人口一案,我們和雲州市警方會繼續追查下去的。”


    還是那句話,急不得。現在最起碼魏玉書給出了一些偵查方向,雲州市警方也在死磕那個茶樓,總歸是不會讓壞人繼續逍遙法外的。


    “還有,和安區公安分局已經正式對亨利市場調查公司涉嫌違法一事進行了立案調查,以後可能會需要你的配合。”


    “我保證隨叫隨到!祁警官,前麵路口右轉靠邊停就行了。”牛小婷輕輕拍了拍前麵的座椅,下車之後甜甜的道了一聲謝,接著沒有絲毫留戀的轉身就走了。


    黑色轎車停在路邊半天,祁子昂才若有似無的歎了一口氣。


    她走了。


    如果是那個人,在他說案子破了之後,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而剛剛的牛小婷,卻對嚴莉莉為什麽會被控告故意殺人這麽大的疑點都毫無反應。


    頗為遺憾的再次發動了車子,祁子昂想著,下次見麵會是兩個月後嗎?


    到時候一定要先問問她的名字。


    ……………………


    “嘶……”


    恢複了意識的蔣天瑜被額頭和臉頰處傳來的痛感弄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耳朵裏嗡嗡作響,她隻覺得周邊十分嘈雜,卻很難聽清那些人到底七嘴八舌的說的是什麽。


    下一秒,一個冰涼刺骨的東西猝不及防的貼在了她的臉上,錯愕之餘,她終於看清了此時正蹲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個身著警服的人,對方神情關切的開口問道:“你沒事吧?臉都被打腫了,快自己扶著冰袋消消腫吧!”


    “謝謝……”蔣天瑜從對方手中接過了那個冰袋,一邊冰敷著一邊仰起頭看著那個男民警站起了身。


    對方操著一口濃重的江城市口音,衝著幾米開外站著的人群大聲吼道:“這是幹啥,有事咱們說事,動手打人就是不對的!”


    “都報警了,我們派出所也過來了,有什麽話不能冷靜的說呀?”


    “你讓我怎麽冷靜?!我孩子丟了!我孩子……”對麵人群中,一個女人披頭散發,神情恍惚,說著說著雙腿一軟就要跌坐在了地上。


    旁邊的眾人或是伸出手相幫,或是出言安慰。


    就在這時,那看起來似乎隨時都能暈過去的女人忽然直勾勾的看向了蔣天瑜,不知從哪裏來了一股力氣,衝出大家夥的圍堵,直直就衝著她這邊跑了過來。


    好在剛剛的那個男警察反應極快,將對方堪堪攔在了幾步開外的位置上。


    “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女人不甘心的伸出了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掙紮著,奈何怎麽都突破不了警察的防線,隻能無助的發出淒厲的哭嚎聲。


    看著眼前那張已經扭曲變形的可怖麵孔,蔣天瑜坐在花壇邊緣上,一顆心一沉再沉。


    她將手中捧著的冰袋放到了一邊,胡亂的從身上摸出了一個手機,劃開屏幕後看了一眼日期:二月十三號。


    果然,又是將近兩個月過去了。


    就在她垂頭沉思的功夫,不遠處的女人再次尖叫了一聲:“警察同誌,你們為什麽還不把她抓起來?!就是她,就是她綁架了我兒子!!!!”


    第99章


    “天呐,什麽人啊……竟然綁架人家孩子?”


    “看著也不像這種人呢……”


    “這年頭,知人知麵不知心,看人可不能光看外表!”


    “警察同誌,你瞧瞧人家孩子都丟了,也太可憐了,你們趕緊幫忙把壞蛋抓住,把孩子找回來吧!”


    圍觀的群眾開始七嘴八舌起來,這時,一直在阻攔已經發了瘋的母親的男警察衝著自己的的同事使了一個眼色。


    另一名派出所民警就走到了蔣天瑜的身前,略微彎下了腰:“這位女士,因為你們雙方起了較大的衝突,甚至還動了手,所以需要您跟著我們回到所裏進行下一步的調查。”


    對方說這話的時候,神情略有戒備,眼底帶著審視,甚至把手都直接搭在了腰間掛著的警棍上,一副隨時準備出擊的模樣。


    “也好。”蔣天瑜倒是答應的幹脆。


    很快,她就被警察帶上了警車,先一步回到了派出所。


    帶她回來的警察稍微叮囑了兩句後,便把她獨自扔在了這間辦公室裏,但通過門外傳進來的細碎腳步聲和輕到不能再輕的說話聲可以判斷,是一直有人守在走廊裏的。


    對此,蔣天瑜並不在意,趁著四下無人,她張了兩下嘴,活動了一番臉上那僵直疼痛的肌肉群。


    雙頰又麻又疼,她皺著眉試圖從這具身體的腦海裏扒拉出點有用的記憶。


    就在她略有些出神之際,忽然聽到了一陣喧嘩聲,其間夾雜著熟悉的指責:“我就打她怎麽了?她偷走了我的兒子,結果你們警察現在竟然要我給一個拐賣孩子的道歉?!”


    “我昨天晚上就來派出所報警了,你們這些人又做了什麽?!做筆錄,查監控,做筆錄,查監控?!我們全家都沿著大路找了一夜,真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就不心疼……嗚嗚嗚嗚……”女人說著說著便又開始了低沉而又壓抑的啜泣。


    “我兒子才四歲,他那麽小,他還什麽都不懂……現在外麵氣溫那麽低,他會冷吧,會餓吧……?”


    絕望的哭聲逐漸變大,直接掩蓋過了警方的安慰。


    淒厲的聲音在走廊裏環繞,即便是大白天的,依舊讓人覺得從尾椎骨竄起了一陣又一陣的冷意。


    “女士,女士,我們已經在全市的公安係統內發出了協查通報,現在已經出動很多警力去找您的兒子了,請您先平複一下心情。”


    “家屬來了,家屬來了!”


    “你是這位吳女士的家屬對嗎?先把她扶到樓上的會議室吧,繼續這樣情緒失控下去,對她自己的身體也不大好……”


    混亂的聲音逐漸遠去,伴隨著’砰‘的一聲,通往二樓的鐵門關閉,蔣天瑜這才覺得周邊的世界恢複了該有的安靜。


    不過這種狀態並沒有維持太久,大約過了個七八分鍾的樣子,她所在的這間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麵推了開來。


    掀開了眼皮,待到看清了進來的那兩張麵孔,她複又迅速的垂下了眼。


    “張寶珠女士是吧?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市公安局的,這個姓陸,這個姓徐。”前麵的派出所民警為三人做了一個簡單的引薦,接著就退到了一邊。


    蔣天瑜調整了一下表情,麵露不解之色:“這……我不就是被人扇了兩個巴掌,怎麽還用的著市公安局的領導來處理呀?”


    “哦,你被打了這個治安案件,要等另一位當事人情緒稍微緩和一點之後才能給她做筆錄,他們兩個過來不是因為這件事。”


    “人家吳女士指認你綁架了孩子,所以才需要人家市局搞刑偵的過來確認一下情況。”


    撒謊。


    蔣天瑜表麵上雖然沒有什麽多餘的反應,但卻在心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要真隻是一起綁架案,區公安分局刑偵大隊的人出麵就足夠了,正常是到不了市局這個層麵的,更何況來的還是重案組的。


    這裏麵一定有什麽彎繞是別人還不知道的。


    “小陸啊,沒什麽事我就先出去了,剛所裏出警的還帶回來了兩個到處貼小廣告的。”派出所的民警笑眯眯的往外指了指。


    陸黎爽快的點了點頭:“行,麻煩你了哥。”


    目送著對方離開後,他又把視線放在了此時坐在對麵沙發上的人身上。


    隻見女人大概是三十多歲的年紀,穿著樸素,簡單的黑色褲子加上黑色棉服,一頭長發在腦後挽成了一個髻,長相普通又和善。


    “張寶珠……”陸黎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資料,拉長了聲音道:“你剛剛說你被打了?打你的那位吳寒女士和你的關係是?”


    自然交握的雙手在一起無意識的搓了搓,蔣天瑜平靜的回答:“她是我雇主,我一直在她們家做保姆,目前已經有快兩年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吳寒的兒子,你自然也是認識的。”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原主剛到吳寒家中工作的時候,那個小男孩才丁點大,剛剛會走路,如今已經長成了口齒伶俐,性格活潑的小夥子了。


    “根據派出所的出警記錄顯示,吳寒是於昨天晚上八點報的警,當時你在哪?”陸黎接著問道。


    “我在自己家。”蔣天瑜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表情有點奇特。


    “你是白班保姆?”


    她小幅度的搖了搖頭:“是住家的,不過因為前兩天和雇主家發生了點衝突,他們打算辭退我,所以我這兩天都是在自己家的。”


    陸黎和徐立達聞言,了然的對視了一眼,有點明白了為什麽那個吳寒一口咬定是麵前的女人綁架了孩子。


    畢竟因為和雇主之間有矛盾就拿孩子出氣的保姆,並不少見,網上經常能夠看到相關的新聞報道。


    “你說昨天是在家,有沒有什麽時間證人?或者是那個時間前後你去過哪裏,消費記錄、監控錄像什麽都可以,隻要是能夠證明你無法在案發當時過去作案就行。”陸黎倒是挺善解人意的,給了她很多選擇。


    蔣天瑜麵露難色,猶豫了好半天,最終開了口:“我老公可以作證,但……”


    但這樣的證明,在警方這邊的可信度自然會大打折扣。


    畢竟夫妻共同作案的情況並不少見,認真計較起來,實在算不上什麽正兒八經的人證。


    當然了,真正讓她覺得心情複雜的還是這具身體竟然有老公。


    穿了這麽多回了,已婚的身份還是第一次體驗到。


    “如果方便的話先聯係一下你丈夫,讓他簡單的配合警方回答幾個問題就行。”陸黎提出了一個要求。


    “聯係的話,倒是可以……”蔣天瑜表情依舊遲疑,從隨身攜帶的布兜子裏翻找出手機後,還是咬了咬牙建議:“要是兩位警官有時間,不如跟我一起回家一趟去問他,這個時間讓他出門,可能有點困難。”


    這個時間?


    陸黎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側過臉瞄了一眼徐立達腕表上的時間,上午十點剛過而已。


    在和徐立達快速的進行了一番眼神上的交流後,他把手中的資料收起,慢悠悠的站起了身:“也行吧。”


    走這一趟對於警方來說並不麻煩,甚至可以說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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