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地方被涼風一吹,冷得刺骨。


    陳遠連忙上來,給烏麟軒披了一件狐裘,可是卻擋不住這種刺骨的寒冷。


    她不肯給他他想要的溫暖。


    誰也給不起他,烏麟軒想要的溫暖是用別人的血肉來溫暖他自己。


    烏麟軒眯著眼睛,被推著朝門外走的時候,忍不住又回頭看向了門口。


    他以為能看到陸孟站在門口目送他,結果回過頭門已經關上了。


    烏麟軒把自己朝著披風裏麵縮了縮。


    他其實早就已經適應了在寒冷和黑暗之中行路,可惜他剛剛從一個溫暖的屋子裏出來,還沒能馬上適應。


    陸孟把門關上之後,秀雲和秀麗像兩個小老鼠一樣溜了進來。


    兩個人神情都非常忐忑,一邊伺候著陸孟用熱水泡腳,一邊問:“二小姐,就這麽把王爺攆走了真的沒關係嗎?”


    陸孟這兩個婢女勝在聽話,思想到底還是出自這個世界。覺得陸孟早晚要回去,隻是在和王爺鬧別扭,想讓王爺多哄幾次。


    也有很多受寵的女子在夫家受了委屈,會這樣回娘家然後讓丈夫來哄的。


    她們不覺得將軍府是一個能夠久待的地方,陸孟也懶得和她們仔細解釋。


    如果是之前的話陸孟可能還會有一點忐忑,想要和大老板搞好關係。


    但現在……去他的大老板吧。


    “明天告訴小紅和獨龍,如果王爺再來的話,直接攔在大門外麵別讓他進來。”


    “刀槍劍戟隨便上,人傷了算我的。”


    陸孟洗完了腳之後,又喝了一杯溫水。爬上床把自己卷進被子裏,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


    一夜無夢睡的賊香。


    因為昨天發泄過一通,陸孟早上被早早地叫起來竟然也神清氣爽。果然人哪怕有一點委屈也不能憋著,還是得找地方發泄才行。


    送上門的出氣筒讓陸孟很滿意。


    但陸孟突然間有點害怕,她之前自己沒意識到自己竟然也有委屈,直到烏大狗把她刺激瘋了,陸孟才知道原來她需要發泄。


    陸孟早上洗完臉之後,想了想把婢女都指使出去,自己摸自己胸前的山巒起伏,生怕自己長了乳腺結節。


    摸了好一陣子,沒發現結節,這才放心讓婢女給她梳洗打扮。


    陸孟平時在將軍府幾乎不打扮,每天抱著個手爐烤著火,披頭散發一邊吃好吃的一邊看話本子。


    從前在王府,一出門都是金尊玉貴滿頭珠翠。


    但這一次是去外祖家,陸孟不僅穿得非常素氣,甚至把自己按照小姑娘那樣打扮。連頭發都沒盤。


    發以編為主很繁複,但是最後長發在腦後鬆鬆的一束,確實是未出閣的女兒家打扮。


    頭頂上也就隻點綴了一些翠玉和白玉簪花。


    不過雖然衣著和打扮都很樸素,但是到底是臨近年關了,陸孟披了一件火紅的狐皮大氅。


    這狐皮大氅一上身,襯得她杏眼桃腮唇紅齒白。


    “二小姐這樣看上去,可比那些未出閣的少女不知道嬌俏多少倍呢。”


    秀麗不尖叫的時候說話嘴是很甜的。


    陸孟笑了笑,她這些日子圓潤了不少,正是麵如滿月秋水為神,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樣子挺好看的。


    跟骨感美人一點也不沾邊,但神采飛揚,還挺喜慶的。


    岑家的家風很嚴,卻沒有一個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刻薄之人。陸孟這一次根本不做建安王妃的打扮,免得讓人覺得她要拿什麽王妃的架勢。


    她就是想和外祖家貼近關係,想讓岑家給她做後盾,說白了這一次去其實就是攜恩圖報。


    她一口氣救了岑家三個人,陸孟隻求他們護一護自己,並不過分。所以她把自己的姿態放低。


    陸孟原本也沒想到這一層,這還是昨天和烏大狗現學現賣。既然有目的,就不要什麽臉了。


    陸孟把自己收拾好了,帶著兩個婢女和幾個侍衛,帶上了她準備好的禮物,浩浩蕩蕩地出了將軍府。


    拜帖按照規矩,前兩日就已經送去岑家了,想必那邊也已經有所準備。


    隻不過陸孟沒有想到,大清早的,岑家竟然派人來接她了。


    按理說,陸孟來將軍府是偷偷來的,岑家不應該知道她在將軍府……陸孟拜帖裏也並沒有說明。


    可如今,岑家直接把接她的馬車停到了將軍府門口。足可見陸孟這些天的動向,岑家都牢牢地掌握著。


    陸孟心下一驚。她雖然那天離開王府的時候去了文華樓,可是從文華樓到將軍府的時候已經是入夜了。文華樓不可能泄露她的蹤跡,那就是岑家一直在關注她。


    陸孟很快心中又一暖。


    岑家如此關注她,對她也是一種無聲的保護,怨不得烏大狗說岑家在看著她。


    因此陸孟在岑家的馬車旁邊,看到了她的表妹岑秋書的時候,臉上帶上了由衷的笑意。


    “表妹你怎麽過來了?這一大早的多冷啊,在外等多久了?也不讓人通傳一聲。”


    陸孟走到馬車的旁邊,岑秋書立刻上前,剛要給陸孟行禮,被陸孟一把拉住,扯到了自己的跟前。


    陸孟抬手給她別了別鬢邊頭發,用手背貼了一下她凍紅的臉。極盡做姐姐的溫柔,像哄孩子一樣說:“冰天雪地的,女子受不得寒涼,快上馬車吧。”


    “見過王妃……”


    “又沒有外人還叫什麽王妃?我虛長你幾歲,叫姐姐。”陸孟摟著她的肩膀,挺自來熟地帶著她朝車邊走。


    既然岑家已經派車來接了,陸孟就沒有必要自己駕車去,正好借機會在那裏留宿。


    陸孟心裏麵的小算盤打的劈啪亂響。岑家這麽關注她的動向,那這皇城之中,說不定其他人也再悄悄關注著她。


    她在岑家呆的時間越久,就越能夠告誡外人,她是個有靠山的,不要來輕易招惹。


    陸孟都躲到這種程度了,烏麟軒那邊還能出來一個永樂郡主攪混水。


    陸孟是真的害怕劇情裏麵那些狂蜂浪蝶一樣的女配們,數九寒天的還要硬著頭皮舞到她的麵前來。


    跟著陸孟的婢女和侍衛,自動地混入了岑家仆從之中。陸孟和岑秋書相互攙扶著走到了馬車邊上,而後被馬車邊上站著的婢女扶著上車。


    踩在車簷上,陸孟還心裏感歎了一下,這馬車可真大呀。


    比烏麟軒出行的那個馬車還要大。岑家是純臣,家風又那麽嚴謹,平時絕不會鋪張浪費。


    用這麽大的馬車來接她,還讓岑秋書親自來接,足可見岑家對她很重視。


    這樣就好辦了,互惠互利雙……呃……


    嗯?


    陸孟才鑽進馬車裏就愣住了。


    弓著身子蹲在車門邊上,視線看著裏麵端坐著,著一身素白色長袍的如玉男子,有些發愣。


    這大冬天的,冷不防看見如此冰雕雪塑一般的人物,還真是有種清新醒神的效果。


    陸孟頓了片刻,很快就鑽進去了。不是上錯車了,她想起這是誰了。


    “二表哥?”陸孟笑了笑說:“二表哥身體已經大好了嗎?”


    陸孟心說岑家這陣仗未免太大了,讓岑秋書來就算了,怎麽讓岑溪世這二公子親自來了?


    “見過王妃。”男子依舊坐著一動未動,但視線從陸孟進來之後就一直盯在她的臉上。


    他修長的手指在袍袖之下,輕輕地轉動拇指上麵的扳指。這個動作代表著他很興奮。


    通常都是在刑訊逼供的時候,對方把肚子裏知道的吐了個幹淨,岑溪世就會做這個動作。


    但他的眼神其實是有一些失禮的。這世上男子不可以盯著女子這樣直勾勾地看,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已經嫁做人婦的女子。


    他今天來接,就是逾越。


    隻不過陸孟對於人的視線,並不像這個世界女子一樣敏感。更對什麽禮節不屑一顧。


    岑溪世慢聲細語地說:“王妃恕罪,秋獵之時,我被埋入泥中,折斷了腿骨。現在還未大好,無法起身為王妃行禮。”


    也是一個斷腿兒的?


    這年頭斷腿兒都不好好養著,到處跑個什麽勁兒?


    岑溪世模樣如玉如雕,在夏天看到的時候會讓人覺得清新涼爽。但這樣的寒冬臘月裏麵看,就顯得有些冰冷。


    隻不過馬車當中熏著炭盆,加上他和陸孟說話的時候態度十分溫柔,身上那點冷意就如春回大地一般地消散了。


    陸孟雖然有一點驚訝。很快也明白,岑溪世是因為她兩次救命之恩,今天才會親自過來的。


    因此陸孟找個地方坐好,態度立刻自然起來。抬了下手說:“嗐,行什麽禮,這又沒有外人。二表哥可是怪我從前沒有過府拜見,才要對我如此生疏嗎?”


    “怎麽會呢,”說話間岑秋書也上了車,鑽進來之後將馬車的車門仔仔細細關好,隔絕了外麵的冷風。而後湊到了陸孟的身邊坐好。


    小姑娘因為陸孟表現出的親近,圓溜溜的小臉仰著,對陸孟的態度也非常熱絡。


    “我二哥哪是怪姐姐你,他恨不得一步三叩首地來,謝姐姐你多次救命之恩!”


    岑秋書說:“今早母親不讓他過來,說這不合禮儀。況且二哥的腿還沒好,隻能短時間站立。”


    “可是二哥一定要來,我們也都攔不住呢。”


    岑秋書看著陸孟,眼中滿是親近之意:“母親也要來呢,如果不是父親攔住了,這馬車當中怕是要坐不下了。”


    岑秋書說完就笑了起來,陸孟聞言也笑了。笑眯眯地看向岑溪世說:“二表哥未免太客氣了,腿還沒好要好好養著才是。”


    “再說怎好勞煩舅母,我不過是回家串個門,何必如此大的陣仗,倒讓我心中忐忑難安。”


    “秋書,不得無禮。”岑溪世看著岑秋書都已經摟上了陸孟的手臂,微微的皺眉。


    岑秋書伸了伸舌頭把手臂放開,被陸孟抓著又按了回來。


    “二表哥,我喜歡秋書妹妹,你別嚇唬她。”


    一時間馬車之內氣氛其樂融融,禮物全都裝上車,馬車緩慢扭轉方向,朝著岑府的方向去。


    陸孟提前了解過,她的二舅舅,也就是她母親的親二哥,做到了刑部尚書之位。因此岑府,也就是刑部尚書府。


    岑家如果看重自己,肯保護自己,陸孟以後也會找機會報答。


    昨夜才下了大雪,雪天行車並不快。車輪碾在地上吱吱咯咯,伴隨著岑秋書時不時的笑聲,讓陸孟覺得非常舒服。


    路上岑溪世並不說話,隻有陸孟和岑秋書嘰嘰喳喳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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