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引誘我墮落,自己卻保持高高在上的純潔禁欲嗎?”白朗故意裝作不高興的樣子,壓低聲音道,“好不公平啊。”


    祁斯年低笑了一聲,捏著他的下巴晃了晃:“你自己說,在你麵前,我什麽時候禁欲了?”


    白朗聽到這句話,感到既害羞又甜蜜。他抬起濕潤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所以,你打算怎麽誘惑我?”


    作者有話說:


    注:


    [1]唐尼先生是有原型的,是當地的一位意大利富豪。


    薄伽丘的小說《十日談》裏這樣描述阿馬爾菲海的幾個小鎮:“住在那一帶的人,都是些大商巨賈,他們個個善於經商,十分富足”。


    這是薄伽丘筆下富翁們的樂土,它曾經一度商業輝煌不下於曆史上的威尼斯,隻可惜非常短暫。從19世紀開始,阿馬爾菲成為純旅遊城市。


    [2]帕西法爾:講的大概就是一個女巫建了個虛幻花園,裏麵放很多很多美女,誘惑心地純潔的騎士們,奪走他們的童貞,引誘他們墮落。所以祁斯年和白朗對話裏麵會用到“墮落”,不是我說的啊,沒有汙名化x愛的意思。


    第44章 【44】玫瑰與海(完)


    祁斯年含著笑意與他對視,沒有說話。過了會兒,白朗看見他抬起手來,用什麽東西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白朗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祁斯年的琴盒背帶,軟皮質地,後麵有一個可以調節長度的金屬扣。軟皮摩擦在鼻梁上有粗糙的感覺——那是祁斯年的浮雕燙金簽名,散發著特屬於祁斯年的味道。


    “首席。”白朗有一點點緊張,本能地喊了一聲。


    祁斯年的動作停下了:“不舒服嗎?”


    白朗鬆了一口起,說:“沒有。我就是沒做好心理準備。”


    “別怕。”祁斯年說,“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白朗的心情雀躍而緊張。他的視線被阻擋了,什麽都看不見,隻剩下聽覺變得格外敏感。他聽見祁斯年衣服的摩擦聲,還有越來越近的呼吸聲,於是便乖巧地抬起頭,接受他溫柔的親吻。


    祁斯年隻是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嘴唇,並沒有流連太久,很快便放開了白朗。


    白朗聽見海浪的沙沙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與風拂過綠葉的聲音交纏在一起,成為天地間空曠蒼茫的回響。


    “首席?”


    他沒有得到回應,覺得十分不安,忍不住伸手去摸索,下意識要去扯腦後的金屬扣。


    “首席,你還在嗎?”


    就在這時候,祁斯年溫柔幹燥的手按住了他的:“我在。”


    白朗聽到了他的聲音,於是聽話地停下了。


    他站在原地,感覺到祁斯年很快牽起了他的手,小指勾住他的小指,食指的指尖沿著他掌心的紋路細細摩挲,像是安撫,又像是戀人間甜蜜的調情。


    他們進來的時候,白朗聽到過很輕的曲調從前麵傳來,似乎是來自瓦格納的旋律。然而現在就連這輕微的響動也消失了,偌大的花園一下子變得很安靜。


    白朗的眼前隻有朦朧的微光,這一瞬間,許多難以言明的情緒一下子湧上了心頭。他不再說話,隻是跟在祁斯年的身後,感覺到腳下是粗糙的石頭地麵,然後是台階和柔軟的草地。


    空氣中彌漫出若有似無的花香。白朗用力嗅了一下,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耳邊忽然傳來一段旋律。


    ——他理應熟悉萬分的旋律。


    白朗呆呆地站在原地,幾乎在第一個音符響起的時候,就下定了結論。


    原本蒼白的大三和弦被分解出無數的華麗變奏,從幹淨簡單的單譜音節,逐漸加入了豐盈的揉弦、極致的泛音和跳躍的頓弓,四四拍被重新填滿,變幻成妙不可言的旋律。和弦走向愈發難以捉摸,情感和音符層層疊加,鋪陳出五光十色的華麗效果。


    屬於自己的骨骼,屬於祁斯年的血肉。


    白朗心神震動,根本不敢呼吸。


    琴弦仿佛融進了明亮滾燙的日光,每一個音符都被他重新賦予了嶄新的生命,裹挾瑰麗的音色奔湧而出,高音嘹亮如乘風的飛鳥,低音厚重如同無邊無際的海洋。


    隻有祁斯年,隻能是他。


    白朗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自己的心裏發芽,然後迅速成長為遮天蔽日的大樹。


    他再也忍不住了,伸手解開束縛眼睛的背帶。


    四周已經看不見祁斯年的身影了,撞進視野裏的,隻有大片大片絢麗的紅色玫瑰。它們迎著海風與日光怒放,明亮的顏色成團暈染,在清亮靈動的音色裏開成一片熱烈的海洋。


    小提琴的吟唱如此優美動人,它正在飛向天堂,並且永不消亡。


    白朗的臉頰和眼睛都微微發燙,燦爛的陽光幾乎把他曬得靈魂出竅。依稀中似乎聽到了抵死纏綿的歡愉與至死不渝的靈魂。


    這是他無可取代的愛情。


    空氣裏都是濃鬱的玫瑰香,它們沒有遮蔽,沒有束縛,在懸崖頂上開成一片無人知曉的明豔熱鬧。而遠處盛放的花叢中間,英俊的小提琴家揚起手中的琴弓,把旋律結束在一個返璞歸真的簡單大三和弦裏。


    祁斯年放下手裏的琴,微笑著對著白朗張開雙臂。


    白朗已經在原地站了很久,汗水幾乎把掌心浸濕了。他愣了一下,眼眶裏立刻蓄滿了淚水。他覺得自己像在做一個持續的美夢,以至於沿著玫瑰花牆向前走的時候,竟然有些腿軟。


    白朗停頓了一下,然後飛奔著向前跑去撲進祁斯年的懷裏,緊緊抱住了他。


    祁斯年早就做好了迎接他的準備,還是被白朗的衝力衝得往後退了一步。


    “你為什麽,怎麽會這段和弦?”白朗把頭埋在祁斯年的肩膀上,又抬手胡亂地擦眼淚,沙啞的嗓音語無倫次,“這是我兩年前隨便寫的,你什麽時候……不對,你根本不可能知道這段和弦的旋律。”


    “首席,你以前……就見過我嗎?”白朗抬起頭,慢慢地猜測道。


    祁斯年的手臂抱著他的腰,另一隻手溫柔地擦去了白朗的眼淚,然後低下了頭。


    白朗以為他又要吻自己,結果祁斯年隻是微笑著貼近他的耳朵,說:“噓——白朗,我們現在不說這個,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是什麽?”


    白朗似乎被蠱惑了,心跳混亂到一塌糊塗。他感覺到祁斯年握住他的手,溫柔地撫摸白朗指尖上的繭子,然後將一個堅硬的小東西從無名指套了進去,一直緩緩推到了最下麵的指關節。


    白朗不敢置信,幾乎立刻哭了出來。他雙眼泛著紅,看著祁斯年溫柔的眼睛,又低下頭去看無名指上閃爍著光亮的戒指。


    這是一枚銀色的男戒,造型簡單大方,鑲嵌了一圈很細的裝飾鑽,在日光的直射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


    “時間倉促了一些,來不及買更好的。”祁斯年親了親他的耳朵,說,“等回到瑞士,我們去訂做你喜歡的式樣,好不好?”


    白朗不願意說話,隻是一直流著眼淚,最後搖了搖頭說:“這個就很好。”


    祁斯年笑了:“哪裏好了?”


    白朗把頭靠在祁斯年的肩膀,看著他身後隨著海風輕輕晃動的玫瑰花,很久都說不出話來。


    祁斯年輕輕地摸著他的頭發,等著他一邊掉眼淚,一邊又露出笑容來。


    “哪裏都好。”白朗哽咽著說,“我就是很喜歡。”


    他覺得心裏有一籮筐的情話想說,這時候以他的性格,應該用更浪漫的方式回應心中那種愈演愈烈的甜蜜。


    然而他的腦子似乎已經陷入了癱瘓,想不到任何適合當下環境的話題。最後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顫抖著仰起脖子,與祁斯年熱切地親吻在一起。


    等情緒平複了一些之後,白朗迎著陽光舉起手,愛不釋手地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他問祁斯年:“你什麽時候買的?”


    “幾天前,就在波西塔諾。”祁斯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手反複撫摸白朗的後腰,“本來不該這麽倉促的。原本想先帶你回蘇黎世,或是去日內瓦。”


    白朗眨了眨眼睛,覺得淚水又開始充盈整個眼眶:“那你為什麽又現在就買了呢?”


    “因為我沒有辦法。隻要看到你,我就無法控製心裏的感情。最後還是決定不等了。”祁斯年沉默了一會兒,低下頭虔誠地親吻白朗的眼睛,“你讓我失去理智,白朗。”


    白朗又一次哭了。這一次他哭得說不出話來,隻能一直盯著祁斯年看。


    他看到金子般的日光燦爛流淌,無數飛鳥高飛盤旋,穿過陽光下的的海浪,回到高處的森林裏去。


    祁斯年微笑著擦去他的眼淚,低聲說:“我們結婚,好不好?”


    白朗立刻點頭,聲音沙啞:“好。”


    溫熱的海風穿越地中海盤旋而起,吹起祁斯年額前的頭發,也吹起紅色玫瑰花瓣,吹向北方,吹向阿爾卑斯的方向。


    而這所有的一切美好的景致,此時此刻都隔著淚眼都變成了虛化的光影,隻有祁斯年線條完美的側臉是真實而奪目的。


    白朗有很多話想說,可又覺得此時此刻說什麽都是多餘的,都是煞風景的。最後隻好很俗套地說了一句:“我真的非常非常愛你。”


    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歲月同行,他們將終其一生與對方相伴。


    有音樂,還有彼此。


    不管怎麽樣,明天也一定是陽光明媚的。


    【全文完】


    作者有話說:


    後麵還有兩章番外,祁斯年視角,寫完後放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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