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硯聞言神情微怔,“什麽意思?”


    李涉輕描淡寫開口,“意思是,我和你不會是一樣的人,永遠不會。”


    他不會見死不救,不會像他們一樣,他對得起自己的本心,行得正也坐得直。


    周言硯聞言看著他出去,沉默了很久,伸手推倒了旁邊的茶幾花瓶,瘋狂的打砸,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周母聽到動靜嚇了一跳,連忙過來,卻發現自己兒子像瘋了一樣打砸,“言硯,你別嚇媽媽!”


    周言硯確實瘋了,一直以來,他一聽到李涉,就看到了自己所有的陰暗麵,根本無法麵對這樣的自己。


    他以為把他逼到這個份上,他也會像他一樣有陰暗、憤怒、歇斯底裏,可他竟然一點都不在意。


    那他是什麽,這樣一比,他算什麽,還是逛街的老鼠,隻配肮髒!


    周言硯像是一拳打在空氣上,耗光了力氣,隻體會到了自己的不堪。


    第109章 烈日與魚


    李涉往外走,坐進車裏,連車門都沒想到關,他靠著車座微微出神,麵色都有些蒼白。


    他靠著方向盤很久,拿過手機,給顧語真打電話,她沒有接。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她說的話。


    他不是蠢的人,那天晚上她既然拒絕得這麽果斷,怎麽可能一天之內就改變了態度?


    與其說是他不信,不如說是不敢信。


    他其實一直在怕,也根本沒有安全感,睡著了都怕她走。


    周言硯說的,就是他怕的事。


    他想起那天晚上的雨,一直都下了很久。


    顧語真躺著床上很安靜,他知道她還沒有睡著,現在肯定睜著很無辜的眼睛看著他,一臉乖乖的。


    他想到她的樣子,心就有點繃著,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壓下想要回去抱著她的念頭。


    他靠著窗,直到煙燃到最後,燙到了他的手才回過神來。


    天已經快亮了。


    他轉頭看去,她已經睡著了,果然很乖。


    她睡覺一向很乖,靠在他懷裏睡覺的時候,沒有太多的動作,會軟綿綿靠過來抱著他的腰,早上醒來,姿勢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在他懷裏就會一直在他懷裏。


    可是現在,她不願意在他懷裏睡覺了。


    李涉走近床旁,看著她的睡顏半天,伸手觸碰她的臉,她覺輕,很容易就醒,所以他的動作也很輕,怕吵醒她。


    他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臉,她睡得很沉,顯然是累了,纖細的睫毛垂下來,明明這麽乖,卻還是能這麽果斷地說出拒絕的話。


    李涉低頭親了親她的唇,很輕,連觸碰到都算勉強。


    這一點點觸碰就讓他心裏悶疼起來,就應該算是他最後一次親她,以後不會有機會了。


    她也不會再給自己機會。


    她睡醒,就不會像現在睡著這麽乖,隻會和他保持距離,滿眼都是防備。


    李涉看了她很久,天也亮透了。


    他出了門口,甚至不知道要去哪裏,他給她買了早點,交給司機以後就走了。


    他怕再留一會兒,又會忍不住糾纏她。


    他過來的時候就想一直纏著她,可他怕她會哭。


    她哭起來像小動物,每次哭鼻子,都是眼睛鼻尖通紅,抽抽搭搭呼吸都有些艱難,他一直舍不得她哭。


    李涉搭上別人的車,回到市區,想到她說的話,他去了一中。


    他從來沒有想過回母校看,他沒有懷念學校的事物。


    他這個人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麽執念,也沒有什麽儀式感。


    生日也無所謂過不過,甚至有時候連生日過了他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家裏老太太每年給他舉辦生日宴,滿足老太太寵孫子的心情,其實也沒什麽耐心過生日。


    李涉進了學校,一路沿著台階往上走去,學校放假沒有什麽人,偶爾有人經過,也會好奇的看他一眼,但沒有問他什麽。


    李涉一路走到顧語真說的走廊盡頭,看向下麵,果然能看到籃球場。


    他視力很好,但是站在這裏,他並不覺得能看到什麽東西,應該最多隻能看到他的身影。


    二樓都比五樓看得清楚,她再下去幾層都可以。


    可他哪裏想得到,她怕別人知道,也怕他知道,所以連多下去一層都不敢。


    李涉手裏夾著煙,看著指間升起的煙霧隨著風一陣吹過,轉眼就沒了痕跡,一時間,思緒很亂。


    隻是看他的身影,她願意看三年,他何德何能?


    他現在唯一記得的,就是高考前夕,她在自己睡著的時候,輕聲表白,聲音聽得像蚊子叫,隻有她自己聽得見。


    他一直以為,她應該是像別的女生一樣,不是喜歡自己這個人,而是喜歡他這張臉,喜歡臉的話,今天喜歡一個,明天喜歡一個,很正常。


    他這樣浪蕩子,沒必要和好學生玩,把她高考成績弄差了,他也負責不起。


    所以他其實醒了,也沒有睜開眼睛。


    可是現在,他後悔了,不止是後悔,甚至是遺憾。


    他從來沒有覺得什麽事是遺憾的,現在卻這麽深刻地體會到,也是第一次體會到遺憾之後的無力、失落和心痛。


    原來心真的會痛,不是一閃而過,而且一直,一想到就會心裏悶疼,密密麻麻的疼泛開,傳到五髒六腑,清楚明白地告訴他,她徹底不屬於他了。


    他喜歡她,而她早就已經過了最喜歡他的階段。


    而他現在無論怎麽努力回想,都想不起關於她的高中,他沒有關於她的太多記憶,再多一點都沒有,一片空白。


    這或許也是一種懲罰,他明明擁有過的,卻根本不能存在他的記憶裏。


    他明明認識她十年,卻把最重要的三年斷層了。


    連讓他想,都是奢望。


    -


    顧語真從部隊裏出來,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這裏本來不能進去,如果不是有劉爺爺的信,連走近都是不行的。


    她想起剛才還有些緊張,她很少主動和比較嚴肅的長輩說話,也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做到這些。


    交了在周家的錄音筆,也算是把李涉當年的事情解釋得一清二楚,她相信部隊一定會給李涉一個公平。


    顧語真出來以後,想到李涉應該睡醒了,才拿過放在車裏的包,正準備拿出手機給李涉打電話,卻發現有十幾通未接電話,全是李涉的。


    她微微一頓,他竟然打了這麽多電話過來。


    她當即回撥過去,那邊接起很快,顧語真連忙開口,“李涉?”


    “嗯?”他似乎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一開口,聲音都有些啞,“你在哪?”


    “我出去辦了點事,要準備回來了。”顧語真才一會兒不見他,竟然有點想他了。


    李涉聞言也沒有多問,片刻後,語氣輕鬆地開口,“你想要吃什麽,我去買。”


    “都可以。”顧語真很輕快地開口,感覺他好像有心事,有些疑惑,“你打這麽多電話,是不是有什麽事?”


    “沒有,我隨便打的。”李涉像沒事人一樣,輕描淡寫,話裏寵溺,“一會兒見。”


    “好。”顧語真心裏有些甜甜的,掛了電話,隱約感覺他有點不對勁,又好像說不出來,畢竟他以前也沒有這個習慣,都是打一個,她沒接到,他會等她回,也不著急打第二個。


    李涉這邊寵溺溫和地掛了電話,看向他,“沒事了,你回家睡覺吧。”


    王澤豪在旁邊本來就目瞪口呆,他今天去夜場整理現場,聽到他去周家的消息,還以為他要做什麽,連忙趕過來。


    周言硯一個坐輪椅,雖然看著可憐,但也可恨,但確實打不得的,李涉要是打他,那還不得傳遍整個圈子,現在就已經鬧得風風雨雨,周圍說的話都難聽的要命,動手了以後更完蛋。


    他連忙過來,結果就看到李涉一個人坐在車裏打電話,打一個電話沒接到,自動掛斷,繼續打,不接也打。


    他說了一句,人可能沒聽見。


    他倒是好,一言不發繼續打,生怕這一個電話沒打通,人跑了似的。


    真的是活久見,他竟然有一天能看到李涉這個紈絝子弟,一個勁打別人電話,別人不理他的場麵。


    第110章 烈日與魚


    王澤豪當然不舍得走,他還準備繼續看戲,“涉哥,我著急過來飯都沒吃,我去你家蹭飯吧,語真廚藝是不是很好?”


    李涉顯然懶得廢話,收起手機,“滾。”


    雖然隻有這一個字,但明顯能感覺出來沒有剛才一直打電話的壓抑了。


    王澤豪看他心情明顯好了,真是不得不佩服顧語真,這不逗貓似的,搭理一下瞬間開心,不搭理了脾氣差到不行,連和他說話都不理。


    真是被顧語真拿捏得死死的。


    -


    顧語真回了江懿別墅,就看見李涉停在家門口的車。


    他竟然這麽快就買完東西回來了?


    顧語真打開車門下車,突然想起什麽,看向王蒿,“今天我去部隊的事,記得不要告訴他。”


    王蒿當即點頭,“我明白的,太太。”


    王蒿現在可是認得準準了顧語真就是老板未來的太太,之前她和張錫淵交往的那段時間,老板簡直陰晴不定到了極點,現在回來,簡直就是定心丸回來,他再也沒見過李涉黑臉的時候。


    王蒿想到兩天前自己把顧語真送來的戒指給李涉的場景,現在都心有餘悸。


    他想起李涉之前的眼神,現在都背脊冒汗。


    他看著戒指盒很久,冷下臉,語氣都乖張到嚇人,“誰讓你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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