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顧青青剛剛的話,他冷不丁在她的脖頸處蹭了蹭,悶聲悶氣地說了一句:“手疼……”


    顧青青脖子莫名發癢,扭頭看了眼祁望,灰頭土臉的,額發也被火燎了,像一個乞丐。


    但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去,互相也沒什麽好嫌棄的。


    顧青青收回目光,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對祁望還真是另眼相看。


    當時工坊的火勢那般迅猛,祁望說進就進了。


    就算是她自己,在下定決心救人前,心裏也是有過一番計較的。


    自己的能力能否足夠支撐她救人?裏麵的人還活著嗎?是否還有救的必要?值不值得救等等。


    這些念頭通通都在她的腦海中過了一遍,她才終於做下決定。


    可祁望不同,大好前途的讀書郎,犯不著與她冒險,卻還是選擇挺身而出,且真的幫到了她。


    原來不知從何時起,當初那個與她鬥氣的小小少年,現如今也成長為一個足夠可靠的男人了。


    *


    顧青青因為顧忌著祁望的傷勢,短短一段路程,還是耽擱了一小會,才到了馬叔家。


    蘇大夫果然還在這裏,除了那三個老婆子以外,還有其他幾個幫工也受了些皮肉傷。


    顧青青扶著祁望到桌前坐下,蘇大夫便提著藥箱過來給祁望看傷了。


    得知祁望的手臂已經抬不起來,蘇大夫便準備先給他把外衣脫了,方便他觀察創口。


    然而這一動手,才發現祁望的衣服已經黏在了傷處。


    還是一旁的顧青青當機立斷,直接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兩三下就把袖子給割開了,這下也用不著脫衣了。


    蘇大夫動作小心,開始去揭傷口上的布料。


    顧青青這才看見,祁望的下臂又紅又腫,除了大片淤血以外,竟然還有燙傷。因為大部分水泡已經破裂了,這才把衣服給黏住了。


    傷口看著格外慘烈,饒是顧青青,也忍不住皺起眉頭來,難怪祁望剛剛死活不肯讓祁母來陪他來看病了,要是祁母看見了他現在的慘狀,怕不是要哭暈過去。


    好不容易將傷口徹底清理幹淨了,又得開始上藥了。


    蘇大夫從藥箱裏拿出藥粉,提前告訴兩人,這藥比較疼,所以為了防止祁望掙紮,顧青青得提前把他的手給按住了。


    上藥時,祁望還是一聲都沒吭,隻是撇開了頭。


    要不是顧青青眼睜睜地看著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正細細密密地往外冒,她恐怕還真以為這藥不疼呢。


    現在想來,這人,還真挺能忍。


    之前在工坊時,祁望為了給她分擔重量,硬是用一隻手,把一個老婆子給駝了出來。因為當時祁望的神色太過正常,還真把她給騙過去了。


    顧青青靜靜打量著眼前的人,見他額上的汗水順著他瘦削的臉頰往下淌,便胡亂拿自己的衣袖給他擦了一把。


    祁望突然回過頭來,將腦袋埋在了顧青青的懷裏,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死死地攥住了她的衣服下擺。


    顧青青難得體貼,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當做安慰。


    *


    等祁母拿著花名冊找過來時,祁望的手臂已經用紗布包裹好了。


    因為是燙傷,所以沒有包得太厚,但祁望的骨頭顯然是裂了,蘇大夫便又給他上了夾板固定。


    祁母雖未親眼看見祁望的傷勢,但看到那隻被吊著的胳膊,還是心疼得直抹眼淚。


    祁母既然來了,顧青青便幹脆讓她帶祁望回去休息。


    她自己是走不了的,得先把火給滅了,之後又得給工坊的幫工們安排住處。


    接下來還有一連串的事,都得等著她這個做掌櫃的來拿主意。


    誰能想到臨近過年了,還生出了這樣的事端,想想便覺得頭疼。


    第39章


    顧青青回工坊主持大局,祁望則是跟著祁母回家了。


    祁母一到家,就先去灶房燒熱水。


    祈望全身狼狽不堪,不擦洗一下身子,夜裏肯定難受得緊。


    祁望簡單洗漱了下,又重新換了套幹淨寢衣,這才舒舒服服躺下。


    他這一晚上驚心動魄的,體力早就告急,再加之又受了傷,精神狀態也不算太好。腦袋剛挨到枕頭,人就睡了過去。


    祁母見兒子歇下了,便輕輕關上房門,回工坊幫忙滅火。


    畢竟是自家東西被燒了,肯定心疼,要不是祁望受了傷,需要人照料,她哪裏舍得回來。


    祁望這一覺睡得很沉,但在夢中,總是隱隱約約地聽見急促的拍門聲,與此同時,還伴隨著一股煙味。


    祁望昏昏沉沉地睜開雙眼,屋子裏一片漆黑。他掃視了一遍,並未發現火光,便隻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然而,下一秒,外麵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雜亂的腳步聲。


    饒是祁望再遲鈍,此時也該發現事情的不對頭了。


    祁望眉頭緊鎖,因右手不便,草草在身上披了件衣服,便推開了房門。


    院子裏,各種上了年紀的阿叔阿婆,手上都端著大大小小的臉盆,行色匆匆地往他家後院跑。


    祁望仰頭,隻見後院上空,冒出了陣陣黑煙。


    他這才知道,繼工坊著火後,他家後院的房子半夜也燒了起來。


    所幸一個老阿叔發現得早。


    雖說村裏的壯勞力都去工坊救火了,但家裏還是留下了不少老頭老太太。


    老阿叔在村子裏一吆喝,還留在家中的阿叔阿婆們都願意過來賣個好,拿起家裏的鍋碗瓢盆,便趕來救火了。


    祁望在夢中聽到的拍門聲,就是因為祁母走時,把院子的門給鎖住了。


    老頭老太太拍了會門,見裏麵遲遲沒人應聲,索性把鎖給砸了,這才得以衝進來救火。


    祁望得知事情的始末後,起身到後院查看。


    後院的情況比他想象中要好,火勢並不算大,隻有西北角的一間空屋子燃了起來。因裏麵沒放任何東西,便沒怎麽燒起來。


    家裏起火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工坊那邊。


    祁母得知此事後,立即趕了回來,她可憐的兒子可還在家裏睡著呢!


    到家後,觀祁望無事,家裏的火也不算大,這才安了心,又叫人去給工坊的顧青青報了信。


    祁家這麽熱鬧,一牆之隔的大房聽到動靜,都出來瞧稀奇了。


    上半夜工坊起火,他家的人便沒去幫忙,下半夜二房的後院起火了,他們也不動彈,隻站在門口說風涼話。


    然而沒過多久,他們就坐不住了。


    因為後院的火經風一吹,沒幾下就蔓延到他家了。


    現如今,兩家都起了火,可來救火的阿叔阿婆們,都一個勁地往祁望這邊鑽。


    這就不得不提起大房這一脈在村子裏的名聲了,因他家的人都愛占便宜,名聲自然是好不到哪去。


    除了他家的人,其他村民都優先給祁望滅火。


    大房這邊卻是慘了,沒人過來幫忙,就憑自家那幾個人,無異於車水杯薪,火苗直接沿著他家的堂屋一路燒了過去。


    大伯娘李氏在門口哭天喊地,看到抱著水盆水桶的村民便往家裏拉。


    按理來說,大家都是一個村裏的人,誰家起了火,都會過去搭一把手。


    村民們雖有些勢力,但做事也不會太絕。


    可大房之前還在門口看笑話,現在就又來扮可憐了,阿叔阿婆們自是不買賬,直接繞過她,往祁母這邊來。


    也就一些臉皮薄的,硬是被李氏拉到家裏去救火了。


    直到後院的火徹底滅了,眾人才開始陸陸續續到隔壁的祁老大家幫忙。


    祁望因手上有傷,便沒去湊這個熱鬧。


    他站在後院,怎麽想都覺得今天這事透著蹊蹺。


    工坊起火還算在情理之中,畢竟人多,又是冬天,難免有人私自在宿舍裏燒火取暖,不小心著了也算合理。


    可他家後院這幾間房一直空置著,平日也壓根沒人過來,今天就這麽平白無故地著了起來,不像巧合,倒像是有人在蓄意縱火。


    祁望神情複雜,今晚前後兩場火,究竟是不是衝著他家來的?一定要調查清楚。


    畢竟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


    祁望的眼神落在被燒得黑黢黢的房子上,而它背朝著的正是村裏的石頭荒地。


    祁望單手提著燈籠,出了家門。


    果不其然,祁望在自家後院的牆根處聞到了鬆樹油的氣味,除此之外,甚至還有幾個帶著泥的新鮮腳印。


    *


    祁望尋找縱火之人時,大房這邊,還在鬧哄哄地滅火。


    祁老大隻生怕自家剛砌的新房也著了,為了給小兒子討上媳婦,裏麵還大手筆地置辦了幾件新家具,絕對不容有失。


    祁老大一門心思拯救新房,顧不得其他,這火勢便不知不覺的,又燒到了隔壁的祁家三房。


    祁老太還在西廂房裏躺著,她自上午過後,便滴水未進。


    上半夜的時候,昏昏醒醒間,她聽見外麵有人在喊,村口的工坊走水了。


    她想到老三走前放的話,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隻是她人已經動彈不得了,身子在床上掙紮了兩下,便又再次昏睡了過去。


    直到剛剛,她再次被外麵的動靜給吵醒。這次,她聽見是大房和二房的家裏著了火。


    祁老太氣急攻心,想到這個最受寵的老三,竟是想把他們這一脈,全部燒死啊!


    祁老太渾濁的雙眼大睜,一口氣沒提上來,就這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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