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斷過往,重新開始,她一直以來為之努力的目標就是大學去新的城市,成年擁有自主的權利。


    明明已經開始了,她也期待了許久,為什麽心裏心裏悵然若失的情緒卻越發強烈。


    晏梧心裏不知道,迷茫湧上眼底,她腦海中跳出很多畫麵,最後出現的是沈於宙。


    果然,食色性也。


    也不知道是不是思考太多,晏梧回去洗漱後躺床上就睡下,醒來後望著天花板發呆緩了一會兒,最後拿過手機一看,才六點出頭。


    微信有消息,昨夜她到家後給沈於宙發了條信息,隨後就沒再回複,因為她直接睡了。


    沈於宙倒是發了幾條,最後一條是晚安。


    晏梧遲疑一瞬,給他發了條早安,最後猶豫片刻,還是解釋了一番。「昨天有點累,到家就睡了。」


    昨天沒有備課,好在這一周都將一個單元,好幾個同年級的學生,進度不一樣倒是讓她省了備幾份的功夫。


    難得起大早,晏梧收拾後準備出去吃個早飯。後門小學對麵早餐店,此刻煙霧彌漫坐著不少人。晏梧點了一碗麵,坐在臨馬路的位置等待。


    盛夏的清晨溫度最舒適,迎風搖晃的樹枝發出沙沙輕響,宛如動聽的風鈴,平常風景好心情。


    晏梧第一次吃飯沒玩手機,就這樣吃完一頓飯,付錢時才發現沈於宙居然回了她消息。「早安。」


    簡單的兩個字,其餘沒有任何消息。


    想回點什麽,可又不知道說什麽,晏梧拿著手機幾度糾結,最後還是選擇不回。


    他說給一個機會,她還沒想好呢!


    工作結束一天,把收到的錢再次轉到銀行卡中,收到短信餘額晏梧笑得燦爛。


    隻是她在回家路上,收到田嬌幸災樂禍的消息。「牛啊晏梧,你媽帶著我媽去你家了,我還以為你真要去當個醫生呢。」


    該來的始終要來,這幾天晏梧隻回過田春麗一條消息,她不想學醫。


    至少她爸,晏梧甚至消息都沒回,他也就那天發消息打電話質問了一次,大概剩下的都打算交給媽媽來處理。


    田春麗最近很忙,晏梧知道她在臨城新開了一個美容院,這幾天剛好開業。


    這件事她生氣的點,不過是晏梧陽奉陰違挑了兩個人人麵子,重要但又不是立馬解決的事情,所以她處理完手頭的事才趕回來。


    晏梧給田嬌回了個表情包,隨後也沒理她的采訪,說幾句自己幹大事的心得。


    她打開手機app,因為一個人在家特意買了監控,一看客廳,沙發裏果然坐著兩個人,她媽跟舅媽正在說話。


    “這次她確實是不太懂事了,怎麽能背著家長這樣幹呢,等下她回來好好說說她。”


    “不過春麗啊,你說你們也是,就算各自忙對孩子還是要多關心交流啊,這件事你們兩個但凡互相問了句,也不會才知道。晏梧這孩子平日很懂事,你看學習成績好不讓人操心,這擱其他人家裏都是讓人省心的乖孩子。”


    田春麗沒說話,沉著一張臉,有些模糊的監控畫麵中都能清晰感知到她此刻的不悅。


    晏梧關掉監控,她心裏尋思著今天要不然晚點回去,或者說幹脆不回去,她可以去找雲璐,明天上課的小朋友也是將今天的課,她都不用準備其他的東西。


    但是好像又覺得沒有必要,晏梧知道這件事終究是要來上一遭,是逃避解決不了的問題。


    而且她心裏早就壓著一團火,是每個深夜裏獨自一人時麵對空蕩蕩的家裏會反複鞭笞自己的情緒。


    怎麽說?說什麽,晏梧其實也沒想清楚。


    但她隻知道應該這樣做。


    到家門口,晏梧沒有絲毫猶豫,她打開門,看著客廳裏亮起的燈光,抬頭看過去正要麵無表情喊人,卻發現家裏隻有田春麗一人,舅媽沒在。


    “媽。”晏梧喊了聲,換了鞋徑直走過去。


    田春麗坐在沙發上,她身穿豔麗服飾,妝容越發精致得體,坐在沙發上沉眉看著晏梧。客廳所有的燈都被打開,亮得能清晰看見彼此的神色。


    晏梧把包放在旁邊的椅子上,隨後目光坦然看著田春麗。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呢。”短暫沉默後,田春麗終於忍不住,開口語帶嘲諷,“電話不接消息不回,我還以為你不把我當你媽呢。”


    她反應在晏梧預料之內,聽到這些話也沒生氣,語氣平靜說:“當然是的,你覺得不是嗎?”


    田春麗很少聽到晏梧這樣對她說話,心裏火氣蹭得一下冒起來。“你要不是我生的,你看你幹的這些事,誰敢當你父母。”


    “媽媽你這麽生氣幹嘛?”晏梧像是不解,“從初二那年你跟爸爸分開後,我一個人住這裏,很多事情不也是自己做決定,其實有什麽關係呢?你很在意嗎?”


    “你在意嗎?”晏梧問。


    作者有話說:


    五一快樂姐妹們!


    第二十七章


    在晏梧回來前, 田春麗把嫂子支走了。


    晏梧沒按照她的想法填寫誌願,甚至私下改了學校專業故意瞞著, 這讓她十分生氣, 如果不是因為新店剛開業,想多穩固一下熟客,否則一定要趕回來。她已經好久沒回這裏, 上一次來是多久,好像是路過來看晏梧。


    田春麗坐在沙發上,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裝潢。


    這個家曾經是她跟晏民共同打拚來的第一套房子,那時候因為工作, 隻能把晏梧放在農村老家, 逢年過節回去一次,最忙的時候一整年也不能回家。


    那時候晏梧聽到最多的話, 就是父母在外賺錢很幸苦, 她要乖乖聽話。


    其實晏梧從未覺得在老家的生活難過,那時候也不知道留守兒童這個概念, 畢竟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為了生活,父母確實是在很努力為了這個家庭奮鬥。


    這一切是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呢?晏梧不知道,她隻知道從轉到城裏上學開始,她就能感知到家裏奇怪的氣氛, 爸媽麵對她時還算平和, 隻是她在屋裏也能聽見兩個人在客廳吵架聲。不大不小的聲音聽得不算清楚, 卻也知道兩個人不愉快。


    尤其是每次周末她回家,總有一個人不在。


    晏梧初一那年,父母兩人的婚姻就已經岌岌可危, 隻是因為她還小, 隻能麵前維持現狀罷了。


    “你很在意嗎?”晏梧用平靜冷漠的語氣問出這個問題。


    田春麗不由得抬頭仔細端詳著女兒。


    她做生意沒少跟人打交道, 尤其是做美容最需要跟客戶維持關係,她看人也算精準,但好像確實是對女兒不太了解。


    因為她一向很聽話,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中,確實如同別人稱讚那般,從來不讓人擔心。再跟晏民互相攤牌後,兩個人為了晏梧決定等她初中畢業後再離婚,可卻沒人願意再回這裏,當時在氣頭上,也沒人想帶晏梧。


    彼時晏梧特別聽話,聽說可能要搬家,主動說想留在這裏。


    那時候兩個大人也沒考慮過這個年齡的孩子獨自居住有什麽問題,甚至還找了不少借口互相自我安慰,她住校,不過周末回來,能有什麽大問題。錢給到位了,能出什麽事?


    “我不喜歡學醫,也不會去當老師。”晏梧見田春麗沒說話,也沒去管她在想什麽,隻是覺得今天話都說到這裏了,那她就要說個夠,“你知道我喜歡什麽嗎?”


    田春麗皺眉:“以後等你出來工作,你就知道不是靠喜歡能吃飯的,你喜歡有什麽用?以後你能靠喜歡過上安穩的日子?”


    晏梧沒說話,隻是控製不住從嘴角泄出幾絲冷笑。


    客廳本就不大,安靜中清晰可聞,田春麗滿眼不可置信,因為憤怒甚至伸出手顫巍巍指著晏梧,上麵鮮紅色的指甲顏色在燈光下泛著流光。


    “你什麽態度?晏梧你什麽態度?”田春麗激動站起來,“你做錯了事還給你媽甩臉,生你養你倒是我做錯了?”


    “你沒錯。”晏梧深吸一口氣,“是我的錯,你跟爸哪裏會有錯,你們隻是互相選擇了新的生活,而我沒有任何選擇的資格罷了。”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田春麗大聲嗬斥,“我跟你爸那些事你小孩子不懂就算了,我們哪裏對不起你?把你從鄉下接到城裏來念書,條件好了後,給你生活費也是比其他人都多,你怎麽不懂感恩?你從來也不知道關心父母,不給你發消息打電話你是不是都不知道?”


    “我應該怎麽感恩?”晏梧努力控製自己的呼吸情緒,不讓自己語氣失控,“我不知道作為一個子女我應該怎麽去報答生養之恩的父母,但你好像也沒給過我機會。”


    晏梧以為這些話很難說出口,可此刻那些話卻像是打了無數遍腹稿,一字一句都格外清晰。“發消息打電話不是您自己說的嗎,沒有重要的事就不要給你打電話,你們很忙,忙到消息電話都來不及回複,更別提學校需要家長參加的事情。”


    “對了,您參加過我的家長會嗎?好像沒有,你跟爸爸都挺忙的,一個月能有一次電話都挺好的,每次能有一分鍾還挺少見。”晏梧自嘲。


    每次電話基本都是十幾秒,開口問的就是沒生活費了嗎?會給她打,隨後就找借口掛斷,要不然就是微信簡潔的幾個字回複。


    可有時候家庭聚會,父母雙方倒是少有的齊心,跟親戚聊天談到孩子,總是會笑著吐槽現在的孩子都不懂感恩,給父母打電話隻知道要錢。


    “你們說我給你們打電話隻知道要錢,你們給過我時間關心什麽嘛?你們需要我關心嘛?”晏梧疑問,她平日很少話說,總是安靜在一旁,別人問她才會回答,現在倒是一口氣說了個痛快。


    晏梧從來沒有抱怨過,這些年田春麗有時候也會感到對她愧疚,可一想到給了她安穩富裕的生活,又覺得不虧欠了。


    從沒人戳破這件事,晏梧不說,晏民跟田春麗更是不會提,兩個人對彼此厭惡,對當時共同血脈的女兒也有控製不住的遷怒。


    等兩個人離婚後,心平氣和解決了遺留問題,終於能正視晏梧。她卻完全變了樣,沉默乖巧,說不上哪裏不對,好像變化挺好。


    “你就是這樣想媽媽的嘛?”田春麗像很受傷,她胸脯起伏變化大,看向晏梧的眼裏是震驚,“我為什麽沒有時間,那時候剛開店壓力那麽大。比起你爸,我自認做到了責任。”


    想到晏梧如果長大了,年齡上來說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可田春麗跟女兒相處時間確實少。她剛出生時對她母愛泛濫,可卻跟晏民兩個人忙於生計,晏梧從小不在身邊長大,總歸是生疏了,更別提後來發生的事。


    所以她有情緒了,田春麗第一次直接感受到女兒表現出來的強烈情緒。


    隻是田春麗還是覺得不能接受,她這些年早已習慣掌控他人,女兒遲來的叛逆對她來說更多的是被挑釁。


    壓過心頭升起的異樣情緒,田春麗找回作為長輩母親的姿態繼續說:“你再怎麽胡鬧都要有個度,就算是青春期叛逆,也不能拿人生大事開玩笑。”


    “我說了我沒有開玩笑,我不想讀你們選的那個專業,我選擇建築不僅僅是因為我喜歡,這個專業畢業後也對口不是嗎?為什麽非的要你們眼中那些安穩的行業。”


    “我確實是不滿你們對我的安排,但我絕對不會胡亂安排自己的人生。”晏梧語氣認真且平靜,“你跟爸可以去過你們想要的人生。”


    “我已經成年了。”可以獨立生活思考,不用再成為任何人的負累。


    對於父母的離婚,晏梧從來沒有過任何的不舍或者抱怨,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骨子裏還有薄情的基因,又或者看多了小說,總覺得不愛不如分開,何必怨偶一起生活。


    隻是無論是在哪邊,都聽見過親戚們對父母說,離異帶著孩子不太好找下一個,尤其是拿到她撫養權的媽媽。


    晏梧其實明白,父母對她是有愛的,就像是一開始誰不是為了這個家而努力呢?但愛確實被消磨,在點點滴滴相處中,在歲月蹉跎中從熱戀歸於平淡,最後又生恨。


    她這個懷揣愛而出生的禮物,最後有了其他的含義。


    晏梧覺得自己沒有恨的資格,在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導致所有的結果,比如學校,比如家庭。


    她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也是不少人眼中的自由,有足夠的生活費,絕對的自由,父母不管的快樂。


    隻是快樂少了,孤獨增多了,遠沒有曾經在鄉下快樂。


    田春麗來的時候,帶著一定讓晏梧知道教訓的目的。她已經跟老師聊過,知道她選的大學專業也是非常不錯,可到底還是偏離了給她規劃的前路。而且這件事歸根到底,最嚴重的是晏梧背著偷偷幹。


    可真的來了,晏梧說的話又讓田春麗沉默了。


    尤其是那一句以後你們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田春麗心頭一顫,看向晏梧的眼裏有些惶恐,像是怕被她發現了什麽一般,那些想說的話全部都梗在喉嚨。


    最後她支支吾吾,隻能說出,留下一句自己好好反省就匆忙離開。


    晏梧原本以為衝突會更激烈,但好像也嘎然而止。


    直覺告訴她,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垂下眼睫,突然想到上次去舅舅家裏吃飯時,聽那群親戚聊天,好像談到爸爸談了個新女朋友,兩個人好事將近。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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