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險些吻了她。


    這一次,竟然見了血。


    月色漸漸消退,夜幕如藍綢。


    風聲中夾雜一絲鶴唳。


    周臨淵睜開眼眸,園子裏養的鶴,有一隻跑進軒裏,形隻影單地落在他身邊。


    他放下掌裏的香囊,伸手去撫鶴頂,白鶴縮了脖子飛跑躲開。


    縱然隻身一鶴,它也孤傲的,不要人撫。


    -


    老金把尺頭拿來了,還把準孫媳婦娘身量尺寸一並帶來了。


    他交給雪書,說:“就按這個做就是,她家畫了幾個樣式,你看哪樣的好做,就做哪樣的。”


    雪書先的圖樣,她掃了一眼,點頭說:“都不難,七日之內我給您趕出來成不成?”


    老金大喜:“七日就能做出來了?”又擺手道:“不用那麽趕,十天半月都成,你們這鋪子裏頭還有生意要顧的。”


    虞冷月走出來笑道:“生意上的事,可是要您照拂我幾日的。這幾日雪書做衣服的功夫,您陪著我去跑生意成嗎?中秋也不漲工錢的啊!”


    老金笑道:“成,成。”


    正聊著,又來了一單生意。


    客人瞧著竹筒茶十分的新鮮,過來買了嚐個鮮。


    虞冷月順便將自家的茶葉也拿出來推一推,因那竹筒麵十分的好看,今日中秋,又十分應景,客來客往,生意比昨天還好。


    茶鋪裏一直忙到天都快黑了,才吃晚膳。


    老金留下來同她們一起吃的,因趕著回去,她們倆也就不留人了。


    關了鋪子門,虞冷月清賬,雪書就著在燈下裁衣裳。


    忙中不免閑聊幾句。


    雪書問道:“怎的到了日子,也不掛白招子了?”


    虞冷月抬頭笑回:“以後都不掛了。”


    雪書一愣,又低頭穿針引線,柔聲問:“吵架了?”


    虞冷月搖搖頭,平靜地道:“我同他,還不到吵架那份上呢。”


    雪書更不明白了,隻是說:“一開始就要你遷就的人,日後指不定更不把你放在眼裏。斷了也好。”


    商人重利別離。


    雪書在秦淮河邊長大,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


    不用人教也明白這樣的道理。


    她擔心的是,楚武之後,還有王武、李武,總歸是要找個人家定下來才好,可秦懷河上的女人,這世上的女人,又有幾個能有好歸宿呢。


    忙過了中秋,虞冷月便依諾,寫好了脆青珠的方子。


    她原以為,海岩會過來取。


    但是他沒有。


    等了好幾天,都沒有人來取。


    虞冷月和老金一起出門的時候,順手塞進了明苑的後院。


    走的時候,路過了明苑的大門。


    朱紅的門,兩幅十分低調的對聯,全然看不出,裏麵藏著那樣的山水。


    回了三必茶鋪,虞冷月準備了一份禮,準備去“走親戚”。


    她置辦的大張旗鼓,左鄰右舍都知道,她也不避諱,直說是去走親戚的。


    坊間最愛傳謠言,眾人見她神神秘秘的,還以為她有什麽厲害的親戚,就像深藏不露的白衣郎君那般。


    雪書也一頭霧水,私底下問虞冷月:“咱們在京城還有哪門子親戚?”


    虞冷月笑:“有的。”


    雪書問道:“你不會想去周家吧?”她不抱希望地說:“上次咱們去了,連門都沒進。若人家真的有心,我們都落腳這麽久了,早該來尋我們,哪怕隻是問候一聲。”


    虞冷月道:“不是周家。”


    她小聲告訴了雪書。


    第28章


    虞冷月打算去三必茶鋪房主家中一趟。


    一則鋪子已經開了快半年, 房主知道她們兩個是正經做生意的人,是時候與房主拉近些關係了。


    二則時不時出門一趟,真真假假摻著來, 營造兩人有親戚依靠的樣子。


    雖是虛晃一槍, 也總比毫無遮掩得好。


    雪書服了虞冷月的心思。


    虞冷月正要走,稀客來了。


    龍婆子手臂裏挎著個竹籃,優哉遊哉嗑著瓜子進鋪子,挑起眉毛誇張地“喲”了一聲,親熱問道:“掌櫃的這是要去哪裏?”


    三姑六婆無事不登三寶殿,但這樣的人嘴巴碎,最適合幫忙傳消息了。龍婆子能極快地讓附近的人知道, 三必茶鋪的掌櫃在京中還有別的依靠。


    虞冷月按下心思,提起手裏的東西展示,虛與委蛇地笑道:“去走趟人家。”


    龍婆子聞言,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扭著胯進來,一屁股坐在長凳上。


    虞冷月不急不忙地放下手裏的東西, 給她倒了杯茶水, 也耐心地坐下問道:“龍嬸子趕巧這會兒來, 有什麽事?”


    龍婆子嘴巴噗出瓜子殼,泛精光的眼睛一瞬不錯地盯著虞冷月, 笑嘻嘻道:“我能有什麽事?過來瞧瞧掌櫃唄——咦, 幾日不見掌櫃的放招子了。”刻意壓低聲擠眉弄眼笑道:“與那位白衣大爺,怎的不來往了?”


    虞冷月不露情緒地笑了笑。


    好精明的姑婆, 她這才與“顧則言”斷了幾日, 就叫她看出來了。


    不過, 她斷定龍婆子過來試探真假的意思更大。


    因是, 含糊著回:“鋪裏有什麽東西,老顧客都知道,用不著成日的往外掛招子。嬸子說是不是?”


    龍婆子隻是了然笑了笑,繼續死纏爛打地道:“掌櫃的不用往心裏去,沒了那白衣郎君,我這裏還認識好幾個青年才俊,都仰慕掌櫃的容貌。左右掌櫃也跟過人了,跟一個是跟,跟兩個也是跟,為何要跟富貴生活和銀子過不去?”


    敢情上她這兒做鴇母來了。


    可惜,她一向喜歡先挑人,得不到也不會多惦記,獨獨不喜歡被人挑。


    虞冷月皮笑肉不笑地起身,冷淡道:“我這急著去走人家,嬸子要喝茶呢,找我的丫頭買就是。若是為別的事……”她笑意越深,仍舊沒有半點暖意:“嬸子去問一問那位答不答應。”


    龍婆子心裏一沉,這還沒斷呢?


    她知道自己可能試探錯了,連忙站起來說:“哎喲,好娘子,是我說了糊塗話,可別往心裏去。說到底,我都是為你好,怕你沒個人照顧……”


    虞冷月提著東西走出去。


    雪書開口趕客,惱怒嫌惡的眼神,一瞧就知道在心裏把人罵了多少遍了。


    龍婆子這頭剛離開三必茶鋪,掂量著荷包裏的銀子,到底不甘心。


    定金都收了人家的,若是說不成這樁事,後麵大錠的媒錢,可別想拿到手了。


    龍婆子想到了汪家。


    她記得,有次托女掌櫃替她跑腿兒,每一家都送到了,就是汪家沒送到。


    可巧了,怎麽偏汪家的就不送?


    虞冷月去了房主家中送東西,順便把下半年租鋪麵的價格等事情,同對方再詳談一遍。到底是做出點名聲來了,真要搬離,等於前麵小半年白積累的熟客,她還有些心痛。


    到了屋主家門口,她揚起笑臉敲門,很快聽到一陣穩健的腳步聲,是個年輕人。


    這可就奇了怪了,租房子給她的屋主明明是快過花甲的大爺,怎麽成了年輕人了?


    一開門。


    是個麵生的先生,頜骨流利的一張臉,雙目清秀,頭發束起,一身淡青的長袍。


    上來就作揖:“小、小娘子安好,你、你找誰?”


    臉頰上兩團不合時宜的紅雲。


    虞冷月抿唇忍笑。


    看著都二十出頭的人了,怎麽見了她還臉紅?


    她也不是誰都逗,因知道是屋主家的人,斂起笑色,拉開距離,正色道:“我是租茶鋪的人,過來問一問租子的事情。”


    書生目光忍不住覷了她臉頰一眼,白皙得過分,似乎曬不黑,在太陽底下,微微泛紅,抹了胭脂一般。


    要說多麽絕色,未必見得,可湊上那兩雙會說話的眼睛,和鼻尖一顆小痣,總覺得看不夠,像是勾著魂了。


    書生連著“哦”了兩聲:“是女掌櫃,我知道,我知道家裏鋪子租了出去。”


    側身請了虞冷月進屋子。


    “有勞。”


    書生向來恪守禮製,這回是有些不由自主的失禮了。


    他跟在虞冷月身後,再也不敢看她,低頭解釋著說:“我祖父在家。”


    祖父?


    那就是屋主的孫子了。


    看起來還是個讀書人。


    也是,能在京城有宅子有鋪麵的,實在不能說是普通人家——至少對比起她而言。


    這樣的門戶,自然要送孩子去讀書,沒準兒一朝取中,便可又往上躍一層,權勢富貴雙雙到手,實在是回報大大的好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瓜尼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瓜尼姑並收藏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