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去那邊了,我們怎麽辦?”


    “飛機很方便,要不了多久,我會經常過去。”


    沈西淮很輕地笑了下,語氣雲淡風輕,顯然是為了安慰她。


    靜安覺得自己可真夠壞的,原本是想試探他的反應,看他到底在想什麽,可真這樣做了,她自己又要難受死了,回頭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更加受不了。


    她掰開他手,坐去床邊,“我想睡一會兒,你下去吃飯吧。”


    她仍背對著他,身後也仍然沒有動靜,等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回頭,隻見他沉默站在那兒,小心翼翼地,隱忍著,糾結著。


    “沈西淮。”


    她哽咽著朝他伸手,“你過來。”


    等他走近,將她手捉住,她立即拉了他一把,隨後緊緊抱住他。


    “你跟我一起。”


    他並不說話,隻是掀開被子,抱著她一塊兒躺下。


    靜安剛沾上床,就翻身去親他,親他好看的額頭,英挺的眉,然後是鼻子,下巴,脖子,她一寸一寸親著,最後落回他薄薄的唇上,親一下又退回。


    “我要是去加州了,你真的會去看我麽?”


    沈西淮怔住幾秒,點了下頭,又繼續發怔。


    陶靜安的吻又斷斷續續落下來,他忽地一個挺身,翻身將她壓住。


    兩個字十分堅決,“別去。”


    靜安怔了下,“你剛剛答應我了。”


    “別去,”他低頭去親她,又捉起她手親,“以後不會再這樣了,不會再有人拍我們,也不會有人在網上議論,這次公司會起訴,會發公告,沒人再敢說什麽,任何人說一句以後都沒法再用觸動的軟件……”


    他眼睛裏的慌張一覽無遺,靜安眼睛一眨,眼淚順著眼角滑進發絲裏。


    她伸手擦掉,哭腔卻難以抑製,“以後如果再這樣,你是不是又不在我身邊了?”


    沈西淮一顆心徹底被她哭碎了,一下一下去順她的頭發,“不會,以後不會再這樣,我也不出差了,我們就待在淮清。”


    靜安不知該哭該笑,別開頭不看他,“那你還要不要上班了?怎麽可能不出差呢?”


    “當然可以,讓別人去就好了。”


    “那要是我出差呢?”


    “我陪你。”


    靜安覺得沈西淮的話很好笑,卻哭得越來越厲害。


    她已經哭得沒力氣,視野裏也是模糊的,還是伸手捶他,“你知不知道你很討厭?”


    沈西淮並不回應,將她臉扳回來,雙手捧著,低頭去吮去親,直親到她發出抗議聲才鬆開。


    他壓低聲音,“別去了。”


    說著又去親,親完仍是那兩句:“別去了,就留在淮清,好麽?”


    他姿態放得很低,像是在哄她。靜安被親得大腦缺氧,她沒應,隻仔細看著他,然後伸出手去,指腹沿著他臉部輪廓一寸一寸拂過。


    隨後將他拉近,“那你陪我睡覺,等我睡著了你再走。”


    沈西淮將她擁進懷裏,隔會兒湊她耳邊:“我就在這過夜。”


    靜安將臉埋進他衣服裏,手緊緊箍住他腰,“不行,你要去家裏幫我拿東西。”


    “拿什麽?”


    “書房的電腦桌裏,最左邊那個抽屜裏有個鋁盒子,以前是裝糖的,你幫我把裏麵的東西帶來,還有我放在床頭的日記本,”她說著抬起頭來,“不準看我寫的東西。”


    “好,不看。”


    她頓一頓,湊過去,“再親一下。”


    沈西淮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暫時舒緩下來,他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靜安仍用濕潤的眼睛看他,“再親。”


    沈西淮又親了一下。


    她環住他脖子,聲音有些啞了,“不夠,還要親。”


    沈西淮挨近,將她壓回去的同時探出舌尖,兩人相擁著吻了起來。


    靜安並不想睡,但哭過太多次,情緒幾度失控,身體已經到了極致疲憊的狀態。


    卻不忘提醒他,“你記得幫我拿東西。”


    沈西淮應下。


    等她睡著,他又湊過去吻她,再一遍又一遍仔仔細細看她的臉,用鼻尖蹭一蹭,才將她捉住他衣服的手小心掰開,送到嘴邊親了兩下,再輕輕放回去。


    樓下餐還沒撤,西桐不知給兩位老人說了什麽笑話,三人坐在一處,齊齊顫著肩笑。


    西桐先回過頭來,臉上的笑收了,怔了怔才問:“嫂兒還在忙呢?”


    他應一聲,“嗯。”


    兩位老人自然看明白狀況,但並不過問,隻繼續給他張羅吃的,吃完又坐一會兒,兄妹倆一塊出了門。


    手機剛才始終靜音,這會兒拿出來也正閃著,沈西淮邊接電話邊大步朝越野車走去。


    西桐小跑著跟上,她心裏五味雜陳,等她哥把電話給掛了,才小聲喊了句:“哥……”


    他眉頭蹙著,回頭看她一眼,“說。”


    西桐捉他手臂,“新聞的事兒你別管了,我來處理,看我把那些人揪出來一個個都給告了,再發個公告,你陪著嫂兒就好了。”


    沈西淮定定看她,“還有呢?”


    西桐的狀態並不奇怪,但顯然也不平常。


    “啊?”西桐鬆了手,眼神躲避了下,“那要不公告你自己發,反正現在都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幹脆就趁機公開好了。”


    沈西淮不置可否,也沒再追問,隻又看她一眼,“明天早上來總部開會。”


    西桐不解,“這事兒我有經驗,可以處理好,用不著開會。”


    沈西淮徑直拉車門,語氣不容置喙:“九點準時到。”


    西桐低低“噢”一聲,忽然又湊近拉住他,“哥,你可真討厭!”


    見他一愣,對準他臉迅速親了下,轉身便跑。


    沈西桐向來這樣,偶爾發一發癲,沈西淮皺眉擦了擦臉,轉身鑽進車裏。


    車門一關,四周安靜得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往後一靠,坐著沒動。陶靜安沒有不理他,那些話聽起來也更像是氣話,他本應該暫時放下心,一顆心卻始終懸著飄著,她現在或許不去加州,但她有過這種想法,就隨時有離開淮清的可能。離開淮清也並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他並不敢往下想。


    他也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混亂的地方太多,隨處都透露著不對勁。


    他手指微微一曲,往方向盤上不輕不重敲一下,強打起精神來。


    車子一路疾馳,到家進屋,甚至沒有開燈,借著外頭的光徑直進了書房。他打算拿完東西就回糧倉口。


    他摁亮台燈,燈是陶靜安從以前的出租屋帶回來的,美觀實用。


    書桌一直是她在用,他鮮少有時間坐下,也從未翻過她東西。


    抽屜拉開,一眼看見她說的鋁盒,拿到手裏很輕,她隻要裏麵的東西,他便掰開盒子,裏麵的東西跟著一跳,又“哐啷”一聲掉回去。


    是一枚撥片。


    陶靜安說過,她在玻利維亞做過一枚撥片,撥片上寫的願望很快就實現了。


    她也說過,她想把這個撥片給他。至於是做出來之後就想給,還是回國之後,他認為顯然是後者。


    撥片上有很小一行字,他拿起湊近,隻看前幾個字就呼吸一停。


    ——“希望觸動盡快渡過危機!”


    他腦袋裏嗡一聲響,又看第二遍,確認仍是那一行字,再去看右下角日期——2018.2.4。


    2018年2月4……已經是年關了,那時他正為公司的事情來回奔走。等那個年一過,難關很快熬了過去。


    他一時沒動,陶靜安那時就關注了觸動……


    隔會兒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將撥片翻轉至另一麵,又有一行小字,他定睛一看——


    “可以讓我忘記沈西淮嗎?”


    心跳似乎停了,他又確認一遍,這行字上劃了兩根橫線,下麵三個字另起一行:“不可以!”


    他盯著那三個字看了一會兒,嘴微微張著,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在輕輕晃動。


    他努力鎮定下來,撥片捏在手心,轉身走出門,腳步飛快地去了臥室,這回“啪”地一聲開了燈。


    床頭櫃上的日記本很厚,陶靜安提醒他不準看——對,這句話就不太對勁,不像是她會說的話。


    他幾步過去,拿起後坐到旁邊沙發上,毫不猶豫地翻開來。


    “昨晚跟沈西淮一起看了今年第一場雪。”


    “沈西淮腰上留了一條疤……”


    ……


    一頁一頁翻過去。


    “下一次再也不去看lemon fish,除非沈西淮跟我一起,我可是一直等著你噢沈西淮。”


    “居酒屋那隻鳥,沈西淮好像不太喜歡。”


    “沈西淮的電話號碼每天一背,雖然已經倒背如流了……”


    “西桐說沈西淮不開心,我真的很難過,可是他這個人竟然會撒嬌,說要我管他,我怎麽聽著就那麽開心呢otl”


    “噢。沈西淮真的不喜歡那隻鳥!混蛋,還瞞著我。我的直覺果然沒有錯。”


    “沈西淮穿我做的襯衫,沒有人會比他更好看了。”


    “找個時間要沈西淮陪我去淩霄路8號,親眼看看他寶貝的貝斯,他還答應了我要給我彈《西遊記》的,我可沒忘記。”


    “今天在路上看見一個特別可愛的小孩,想起上次西桐忽然在飯桌上說到,當時好尷尬,可是……我忍不住想象了下,可不能像沈西淮總是冷著臉,雖然很酷,但還是要常笑啊,小孩子笑就更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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