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謝看花在,一定會這麽嘲諷他。


    很可惜,謝看花不在,所以赫連襲月就那麽直接出現在了青冥院的門口。


    “赫連樓主?”老者看清了來人的麵目,語氣微微有些訝異。


    “陳白眸。”赫連襲月直接喚了對方的本名,語氣很不客氣。


    陳白眸眉頭微微一皺,他如今已是青冥院的首座,在地位上理應能和赫連襲月平起平坐,但是赫連襲月卻直呼其名,這讓他很不舒服,但他仍然壓下了自己的怒氣:“赫連樓主,你來我青冥院有何事?”


    “你幫我。”赫連襲月又伸手指向浮生醉夢樓的方向,“還是幫他?”


    陳白眸一愣,他沒有想到赫連襲月竟然問得這麽直接,可轉念一想,赫連襲月似乎一直是一個這麽直接的人,他搖頭道:“我就不能一個人都不選?”


    赫連襲月輕輕揮了揮手指:“不,行。”


    陳白眸冷笑道:“都說白極樂霸道,我看赫連樓主比白極樂還霸道。不瞞赫連樓主,幾日之前,白極樂也派人來過,他給了我選擇的空間和時間。”


    “不說廢話。”赫連襲月長袖飛揚,一身春風之力已經運起。


    陳白眸伸出手,一柄金環大刀被手下弟子遞了過來,他接過刀猛地一揮,擊碎了地上的石板:“看來赫連樓主是要逼我站在白極樂這一邊了?”


    “再給你一條路。”赫連襲月往側邊一站,“下山。”


    “我讓你下個地獄!”陳白眸縱身一揮,揮刀砍下。


    “白極樂給你選擇。”赫連襲月伸手,直接接住了那金環大刀,“是因為他輕視你。”


    陳白眸知道赫連襲月實力強勁,所以方才那一刀就已經用出了畢深功力,可是那般強悍的刀勁,竟然被赫連襲月這麽輕而易舉地一掌就給握住了,他回手想要抽刀,卻根本做不到,他咬牙道:“赫連樓主,若我青冥院現在改變主意呢?”


    “你不如龍先生甚多。”赫連襲月抽回了手,在陳白眸胸膛上輕輕打了一掌。


    陳白眸感覺到一股強勁的真氣通過這一掌進入到了自己的體內,轉瞬之間胸膛之上的所有經脈,都被這一陣春風之力給切了個粉碎,他嘔出一口鮮血,長刀落地,整個人摔倒在了地上,努力張了張嘴,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三樓四院,雖然地位相當,但上林天宮中卻有一個共識,三樓樓主的實力遠高於四院首座。


    赫連襲月緩緩走上前,青冥院眾弟子連連後退,無人敢上前迎戰。


    他走到了青冥院的牌匾之下,抬頭看了一眼。


    牌匾便碎成了兩塊,摔落在了地上。


    “都下山去吧。”赫連襲月輕歎一聲。


    眾弟子聽到了赫連襲月這一句,立刻鬆了口氣,紛紛繞過赫連襲月朝著山下狂奔而去。赫連襲月走進了青冥院,過了許久後才走了出來,此時他身後的青冥院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他沒有回頭,隻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青冥院,早就應該消失了。”


    浮生醉夢樓之中,白極樂打開窗戶,沉默地看著這場大火。


    白鶴躺在他身後的坐榻上,低聲道:“樓主,赫連襲月已經開始動手了,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


    “再等等。”白極樂看著遠處說道。


    “再等下去,怕是真的沒有機會了。救走蘇白衣他們的,很有可能就是……”白鶴急道。


    “是寧青城。”白極樂手指輕輕地瞧著窗沿,“我知道的。”


    “寧青城和赫連襲月聯手了?”白鶴問道。


    “他們都不了解寧青城,寧青城的確是一個以絕對利益為重的人。對於現在的寧青城來說,我是最大的威脅,而和赫連襲月聯手清除我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他們並不明白,寧青城可以是我的盟友,卻絕不可能成為他們的。”白極樂平靜地說道。


    “為何?”白鶴不解,“純粹為利益而結盟也不可能嗎?”


    “不可能,因為寧青城就算讓我活下去,也不會讓他們活下去。他們有著血海之仇啊。”白極樂仰頭看著天上的星辰,“當年的蘇寒,可是寧青城害死的。”


    白鶴一愣,恍然道:“原來如此。”


    白極樂看著那天上的星辰,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訝異的神色:“看來,還是有人給了我驚喜。星宿院星何,確實是一個不一樣的人。”


    星宿院中。


    星何就著那一點星辰之光緩步向前走著,他每走出一步,都落下一個極深的腳印,看起來似乎行得極為艱難。


    已經被移出陣外的墨塵和風左君卻並沒有離去,墨塵手中拚命地畫著符籙,可那六卦之陣卻沒有半點波動。風左君持刀衝過去,衝著那幾名星官砍下,可每次都被無形的屏障給打了回來。


    與此同時,主導六卦之陣的星官星辰臉色也變得極為蒼白,他勉力道:“首座,你又何必如此,我們並沒有想要殺死你。”


    “星辰,你為何做出現在這個選擇?”星何問道。


    星辰沉默片刻,歎道:“我們星宿院明明有著強大的力量,卻為何隻能藏匿在這偏僻的小院之中?我們也想成為上林天宮的主宰!”


    “這世間,有太陽照亮世間,亦有月亮抵抗黑暗,但是當太陽落下,月亮被遮蔽之時,亦需要那不滅的星光,指引人在黑暗中行走。”星何笑道,“我從不為自己是那點星光,而覺得遺憾。反而很自豪。”


    “因為我能成為,這世間的底線。”


    星何伸出一指,輕輕一點。


    六卦之形劇烈地波動了一下,隨後一點點地融化了。


    六名星官神色大驚,想要起身逃離,卻被當頭落下的一個八卦之形給困住了。


    “縛龍之陣,起!”墨塵低喝道。


    星何那一指最終落到了星辰的額頭上,他輕歎道:“不要死。睡一覺,好好想想。”


    第195章 傳承


    隨著這一指落下,不光是星辰,其他五位星官也同時閉上了眼睛,隨後微微垂首,沒了聲響。風左君走過去探了探他們的鼻息,發現還有低緩的呼吸,看來是真如星何所說,他們是睡過去了。


    墨塵驚歎道:“星何首座竟能靠著一人之力破三陰三陽六卦陣……”


    星何盤腿坐了下來:“確實勉強了些。”


    風左君看著星何的神色,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轉頭看向墨塵,發現墨塵的表情中竟然多了幾分哀歎,他是個神經有些大條的人,但是此刻卻隱隱感覺到了一些事情。


    “墨塵,你過來。”星何揮了揮手。


    墨塵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星何身形高大,即便是盤腿坐著,仍比墨塵還要略高一些,他伸手摸了摸墨塵的頭。


    星何是個神色總是很淡然甚至乎冷漠的人,但此時卻做出了這個頗有些溫暖的動作,他輕歎道:“你很優秀,但還沒有開竅。”


    墨塵撓頭道:“師父也老說我沒有開竅,可什麽是開竅呢?我不明白。”


    “等你開竅的那一天,你自然就會明白了。”星何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我快死了。”


    墨塵的眼淚隨著這句話終於是落了下來,他跟隨道君,自然會那望氣之術,而星何身上的氣,隨著他一指破了六卦陣後,就開始急速地流失。他哭泣道:“若我此刻已經開竅,星何首座你便不用死了。”


    星何笑道:“傻孩子,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墨塵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不出話來。


    “我希望我死之後,我的星辰之力仍能留在世間。”星何將手搭在了墨塵的肩膀上,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墨塵先是一愣,最後點了點頭:“晚輩定當不辜負前輩的期望。”


    “風少主。”星何輕聲喚道。


    風左君點了點頭:“前輩有何吩咐?”


    “這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星何沉聲道,“很長的一段時間。”


    “明白。”風左君提起刀,推開門走了出去。


    門口,幾十個黑衣人亮出了手中的兵器,風左君笑了笑,揮起刀殺了進去。


    春風樓。


    “什麽?”戒情不戒色聽到姬蘿說出了刑律院首座戒空突然消失的消息,猛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怎麽會這樣!”


    這還是謝羽靈第一次看到戒情不戒色露出這般神情,他惑道:“刑律院難道原本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師兄那個人看起來一本正經,其實憨傻憨傻的。他縱然不會幫我們,但也絕不會屈服於白極樂那樣的家夥,他這般失蹤,一定是白極樂搞鬼。”戒情不戒色急道,“不行,我得回刑律院一趟。”


    謝羽靈搖頭道:“不妥。如果敵人早就埋伏在那裏了呢?”


    “有什麽妥不妥的!此刻當去,便要去!”戒情不戒色不再多言,直接點足一掠,推門走了出去。


    “這和尚從青冥院中被帶出來後,就一直在刑律院中長大,戒空雖名為師兄,但論年紀,倒更像是他的父親。”姬蘿輕歎道。


    謝羽靈輕聲道:“我看這和尚的性子,還以為是那種……”他想了一下,沒想到一個合適的形容。


    “是一個薄情的人?”姬蘿笑道。


    “大概是這意思吧。”謝羽靈苦笑道。


    “他喚自己戒情不戒色,是想讓自己忘掉凡塵之情,可越是這樣的人,其實越重情義。”姬蘿唏噓道。


    “我去幫他。”謝羽靈下了決心,立刻跟了出去。


    刑律院,一眾僧人集結在羅漢堂中,副座戒武站在最前麵,對著眾人朗聲說道:“今日我上林天宮必將迎來變局,如今首座失蹤,便是與那些闖山之人有關!如今白樓主有令,要我們……”


    “你放屁!”一聲厲喝從空中傳來。


    “何人放肆!”戒武怒道。


    一襲白衣僧袍落地,戒情不戒色輕輕一拂袖,伸指對向戒武:“哪來什麽闖山之人,分明是白極樂搞得鬼!”


    戒武看清來人之後,心裏一驚,隨後冷笑道:“原來是你,戒色!你私自下山上山,心裏可還有半點清規戒律?”


    “一句話,我師兄呢?”戒情不戒色問道。


    “你要尋你師兄,應當和我們一起去攔截那些闖山之人!”戒武喝道。


    “和尚我就是那闖山之人!”戒情不戒色用力地一揮長袖,“我們根本就沒來過刑律院。”


    戒武聞言大喜,冷笑道:“原來是你勾結外人,害了首座!眾弟子聽令……”


    “閉嘴。”戒情不戒色衝著戒武怒目而視,“我,師兄呢!”


    戒武被戒情不戒色的眼神一盯,身子微微顫了一下,他寒聲道:“金剛怒目?”


    戒情不戒色從這一式金剛怒目中看出了戒武的膽怯,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他長吸了一口氣,緩緩問道:“是你動得手?”


    戒武有些慌亂:“你……你在胡說些什麽?”


    戒情不戒色朝前緩緩走去,一身白衣僧袍狂舞起來:“那便不廢話了,我先廢了你,你再告訴我師兄的下落。”


    其他弟子急忙勸道:“兩位師兄,切莫衝動啊。”


    “狂妄。”戒武回過神來,運起一身金剛伏魔神通,“我乃堂堂刑律院副座,我會怕你?你以為自己是刑律院首座之下無敵了?”


    “砰”得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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