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管事麵前出現一個黑衣人。


    黑衣人渾身上下擋的嚴嚴實實,看不清麵貌。


    他接下管事遞過來的濁珠。


    “大人,這是昨天的濁珠。”管事哈腰,神神秘秘。


    黑衣人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魔氣,他的蒼白手指在黑色袖中露出,隨手捏了一顆濁珠,上下把玩。


    確認無誤後,黑衣人就要離開。


    管事突然喊住他,“大人。”


    “嗯?”


    “公子昨晚離開殿宇了。”


    黑衣人把玩濁珠的動作一頓。


    管事斟酌著,“夫人讓小的帶話,公子年齡漸長,這濁珠……可以停了麽?”


    “可以。”男人嗓音懶散。


    管事一愣。


    竟這麽簡單?


    濁珠原來是說停就可以停的麽?


    這濁珠是公子出生後就開始使用的東西。


    管事忠於公子的母親,常年跟隨夫人,對慕家的事情了解甚多,不過當年之事有諸多隱藏,管事也隻是知道些許皮毛。


    因為當年雙生子的事情,最後隻留下公子一人在慕家。


    公子的母親始終不放心,一番打聽,尋找到了使用濁珠淨化公子的法子,使公子能夠在未來修煉道法。


    要獲得濁珠,需要與一個魔修做交易。


    在夫人的命令下,管事與這魔修悄悄做了許多年的濁珠交易。


    然而......慕家終歸不願與魔修為伍,正尋找法子擺脫這魔修。


    管家此次詢問公子是否可以停了濁珠,本來隻是試探地提起,但沒想到這魔修竟然直接說可以。


    管事愣了愣,與此同時,在怔愣之下升起被魔戲耍的憤怒。


    既然早已可以停止使用濁珠,那怎麽能放任慕家繼續在嫡長子身上使用濁珠?


    要知道,為了得到濁珠,慕家夫人還因為對方的要求,與對方簽訂了一些商業契約,這些契約看上去是小東西,實則在暗中對魔域與各大凡人家族的關係起著關鍵影響作用。


    魔就是魔,追逐利益,狡詐陰險,毫無誠懇。


    管事如此想著,看向這位魔修。


    男人懶懶笑了笑,“你此刻是否在想我故意利用慕家,霸占著慕家給我的好處不放手?”


    對方是魔,管事是凡人,天生存在實力的溝壑,管事害怕對方的實力,諂媚一笑,“不敢不敢。”


    黑衣魔修冷冷瞥管事一眼。


    管事猛的接觸到對方的視線。


    男人淺色的瞳眸在黑色兜帽中閃過,就像幽暗森林中凶猛困獸一樣的獸瞳。


    管事的身體頓時像被定住一樣。


    下一刻,黑衣男人慵懶的嗓音繼續響起:


    “你們公子體內已經種了濁珠母體,除非完成所有的淨化,否則濁珠就會反噬他。如果慕家想培養一個魔出來,那就可以不用我的濁珠。”


    黑衣男人說話時,管事打了好幾個擺子。


    涔涔冷汗順著脊背滑落。


    管事趕緊回複黑衣男人說,“當然不想,我們會繼續使用濁珠,大人請放心。”


    “行。”黑衣人語氣有些不耐煩了,他拿出了新的濁珠,丟給管事。


    給管事丟了新的濁珠後,黑衣人很快離開。


    管事在黑衣人離開後,理了理神情,捧著今日份的濁珠,若無其事地匆匆離開。


    靈蛇從草木中出現。


    雪發少年的身影浮現在原地。


    薛隱山垂睫。


    ……奇怪。


    慕家怎會與魔有所勾結呢?


    薛隱山平靜的眸色浮現思索。


    他離開靈界後曾遊曆五洲,對凡人之事有所耳聞,五師弟出身的慕家乃人類大族,常常送子嗣前往仙家學習術法修煉,族中人的態度基本上是嫉恨妖魔。


    若隻是為了慕家嫡長子的修煉之事,那不至於和魔為伍,否則,本末倒置。


    而且......


    此前並非沒有慕家嫡長子不進行修煉的例子。


    身為會繼承慕家的嫡長子,若是修煉成大道,那就會離開凡界,反而不是慕家人喜聞樂見的。


    若五師弟本來不能修煉無情道,那慕家人完全可以自然放任,讓五師弟安安穩穩管理慕家就是。


    何必如此麻煩?


    似乎......


    五師弟不得不修煉無情道一樣。


    此事有古怪。


    薛隱山不由得看向黑衣人的背影。


    追上去?


    然而……這裏隻是一個幻境。


    追上去,什麽也沒有,什麽也不會改變,無濟於事。


    薛隱山的視線從黑衣人離開的方向收回,眸光平靜疏離。


    “......”


    半晌後,薛隱山重新回到少年慕妄清的殿宇。


    一隻雪白的蛇悄然蜿蜒在棟梁上。


    陰冷的蛇瞳靜靜地打量著少年慕妄清,就像沒感情的觀測者。


    *


    白芝兮離開後,少年慕妄清在殿宇中枯坐著等了幾日。


    他原以為隻要等一等,小兮就會出現了。


    然而……小兮一直沒有出現。


    又一日,管事來送濁珠的時候,少年慕妄清突然將大半個身子都露在門扉另一側。


    少年衣衫清冷,麵容蒼白。


    管事嚇了一跳,提醒說:“公子,您在做什麽?快些進去。”


    因為半個月前公子擅自離開殿宇的事情,管事差點以為慕妄清是想離開,心裏嚇死了。


    少年慕妄清的眼眸深處蘊含著幽暗沉意,他垂垂眼睫毛,眸色清冷,淡淡問管事:“管事,可以讓小兮來送濁珠麽。”


    聽到少年慕妄清的話,管事鬆口氣。


    不過是換個人送濁珠而已,自然沒問題。


    隻要公子不抗拒使用濁珠,不會主動離開殿宇,一切都好說。


    管事連連答應,少年慕妄清淡淡嗯了一聲。


    不過他心底的情緒並非表麵那般平靜。


    ......原來小兮還在這裏。


    少年慕妄清心裏劃過一絲慶幸。


    傍晚,管事再次前來,少年慕妄清將吸收了“濁氣”的濁珠遞給管事。


    管事說:“公子,小希過來了,您對她有什麽吩咐麽?”


    少年慕妄清頓時掀起眼皮。


    他心底思忖著。


    小兮過來的話,他要好好地問一問小兮這幾日在哪裏,怎麽不來找他了,是因為領事管的太嚴,所以不能來麽?還是因為有其他的難言之隱?或是其他原因?


    但不管是哪個原因,他都想說過來陪陪他,可以麽。


    他還想對小兮當麵說,他有些餓了。


    “......”


    少年慕妄清垂著眼睫,模樣清冷。


    管事話音落下不久,他身後一個女子走出。


    聽到腳步聲,少年慕妄清的眼底流露出微光。


    隔著門扉的縫隙,少年慕妄清看到管事帶來的“小兮”——戴著麵紗低眉順眼與尋常侍女無任何區別的女子。


    少年慕妄清神情變了變,“不是她。”


    管事疑惑,“公子,她就是小希啊。”


    少年慕妄清皺起眉。


    管事怎會連這個都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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