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織好笑說:“是我替老師轉交的演出服——”


    說到這裏,她恍然發現其中的問題,演出服怎麽可能恰好是她畫過的人設,又被江時一從禮堂拎了出來,大概是他特意做的,設計想讓她看他穿。


    雲織想象一下江時一換上的效果,手臂有點起雞皮疙瘩,再看眼前麵色冷然的秦硯北,又覺得是無可比擬的畫圈天菜。


    就的確……差得很大。


    雲織本想回家換身衣服就去找江時一,聽他說清楚當年火災到底什麽情況,這一刻突然淡了下來。


    江時一是當事人,難道秦硯北不是?要論最了解真實過程的,不應該是救她命的秦硯北本人嗎?


    她如果真想知道什麽,問秦硯北就好了,何必帶著不情願的心,要離開這個今晚很暖和的家裏,去外麵找別人。


    秦硯北心底那些掏出的空洞被雲織簡單幾個字撫過,他眉眼裏習慣性掛著的薄薄一層霜徹底破裂,揚手想叫雲織過來。


    他還來不及感受被女友獨一無二對待的滿足感,客廳裏就不合時宜地響起了一聲貓叫。


    雲織一怔,這才想起她剛剛著急過來,把貓包放在了茶幾上,雁雁估計是等急了。


    她匆匆跟秦硯北說聲抱歉,就轉身快步跑回客廳,打開拉鏈,把雁雁拎出來,抱在懷裏撫著毛輕聲哄。


    雁雁仰起腦袋,親密拱了拱雲織的下巴,伸出粉紅舌尖輕舔了一下,叫聲比之前軟了八個度。


    秦硯北無聲跳下料理台,拉過輪椅出了廚房,第一眼撞見的就是這個場景。


    愛他愛得要命的女朋友,幾分鍾之前還沉迷於他的身體,此時此刻,竟然被一隻不知道哪來的貓蠱惑,尤其那貓還軟綿綿趴在她胸前側過頭,圓眼睛不友好地看他,甚至有點貓科動物挑釁的意味。


    雲織是側對廚房,沒發現秦硯北出來,小聲逗貓:“雁雁乖點。”


    秦硯北緩緩抓緊輪椅扶手。


    用這種逗弄的語氣,讓他乖?!


    她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


    但在此之上,又有另一種更難以接受的預感往上攀升,無形地箍住咽喉。


    雁雁朝秦硯北喵了一聲,雲織才轉頭看到幾米之外的輪椅,上麵英俊的帝國元帥臉色陰沉,跟包餃子的時候判若兩人。


    雲織以為他不喜歡貓,就把雁雁舉起來介紹:“這是我畫廊裏的貓,年紀很小,有點黏人,之前跟蘇兆的糾紛,就是因為他踢了這小家夥,它腿受傷很久不能走路,今天除夕,它在外麵待不慣,我就把它帶回來了。”


    “來,雁雁——”


    雲織握著兩隻小貓爪,對秦硯北揮了揮。


    秦硯北胸口裏微微抽縮著,刻意不去想雲織話裏的細節,冰涼地抿著唇注視她。


    又叫他硯硯,怎麽她今天膽子大了!


    “——雁雁,那位是秦先生,你禮貌點,問聲好。”


    雲織話音落下,尾調帶著慣有的溫綿,她似乎害怕陌生人嚇到小貓,為了安撫,又低下頭親了親它的耳朵,才摟著它,抬眸望向秦硯北。


    秦硯北盯著一人一貓,極力想從雲織的神色裏挖出更多對他的愛意,以及“硯硯”兩個字一直以來代表的私密親熱,他牙關壓著,指節扣到棱角鋒利,慢慢問:“你說這隻貓叫什麽?”


    雲織自然而然回答:“雁雁,出生不久取的。”


    她驚奇察覺到了其中的重點,略帶歉意說:“跟你名字裏的字同音了,你不要覺得被冒犯就好。”


    秦硯北盡量克製著呼吸的節奏,不至於讓自己暴露出更多情緒讓雲織親眼看見。


    原來她還知道同音?!


    所以她的意思是,硯硯是這隻貓嗎?!那些電話裏的擔憂,心疼,描述的如何受傷需要照顧,她又天天擱在心裏想的,是它?!


    怎麽可能。


    會有這麽巧合的事?她養的貓,就偏偏跟他叫同樣的名字,還一臉無辜地裝作剛發現,是不想太多感情被他揭開,怕自己在戀愛裏落了下風麽?!


    秦硯北收斂著心裏的狂風驟雨,揚手叫雲織:“織織,來。”


    這個稱呼身邊很多人在叫,雲織早就聽慣,但每一次從秦硯北的口中說出來,她都無法適應,稍顯局促地咬了下唇。


    可能是他口吻低緩,意外的有些溫柔,雲織猶豫一下,還是拎著雁雁走過去,站在他腿邊,俯了俯身,詢問看他。


    秦硯北手臂抬起,像是輪椅意外失控,把控不住方向,順帶似的攬過了她,將人帶到自己腿上。


    雲織呼吸一重,單手抓著他肩上的衣服,軍裝的肩章硌手,她疼得一顫,被他反手一把拽住,皮膚短暫的摩擦,像早已鋪好的密密電路驟然刮出通向四肢百骸的微麻。


    秦硯北專注看她,漆黑眼瞳有如深潭,近距離問:“這貓的名字,有什麽特殊含義。”


    雲織感覺到了無法言明的威脅感,精神繃起,咽了咽如實說:“當時母貓產崽,一起生了兩個,就取了成對的名,一個叫雁雁,另一個——”


    秦硯北捏了捏她細細的腕子。


    如果另一個叫北北,他可以原諒她。


    就算這貓生在她跟他正式認識以前,但畢竟她暗戀他已久,又不能接近,寄情到動物身上,把對他不能宣之於口的愛,分給貓一點,他還勉強能夠接受。


    對秦硯北來說過於漫長的沉默之後,雲織別過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澄清。


    “因為那時候兩個小貓崽對電視裏的大雁有反應,所以為了省事就——”


    “一個叫雁雁,另一個叫大大。”


    作者有話說:


    太子:憑什麽不叫北北?!今天,現在,立刻改名叫北北▽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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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麵積不大的客廳裏不知道從哪一秒開始陷入沉寂。


    下午剛換過的家具擺設, 地板上堆積成小山的禮物,以及那支含苞待放的花枝,都像隨著帶它們過來的主人一起凝固下來,集體被雲織的三兩句話凍結成冰。


    氣氛太過怪異, 雲織想忽略都難, 她還被迫坐在秦硯北腿上, 手裏抱著雁雁,本來想盡快下去跟他保持合適距離,這會兒也不敢擅動了。


    雲織都能感受得到,她壓著的那雙長腿, 肌理過分緊繃堅硬,昭示著太子爺風雨欲來。


    她抓緊時間分析眼前局麵, 思來想去的結果隻能是秦硯北對“雁雁”這個名字不滿。


    其實可以理解,古代皇親貴胄都不喜歡旁人跟自己的名字有同音, 等於是犯忌諱, 何況今天同音的還是一隻貓,太子爺從小養尊處優, 不愛聽很正常。


    雲織咽了咽, 把雁雁抓緊,體貼說:“我保證, 是大雁的雁,不是硯北的硯,不過秦先生你要是實在聽著刺耳,我就不在你麵前喊它了。”


    秦硯北心髒處傳來清晰的麻痹感,如同懸浮著的數萬根針突然同時紮進來, 刺破了一切他為她找好的理由, 鋪墊上的借口, 直直刺入跳動的血肉裏。


    一個稱呼而已,看起來好像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起初的痛感也是輕微的,但那些針連成片,不容喘息地往裏深入,越攪越疼。


    他直視雲織的眼睛,裏麵清澈透底,找不出絲毫關於“硯硯”存在過的證明。


    所以真相確實就是,貓是雁雁,兩個字跟他完全無關,他隻是沒有任何特別的秦先生?!


    她現在連“硯北”都不肯叫了,以前他聽過的那些動情表白,她都是對著一隻腿腳不好的貓?!看見那貓不能走的時候,她就從來都沒想起過他是吧!


    秦硯北抓著雲織手腕的力氣下意識加重,他捏住雁雁的後頸,不管它同不同意果斷拎開,把雲織轉過來,強迫她跟他對視。


    他咽下喉嚨間的苦味,脊背筆挺,忍耐著不在她麵前彎折,沉凜逼視她:“對你來說,我就隻是一個秦先生?”


    雲織有那麽幾個瞬間,被他眼裏深到看不懂的情緒嚇到,她斟酌著說:“秦先生是敬稱……”


    在南山院的時候,她叫他硯北來著,可是這畢竟剛剛修複關係,叫那麽親切有點不自然。


    秦硯北冷笑:“我什麽時候需要你叫我敬稱!”


    雲織注意到他眼角很隱晦的一點血絲,雖然不懂因何而起,心卻不自覺酸了酸。


    太子爺已經都已經來陪她過年包餃子了,倒也沒必要那麽疏遠,於是配合地改回以前的叫法:“……硯北。”


    哪想到秦硯北根本不能知足:“再換。”


    雲織愣了,還能換什麽?


    秦硯北看著她一臉茫然無辜的樣子,心口被無形的手重重捏出裂痕。


    不是愛他嗎,不是把他看得最重要,命都可以不在乎嗎!


    為什麽要讓他跟一隻貓吃醋……


    她能不能把他的位置擺正確,讓他能看見她的心意,別這麽卑微地被她三言兩語折磨。


    雲織被危險感壓迫著,忽然福至心靈,不太敢確信地吸了口氣,壯起膽子試探叫:“……硯……硯硯?”


    被丟到一邊的雁雁喵一聲就衝上來,委屈抱住雲織的拖鞋。


    秦硯北再次把它拎開,鼓脹到極限的心被刺破,喉結動了動,啞聲要求:“再叫一遍。”


    雲織震驚到屏住呼吸。


    他真是這個意思!


    這麽說來,太子爺不高興的點在於,硯硯是他的小名,卻被一隻貓給叫了,這才生氣的?!


    雲織倍感歉意,極度誠懇地叫了他一聲:“硯硯,對不起啊,我事先真不知道,原來——”


    秦硯北垂下眼簾,出其不意地靠向她,攬著她後腦壓在自己肩上,讓她後麵的話說不下去。


    “其他的不用說了,”他有預感,沒一句是他想聽的,她說越多,他心底的洞越深,被咬得麵目全非,之前堅信的東西好像都開始搖搖欲墜,“你隻叫那兩個字就好。”


    就當做,是她主動這麽叫的。


    就當做,一直以來的硯硯都是他。


    雲織抵著他肩膀,他脖頸上跳動的脈搏很近,一下一下震動著她。


    她說不清原因,莫名感受到了他的難過,猶豫幾秒,還是小聲說:“硯硯應該是你最親密人叫的,我這樣不太合適,就還是叫硯北吧。”


    秦硯北淡嗤,掩住發紅的眼角。


    就她事多,就她臉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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