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言沉思著,事情已經過去十年,很多東西都已經沒有痕跡了,“對了,東海哥,能不能幫我查個人?”


    “誰?”


    “宋靖恒律師。”


    “他是誰?”


    稚言今天在卷宗上看到過他的名字無數次,“他就是當年湯嘉豪的代理律師。”


    嶽東海明白,“行,我幫你查。”


    “謝謝。”稚言揉了揉太陽穴,“十年前的案子我們很難再找到新的證據,但霍秀雅被殺這件案子跟當年的案子扯上了一絲聯係,那隻能從這件案子入手。”


    “我知道,這些天我們也一直在尋找湯嘉睿作案的直接證據。”


    稚言道:“我們來複盤一下整件案子的來龍去脈,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好。”


    稚言站了起來,走到了小會議室的白板麵前,平時刑警隊的人都在這裏開會,稚言拿起大頭筆在上麵畫思維導圖,“首先,案子的導火線是霍秀雅被殺,之後根據現場證據,以及她跟湯嘉睿的聊天記錄推測,湯嘉睿有重大作案嫌疑。而現在我們所推測的動機是,霍秀雅手上握有徐振林的遺囑,而遺囑裏麵表明他的公司股份全都給自己的兒子,湯嘉睿不想自己是徐振林兒子的事情曝光,所以選擇殺了霍秀雅。”


    嶽東海手肘支著桌子,聽著稚言分析,“沒錯,是這樣。”


    稚言往左畫了一個箭頭,“然後我們現在往前麵拓展,就是關於霍秀雅遺囑的案子。當初她藏匿了徐振林的那份遺囑,並設計將徐振林殺害,在遺產糾紛案中,由於輸了官司,沒能得到徐振林的遺產,所以才將矛頭指向了湯嘉睿,用手上的遺囑來要挾湯嘉睿,要求他在成功獲得了遺產之後,分給她五千萬。但實際上湯嘉睿並不想承認自己是徐振林的兒子,甚至為了保守這個秘密,殺了霍秀雅。並且還在殺了霍秀雅之後,去了她的住處,想要取走遺囑。”


    嶽東海聽完了稚言的複盤,連連點頭,“湯嘉睿之所以那麽害怕自己不是親生的傳出去,估計就是知道,這個線索會引出十年前的舊案。”


    稚言道:“但我有個疑問,如果徐振林早就知道湯嘉睿是他兒子,那他立遺囑之前至少應該跟他交涉過,對方一定不願意,所以他才沒有對遺囑進行公證,為了證明遺囑的真實性,他還特意在視頻中說道,如果兒子願意跟他相認,改姓為徐,他就把公司股份全都給他,這其實是在變向要挾他。但是我從審訊錄像,以及他和霍秀雅的聊天記錄來看,感覺湯嘉睿似乎以前並不知道徐振林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嶽東海道:“要麽是他在說謊,要麽就是徐振林還沒有告訴他真相,但徐振林一定早就知道湯嘉睿是他兒子,我們查到,這些年,湯氏集團和雄振集團的合作還挺緊密,六年前湯氏集團資金鏈斷裂,差點破產,是徐振林出手,入駐了一大筆資金,成為第二大股東,挽救了公司。”


    稚言蓋上手上的大頭筆,放在旁邊的架子上,“那有點奇怪,徐振林希望兒子能認祖,難道不是希望湯氏破產,然後湯嘉睿回到自己身邊,繼承自己的家業麽?”


    嶽東海聽稚言這麽一解釋,抓了抓頭發,“或者他是想吞並湯氏,到時候把雄振集團和湯氏合並,一起名正言順交給湯嘉睿。”


    “也有這個可能。”稚言點了點頭。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已經確定湯嘉睿就是殺害霍秀雅的凶手,但他嘴硬不承認,我們也找不到直接證據。”


    稚言道:“其實湯嘉睿目前隻是有重大作案嫌疑,如果一直沒辦法找到他作案的直接證據,我覺得我們可以嚐試著朝著別的方向去找證據。”


    嶽東海抱著雙臂,“如果不是他,那我們找到的那些證據又怎麽解釋?”


    稚言知道嶽東海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有時候認定了一件事很難改變,“總之,多從幾個方向入手,總比一條路走到黑的好,有時候你認定的真相不一定就是真相。”


    “嗯,我知道。”


    “還有幾天拘留期限就要到了,如果再找不出直接證據,趙檢這邊估計不會輕易提起公訴。”


    嶽東海歎了一口氣,“而且吧,這次湯嘉睿的辯護律師是顧禹謙,根據我對趙檢的了解,隻要是跟顧禹謙對簿公堂的案子,他就卡得特別死。”


    “這點倒是跟我聽到的一樣。”


    ——


    看守所。


    經過十天的羈押,湯嘉睿臉上已經沒有了剛進來時的那份囂張,他多日沒睡好,眼裏布滿了血絲,在看守所裏發了不少次脾氣,臉上的胡須也好些天沒有處理,滄桑了許多。


    看到了顧禹謙,他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顧律師,快想辦法把我弄出去,再待下去我會死的。他們隔一段時間就審我,要我承認自己殺了人,這根本就是刑訊逼供,就是想逼瘋我,讓我承認!”


    顧禹謙和他隔著一道鐵柵欄坐著,臉上一派的冷靜從容,“你先冷靜,我也正在想辦法。”


    湯嘉睿抱著頭,“顧律師,我是真的沒殺霍秀雅,我連她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這真的不關我事。”


    顧禹謙道:“湯總,現在的情況,你直接否認是沒有用的。”


    “那到底該怎麽做?”


    “你記不記得上次我來,問了你一個問題,其實你沒有老實告訴我。”


    “什麽問題?”


    “我問你,案發當晚是否去過霍秀雅的住處。”


    “是,去過。”


    “路過?”


    湯嘉睿猶豫了一下,他雙手緊扣,“不是。”


    “那說說看。”


    湯嘉睿咽了咽唾沫,“霍秀雅手上有徐振林的遺囑,她想要挾我,我對於徐振林的遺產根本沒興趣,但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是徐振林的兒子。”想了想,他又改口,“不,我根本不是徐振林的兒子,是霍秀雅編造的!”


    “但其實在你心裏,你覺得是真的,不是嗎?”


    湯嘉睿點頭,“沒錯,那天她來會所,我特意問過工作人員,知道她一時半會不會回去,我就想從她那裏偷走那份遺囑。”


    “你自己開鎖潛進去的?”


    “不是,我安排了人去開了鎖,告訴他開了鎖後通知我過去,我進去搜了,沒搜到那份遺囑。”


    顧禹謙問:“你找了誰去開鎖?”


    “我們家的保鏢老聶。”


    “他知道你要去做什麽嗎?”


    “不知道,我沒告訴他。”湯嘉睿看著顧禹謙,略為激動,“你不是很厲害嗎?你應該知道怎麽做對不對?”


    “我是有個辦法,但要看你配不配合。”


    湯嘉睿眼裏有了一絲希望,“你說。”


    顧禹謙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寫了一行字,展示給湯嘉睿看。


    湯嘉睿看完後眼睛睜大,“你什麽意思,如果我這麽做,那就是自尋死路!”


    “那就要看你信不信任我。”顧禹謙不緊不慢道:“我擅長的領域是庭辯,隻有讓檢察院提起公訴,上了法庭,我才能出庭為你辯護。”


    “但我要真的這麽做,你還能怎麽辯護?”


    “就看湯總願不願意相信我。”顧禹謙道:“刑警那邊還沒找出直接證據,眼看刑事拘留的期限快到,他們一定會申請延長期限,時間隻會越拖越久,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湯嘉睿想了很久,他狐疑地看著顧禹謙,“顧律師,你不會害我吧?”


    “怎麽會,我作為律師,害自己的當事人有什麽好處?”顧禹謙道:“湯總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湯嘉睿咬了咬牙,他實在不想待在這了,“隻要我按照你說的去做,你就有辦法把我弄出去?”


    “我會盡力。”


    “那也就是說不能百分百?”


    “不能,但有百分之九十五概率。如果成功,我要湯氏集團百分之一的股份。”


    湯嘉睿雙手死死扣著,如果顧禹謙隻是為了錢而幫他打這一場官司,那他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他確實沒有理由把自己往火坑裏推,“讓我想想。”


    “可以,湯總想清楚後可以再找我。”


    “好。”


    ——


    稚言跟著嶽東海一起來到看守所,從車上下來,她發現顧禹謙的車也在。


    進了看守所大廳,稚言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等候區坐著,她此時戴著口罩和墨鏡,但稚言認得她,是湯嘉睿的妹妹湯嘉韻。


    稚言對嶽東海說:“估計有人在會見湯嘉睿,我們晚點吧。”


    “行。”嶽東海剛剛也看到了顧禹謙的車,他對稚言說:“趁有空,我帶你去見見所長,熟悉熟悉,以後你過來辦事也方便。”


    “好。”


    稚言剛要跟著嶽東海去見所長,走到樓梯口她聽到一個女聲道:“禹謙!我二哥他還好嗎?”


    稚言下意識回頭,隻看到了顧禹謙的側影,他安慰湯嘉韻道:“他的情緒有點不穩定,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


    “嗯嗯。”湯嘉韻說:“顧律師,這些天多虧了你。”


    嶽東海上了幾級階梯,看稚言沒跟上來,便提醒,“稚言?”


    稚言跟了上去。


    跟所長打了個照麵,稚言便和嶽東海一起去了審訊室。


    稚言和嶽東海隔著一道鐵柵欄看著裏麵坐著的人,他穿著看守所的背心,看上去有些狼狽。


    嶽東海開口道:“湯嘉睿,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如果你隱瞞真相,但跟我們收集到的證據是相悖的,就算你沒有殺人,那也是我們嚴重懷疑的對象。所以,你最好把所有的事情都如實說出來,給我們提供正確的偵查方向。”


    湯嘉睿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你們別浪費口舌了,現在問我什麽,我都不想說。”


    “你以為隻要你不說,你就能平安無事麽?”


    “等過幾天吧,等我心情好了,我或許就會說了。”


    嶽東海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你……”


    稚言拉了拉他的衣擺,示意他別太激動。


    嶽東海繼續問,但湯嘉睿卻一句話也沒說,閉著眼睛感覺像是睡著了。


    這一趟沒有一點收獲。


    出了看守所,嶽東海道:“今天湯嘉睿感覺又變囂張了。”


    “他不是一直這樣麽?”


    “一開始拘留那幾天是挺囂張,關了幾天後他就慫了,雖然還是不願意說出真相。”嶽東海想起剛剛看到了顧禹謙的車,“我估計是剛剛那個黑心律師跟他說了什麽,給了他膽子。”


    稚言糾正道:“東海哥,我早跟你說過,律師是個中立的人物,他們的職責是為了維護法律的公平和正義,你不能因為一個律師幫犯罪嫌疑人辯護,就說他是黑心律師。”


    嶽東海不以為然,顧禹謙怎麽就不是黑心律師了?


    “你啊,就偏袒他吧。”


    稚言的心裏一怔,莫名地,被嶽東海這句無心之語戳中了心中的痛楚。


    其實她也隻是說出律師這個職業的本質,但嶽東海潛意識卻認為是偏袒。可想而知,如果是被檢察院的人知道她和顧禹謙的關係,他們會怎麽想。


    嶽東海再看他一眼,“稚言,檢察院的人都還不知道你跟顧禹謙的關係吧。”


    稚言臉上一頓,她搖頭,“不知道。”


    “我建議你勸勸他,放棄這件案子,別什麽都摻和,因為你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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