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年眸光微頓,狹長幽深的眼眸眯了眯,就這樣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幾秒,然後長腿邁開,徑直朝人走過去。


    孟檸一個人的時候最擅長自娛自樂,正盯著影子看的時候,低垂的視線中多出一雙白色的球鞋,來人停在她麵前。


    孟檸眨了眨眼,視線順著眼前的大長腿慢慢上衣,掠過窄腰寬肩,最終停在那張冷白清雋的臉上。


    她仰著腦袋,直愣愣的望向眼前突然出現的霍斯年,一時半會沒緩過神來。


    男人逆著光而來,長身玉立,換下演出服後還是他平日裏的穿衣風格,純黑t恤,襯得膚色冷感白皙,甚至能看到他臂膀上淡青色的脈絡。


    小姑娘呆呆傻傻的模樣,也不說話,霍斯年微歪著腦袋,好整以暇地注視著她,那雙沉黑的眼眸墨染一般,藏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嘴角懶懶地勾著,拖著音調慢悠悠的開腔:“不是說坐公交車回去了嘛。”


    男人溫朗悅耳的聲音傳來,將出神的孟檸一下拉回現實,聽出霍斯年語氣中的揶揄,孟檸臉頰倏地一熱,小聲訥訥:“我、我跟你開玩笑的。”


    女孩明顯不擅長撒謊,辯解的時候耷拉下腦袋,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霍斯年勾了勾嘴角,笑意卻很淡,他又怎麽會猜不出,那是孟檸的婉拒。


    孟檸想了想忍不住問:“哥哥,你的助理是怎麽認出我的?”畢竟當時看台上的人很多,大家似乎都長得差不多。


    霍斯年答得認真,溫和平靜的目光流連於女孩精致昳麗的眉眼,笑笑:“我跟他說,小姑娘穿著白裙子,長頭發,還背著一個淺色的帆布書包。”


    孟檸眨巴眼:“這都能認出來?”


    霍斯年幫她拎起了書包,慢條斯理地挎在肩上,“我還說了一句。”


    孟檸:“什麽?”


    霍斯年眉眼輕鬆,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口吻說:“人群中最漂亮的那個就是。”


    “......”


    話音一落,麵前的女孩臉蛋一點點紅起來,透著很漂亮的粉,一發不可收拾的蔓延到了瑩白的耳朵尖。


    孟檸無措又尷尬地“啊”了聲,氣音有點兒軟,讓人聽了莫名想rua兩下。


    霍斯年眸色深深,黑眸盯著女孩微微張開的粉唇,棱瘠的喉結緩慢地滑動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緩聲開腔:“走吧,哥哥先送你回家。”


    他自然而然地朝麵前的女孩伸手,這一次孟檸卻猶豫了。


    她垂在身側的手心虛握著,遲遲沒有伸過去,輕聲說:“斯年哥哥,我知道路的。”


    說著,孟檸起身,走在霍斯年前麵,夏夜的晚風吹過來,女孩純白色的裙擺輕輕搖曳,兩條白皙筆直的腿纖細勻稱,就跟橡皮泥捏的似的沒有分毫瑕疵。


    霍斯年神情靜默,眼底劃過抹晦暗不明的情緒,他唇角收緊,麵不改色地收回落空的手,重新戴上那頂深色的鴨舌帽。


    兩人第一次沒有並排走,霍斯年漫不經心地跟在孟檸身後,兩人始終一前一後,但距離卻很近,偶爾從身後飄來那股幹淨清列的氣息,提醒孟檸,霍斯年此時就在她身後。


    走了約莫十分鍾,兩人才從演出會場出來,令兩人沒想到的是,夜晚的會場外依舊燈火通明,廣場上有賣燈□□球的,也有推著小車賣冰淇淋的,來往的行人神情各異,似乎演唱會的高漲情緒還未完全褪去。


    此時圍在冰淇淋車旁邊的人不少,多的是情侶,有時兩個人還會吃同個冰淇淋,如膠似漆,一看就是在熱戀期。


    孟檸忍不住多看了眼,也有點想吃,但一想到出門後忘了帶錢包,她隻好作罷,斂著眼睫藏好自己的小心思,再忍忍,回家以後就能喝滿滿一大罐果汁。


    孟檸輕抿著唇瓣,在心中安慰自己,直到頭頂上方傳來男人低沉溫和的聲音:“想不想吃冰淇淋?”


    孟檸“唔”了聲,很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吃。”


    這小孩居然拒絕了?


    霍斯年漆黑的眉輕挑,狹長的眼微眯,盯著小姑娘乖順的後腦勺看了眼,嘴角略微上揚,一貫的慵懶散漫:“行,我吃。”


    孟檸正要說“那我在這等你”,可還未等她開口,身旁的男人捏著她的肩膀拽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倏地拉近:“陪我去買。”


    霍斯年的語氣雖然挺著沒什麽起伏,但流露出的情緒卻不容任何人拒絕。


    孟檸性子軟,悄悄努了努唇瓣,隻好陪這個身高將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去買冰淇淋。


    兩人排了幾分鍾的隊,終於輪到霍斯年,老板問他要什麽口味的,霍斯年想了想,隨即開口:“我要粉色這個,還要草莓夾心,藍莓,車厘子,巧克力碎。”


    攤位上有什麽,霍斯年幾乎全要了,老板看著兩人,心想又是一對情侶,於是問:“要兩個?”


    霍斯年勾唇笑笑:“一個。”


    看來是要一起吃了,老板心領神會,很熱心的在杯子裏裝了滿滿一份。


    看著霍斯年手裏的冰淇淋,孟檸無意中瞄了眼,表麵看起來雲淡風輕,卻偷偷咽了下口水,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人這麽喜歡吃甜食?


    霍斯年拿著叉子,慢條斯理地插了塊藍莓塞進嘴裏,細嚼慢咽,吃完還慢悠悠地誇一句:“味道不錯。”說完,又插一塊草莓,繼續細嚼慢咽。


    孟檸終於忍不住回頭,黑白分明的杏眼眼巴巴地瞅著他,又瞅他手上的冰淇淋,內心卻在替霍斯年著急:你倒是趕緊吃呀,待會融化了可就不好吃了。


    偏偏霍斯年是一點也不著急,竟然一副沒什麽胃口的表情,瘦削的薄唇懶懶掀動:“今晚演唱會太累,嗓子不大舒服,吃兩口吃不下去了。”


    霍斯年挑眉揚眼,像在自言自語:“吃不完隻能扔了。”


    孟檸:“......”


    霍斯年邊往垃圾桶的方向走,邊道:“嗐,扔了怪可惜的。”


    孟檸眉心微蹙,心裏非常糾結,她節儉慣了,生平最看不得別人浪費,有時盡管不是她的東西,看著別人浪費也會難受。


    見霍斯年真打算剛買來的冰淇淋扔了,一旁的孟檸輕輕拽了下他的衣角,眼睛眨巴,軟聲說:“哥哥,我幫你吃。”


    霍斯年的假動作停住,在孟檸看不見的地方,眼底劃過抹得逞的笑意,緊跟著便聽小姑娘語氣嚴肅振振有詞的說:“xxx說過,浪費是一種犯罪。”


    這話也是孟爺爺在世時嘴上經常念叨的一句話,老人家做了一輩子治病救人的大夫,也勤儉節約了一輩子,給孟檸也輸送了不少這樣的觀念。


    霍斯年將手裏的冰淇淋遞給孟檸,小姑娘目光炯炯,鄭重其事的雙手接過。


    不知道為什麽,孟檸此時的樣子像極了小奶貓蹲貓零食的樣子,眼睛睜得圓乎乎的,蒲扇似的眼睫撲閃撲閃,注意力全在冰淇淋上,就差長出兩隻耳朵了。


    好可愛。


    越看越想摸兩下。


    但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霍斯年隻能摩挲了下發癢的指腹,末了舔著唇垂眼笑:“那哥哥跟你說聲謝謝?”


    孟檸抿抿冰冰涼涼,還帶點草莓甜的嘴唇,笑眯眯地說了聲:“不客氣。”


    話音剛落,麵前的男人像是被打開了笑穴的開關,低低的笑出聲,孟檸疑惑地看著他,以為霍斯年笑兩聲就停了,誰知這人狐狸眼虛眯著,嘴角的弧度一直處於上揚狀態。


    孟檸緊張兮兮的看他好幾秒,又怕耽誤了吃冰淇淋,後來索性不管他了。


    要笑就笑吧,反正某人笑起來好看,她多看一會兒一點也不虧。


    正當孟檸專心致誌吃冰淇淋的時候,周圍的人群裏傳來一陣驚呼,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快看!天上好多無人機!”


    聞聲,孟檸幾乎是下意識的抬頭就往天上看,刹那間,遼闊無垠的夜幕中出現成百上千架閃著燈光的無人機,有規律有方向的慢慢朝廣場上方移動,匯聚在一起的光芒明媚耀眼,像是一條流動的銀河,被數不清的星辰點綴,將黑漆漆的夜幕點亮。


    孟檸愣愣地看,回過神後,驚喜地通知身旁的人:“斯年哥哥快看,好多無人機啊!”


    廣場上的人們動作整齊劃一地仰著腦袋看向天空,霍斯年輕抬了抬眉骨,淡定地看了眼天上的無人機,而後目光輕飄飄的落在孟檸臉上。


    小姑娘雙手捧著冰淇淋杯,腳尖激動地一墊一墊,此時仰著腦袋,粉唇微微張開,黑白分明的眼眸被空中的定位燈照亮,精致立體的輪廓被光影描摹的明豔動人,即便天上的無人機真的變成了星辰,同女孩眼底綻放出的光芒相比,似乎也在一瞬間黯然失色。


    廣場上的人越聚越多,霍斯年淡淡地收回視線,兩人一起望向空中的那群無人機,注視著它們有規律的排列出形狀。


    孟檸皺著眉頭,看得認真,感覺排列組合看起來像是兩隻手,一旁的霍斯年不急不緩地給出答案:“有人在求婚。”


    孟檸驚訝地“啊”了聲,隻見天上的無人機排列出的形狀越來越清晰:是一隻纖細修長的女生的手,而另一邊,無人機組成的戒指正緩緩朝女生的手靠近。


    居然真的是求婚!


    除了孟檸,廣場上圍觀的眾人也同樣驚訝,人群中傳來激動的尖叫:


    “天呐,這也太浪漫了吧!這樣的求婚誰不心動啊!”


    “我要是被求婚的女孩,現在就嫁!”


    “嗚嗚嗚嗚好羨慕啊,雖然我已經結婚了,好想讓我老公再求一次啊!”


    “男生應該花了很多心思吧?而且還是演唱會結束之後,嘖嘖嘖,又是為別人愛情落淚的一天。”


    “......”


    周圍人的議論一字不落的飄進孟檸耳朵裏,雖然是別人求婚,但她的心情也有些激動,為那個被求婚的女孩開心。


    甚至,也有點羨慕。


    孟檸側目看向身旁的男人,鴨舌帽下的眉眼看不真切,鼻梁以下的輪廓卻清雋俊美,強大獨特的氣場絲毫沒被掩蓋。


    孟檸靜了片刻,內心被某種念頭推了一把,她暗暗深呼吸,鼓足勇氣輕聲問:“哥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女孩輕軟柔和的聲音傳來,融進溫柔的晚風裏,霍斯年微垂著腦袋,漆黑的瞳仁清清淺淺的倒映出孟檸的身影,他抿了抿唇瓣,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以前沒有。”


    霍斯年注視著孟檸,緩慢地勾唇,笑意也隨之蔓延開,低聲說:“但現在有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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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對上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孟檸呼吸一頓,身體仿佛被一道似有若無的電流擊中,酥酥麻麻蔓延進心口最柔軟的地方。


    她“哦”了聲,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霍斯年卻可以繼續說下去,但他並沒有,心中的理智告訴他,眼前顯然不是最好的時機。


    兩人都沉默下來,目睹眼前這場浪漫的求婚,當夜幕中的戒指慢慢套/上女生的無名指時,現場爆發出一陣歡呼,比自己求婚成功還要高興。


    求婚結束後孟檸跟著霍斯年回家,一路上霍斯年收到無數條消息,都是恭喜他演唱會圓滿結束的,霍斯年開車不大方便,本想像上次那樣,讓孟檸幫他拿手機,偏過腦袋看到副駕上的小姑娘,發現孟檸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睡著了。


    小姑娘腦袋枕著椅背,烏黑柔軟的長發隨意地垂落在身前,盈盈細眉下是閉合的杏眼,秀挺的鼻梁線條柔美精致,然後是微張著的粉唇,睡顏恬靜溫和,絲毫不設防,有點像嬌憨的奶貓。


    這小孩睡覺的時候,倒是不怎麽在意形象。


    霍斯年舔了舔唇瓣,嘴角劃過抹若有似無的笑痕,隨即將手機調成了勿擾模式。


    車子穩穩地朝城南別墅區駛去,一小時後,緩緩停在老宅門口。


    副駕上的小姑娘還未醒,濃密卷翹的眼睫乖順的垂下,像兩把毛茸茸的小刷子,被昏黃的光暈染了一遍,泛著柔軟的棕色。


    霍斯年視線微頓,目光凝著女孩瑩白如玉的麵龐停留了幾秒,身體鬼使神差的往前靠近了些,那絲清淺恬淡的草莓冰淇淋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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