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容易臉紅,是怎麽當上天才輯書客的?


    詩千改看得想笑,又心想:自己原來已經名氣這麽大了,都有人要簽名了。


    ……不過,“福簽”,這是這裏的特色說法嗎?


    臘月二十三。


    總商豪擲五百金的消息,以烈火燎原一般的速度從皖州傳了出去,很快,連三大門這樣的地方都有人津津樂道起來。


    原本,一個築基的小修士是入不了大能們的視線的,但翡不琢這個小修士實在太惹眼。


    近百年來,隨著文修體係的成熟,已經很少有人能在低修為時便名揚一方,因為競爭者實在太多。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多半是世家大族出身,有前輩為其鋪路。


    而翡不琢分明是個普通人,至今都沒有世家表示這姑娘與他們有關係——唯一有過牽扯的還是交惡,一個何姓小氏族。


    眼看玄春闈將近,出了這麽個好苗子,各大門派心思都活絡起來。


    “翡不琢……”


    “詩千改……”


    “真假千金的小說……”


    “皖州人……”


    “等玄春闈裏再看看……”


    如此的隻言片語,在各個門派裏響起。無數掌門的案頭,都擺上了一份《徽女日報》。


    江鬆州,琅嬛總舵。


    “師侄啊,你與詩姑娘往來時,有沒有與她介紹我琅嬛?”琅嬛掌門是個笑彌勒似的老頭,此刻正和善地問著簡升白。


    簡升白一拍腦袋:“哎喲。”他信裏都在和詩千改討論簡白文,哪裏想到琅嬛?


    掌門:“……”


    掌門:“……你該不會也沒和她說過玄春闈吧?”


    簡升白訕訕地撓撓頭發:“好像也未曾。”


    掌門氣得腦門疼:“虧我還以為我琅嬛比其他人占優勢!我要你何用?”


    他一腳踹過去,擺擺手,“滾吧滾吧,別在這礙我的眼。”


    簡升白不滾。


    他想起嚴理繁那老狗,頓感一陣危機——嚴理繁是個無門派散修,詩丫頭性情也肆意,該不會被他忽悠了去吧?


    說起來,他身處門派,皖州的消息傳過來都得延遲一些,昨天才隨著五百萬金的消息一起聽到了“聶樓”這個名字——那時候這混賬都已被詩千改整治慘了。


    大部分人都和他一樣,消息還停留在簡白派與複古派的吵嘴上,畢竟詩千改那邊還沒回應呢。嚴理繁估計也是如此。


    思及此,簡升白從掌門桌子上摸了份報紙,想看看最新的戰況。


    這一看之下,他便愣住了,隨即大笑出聲。


    巧了,他剛想到,就看見詩千改在報紙上給嚴理繁隔空回了封信!


    這小丫頭實在促狹,那“致嚴前輩:”後頭,隻跟了這樣一句話——


    寫得不錯!已閱。


    滿打滿算,連帶句讀總共八個字符。偏偏占的版麵與嚴理繁那篇點評文章一模一樣大小,字體在中央放大,周圍留了一圈白。


    簡升白樂得直拍桌子:嚴老頭看到了,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麽樣!


    “詩妹,你這樣挑釁嚴前輩真的不要緊嗎?”


    銀杏樓,蕊娘笑完,還是有點擔憂地問。


    像她這樣的普通人,看嚴理繁這等大能都是類似於雲端上的存在。先前嚴理繁批評《千金》她就已經覺得很有壓力了,沒想到詩千改還敢調侃回去!


    這封信一出來,眾人無不噴飯大笑。


    ——加大字號、空置那麽多版麵隻為了寫六個字,得虧翡不琢想得出來!


    這下他們切實相信,之前回給何氏“看不上,滾!”的就是翡不琢了。除了她,還有誰能這麽牛!


    於是,眾人圍繞“憐香公子”的議論頓時消失,把年前的主戰場還給了簡白與複古的大戰。


    詩千改目光誠摯,甩開折扇:“怎麽會是挑釁呢?我還用了感歎號,以示對前輩的肯定與尊敬。”


    蕊娘:“……”


    她好像對先生的性格有了新的認識。


    到了下一場說書的點,蕊娘便告了聲別,走出包廂,帶著笑登上了台。


    她心中的石頭好似終於落了地——先生還願意來找她,態度和從前分毫未變。先生當真不介意她的出身,也不在乎有人借此說事。


    “今日我要講的,是‘玉釵救神女’的故事……”


    她清清嗓子,一拍驚堂木。


    這一段,是翡不琢最新的連載。


    前文中,新入劍閣的弟子統一一起上學、曆練,但特別優秀的會被長老收徒。女主角柳玉釵被柳青環針對,奪走了原本定好的劍尊師緣。柳青環擅長籠絡人心,連帶著許多同門都對女主角有了偏見,見狀都對柳玉釵發出嘲諷:


    劍尊都不願收你,還算什麽首席?可笑!


    然而柳青環沒想到的是,柳玉釵先前為了穩定自己體內老尼傳授的功法,曾用後山一株枯萎的花樹練手,慢慢地竟治好了這棵花樹——沒人知道,這棵花樹裏竟藏著劍閣從前劍神神女的神魂。


    劍神在早年仙魔大戰中受重傷,將神識沉入花木中休養,就此沉睡,被柳玉釵一朝喚醒。


    於是收徒大典上,恰在柳青環對劍尊行完拜師禮時,沉寂多年的神女忽然出關,驚動了整個劍閣。


    翡不琢在書中將這個場麵描繪得氣勢恢宏,那一刹那萬劍齊鳴,天降祥瑞,每個人匣中的劍都隨著神女的蘇醒而振動。


    就在劍閣眾人詫異之時,隻見神女白衣霓裳,踏雲而來,清越的聲音傳入每個人耳中:


    “若沒有人收柳玉釵,我來。”


    ——這劇情就兩個字:舒爽!


    小人物無意間成了大能的救命恩人,前段有多壓抑,關鍵時刻打臉就有多痛快,簡直讓人如痛飲好酒一般舒爽。


    讀者們看得熱血沸騰,恨不得自己也撞上如此機緣。不得不說,這就是“三老派”爽文的魅力所在了。


    神女的神魂藥石無醫,為何能被一個小小新人首席治好?


    翡不琢給出了解釋,原來柳玉釵體內被妖尼打入的功法,竟屬於魔門,而她又學習了劍閣的正派功法,在此前的修界從未有過先例,陰陽相生,才恰好克住了神女體內纏繞的劍意與魔息。


    這段合了最初老尼的出場,點出其身份,讓人感慨草蛇灰線,伏脈千裏。


    “蕊先生,再多講一會兒!”


    “就講收徒大典那一段!”


    “翡不琢先生往下寫了什麽?不夠聽啊!”


    台下反應熱烈,掌聲雷動。蕊娘聽得比他們誇自己還開心,笑道:“翡不琢先生也要過年了,得年後初五才會恢複連載。”


    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五,小年了。


    各家報紙從之前就開始陸陸續續放輯書客回老家過年,到了小年這天,哪怕再想賺錢的報紙也得歇業了。


    詩千改的日更神話終於因不可抗力停止,無數同行鬆了口氣,覺得自己能安心過年了;無數讀者戀戀不舍,直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怎麽這樣——”


    “哎,從前我看旬報,就想如果作者能每日更新該多好;後來我看先生的日報,又覺得為何不能一日兩回……”


    “不夠看啊!”


    眾人一片唉聲歎氣,雖然知道總不能讓先生大年三十還寫書,但真的太想知道下文了!


    章回最後,就卡在了神女探查出柳玉釵體內有魔門功法那裏,接著便是一句“年後再見”。


    神女會如何看待柳妹?


    柳妹以後這魔門功法,若是再被其他人發現了怎麽辦?


    怪不得當初那些人叫老尼為“妖尼”,原來竟是魔門中人!


    還有一個一直沒有抖出來的問題,柳妹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她的父母是誰,為何老尼會說她是“故人之女”?


    ……


    各種問題,吊得他們心神不寧,恨不得跑到先生家裏看一眼存稿。


    然而再依依不舍,《徽女日報》還是歇刊了。


    許多人都暗下決心:等《千金》重新刊發的那一日,定要提前一夜就去書店書亭蹲守!


    另一邊,金華嚴宅。


    “可恨!——你們說說,是不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嚴理繁氣得大喊,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頭上幾乎冒出具象化的蒸汽,“這翡不琢,小丫頭片子無禮至此!和簡升白一個樣!!”


    自從那封信發出來後,這幾日處處都能聽到議論。嚴理繁憋了幾日,終於忍不住了,把幾個友人叫到家裏來小聚。


    眾友人掩麵,憋住笑相勸:


    “嚴兄,不要氣了,氣壞身子多不好。”


    “大過年的,不要和一個小丫頭計較。”


    “她這不也肯定了嚴兄你的說法嗎?嗯……‘寫得不錯’。”


    嚴理繁吹胡子瞪眼:“那叫肯定嗎!?”


    他痛心疾首,還覺得臉頰有些隱隱作痛。


    因為這兩日聶樓一事傳過來時,他也跟著看到了憐香公子所著的一本半書,粗看之下不由得有點驚喜:


    雖說筆觸稚嫩,但這篇文章明顯還沒有脫離文言的影子,有少數句子還寫得很是精妙!


    ——翡不琢是有可能轉投複古派的,看看,這就是證據!


    她第二本轉換風格沒成功,隻是因為沒人教她怎麽寫,無奈才轉投了簡白派。


    他發現這一點時,得意了一天,還想著略略矜持地表達“我複古派有人可以教你”的意思,連怎麽寫信嘲笑簡升白都想好了。結果第二天,就看到了翡不琢登報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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