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實際上就是邀請詩千改來一起參加傳承試煉,等同於把詩家的核心利益透給了詩千改。否則,哪有家族邀請一個外人進本族密地給小輩護法的?元嬰的高手,詩家也不是沒有。


    詩光默特意咬了“密地”、“全程”這兩個詞,生怕詩千改聽不懂。


    “此次任務,詩家的酬謝金是黃金五百兩。”他繼續笑道,“若族妹在密地中得了靈植寶物,也盡可歸你所有。不知族妹意下如何?”


    詩光默說到這,仿佛又有了底氣,把“族妹”的稱呼叫回來了。


    賀雪都露出了微訝的神色,詩家給詩千改開出的“和好”條件,著實豐厚。光是報酬這一項,就能抵得上當初張鏡蓮給詩千改的潤筆資了。


    而傳承一項,詩家是少數有“傳承”的人族世家之一,但這傳承的意思與靈物的化形傳承並不一樣。據說,詩家所擁有的是一樣天級秘寶,所謂傳承曆練,就是獲得這樣秘寶的使用許可。


    但就他所知,這樣秘寶……


    夜九陽不吱聲了,以眼神詢問詩千改:這麽重要的事,隻有她本人可以決斷。


    詩光默見二人神色,心裏的尷尬終於散去了一些。說到底,他最終接下了這個難辦的使者身份,也是因為他心底根本不覺得詩千改會拒絕——隻是難辦而已,並非辦不成。


    詩千改心道,果然離不開利益誘惑。但詩家有這麽好心嗎?在示好的同時,難道不想著順便打壓一下她的氣焰?


    她的表情看不出什麽變化,隻是笑道:“是嗎?可是我怎麽聽說,近年詩家的傳承已經斷絕了?”


    這件事還是上回何芷芷提到詩家之後,她查資料的時候查到的,順便也谘詢了賀雪。當初查的目的是為了防備詩家哪天抽風整她,結果卻得知了這條傳聞。


    傳聞中說,詩家與秘寶的契約期限將至,不再對詩家開放,最近一代的詩家小輩甚至沒有一個人獲得了傳承。和這條傳言一起流傳的,還有詩家著急上火尋找能重開秘寶之人的消息。


    如果這樣,詩家許給她的難道不是個空頭支票?


    詩光默表情頓了一下,道:“怎麽可能?族妹從哪聽到的這消息,絕對是胡說八道。”


    他連用了好幾個否認詞,但神色還是透露出了端倪。詩千改定定瞧了他一會兒,在他心虛之前收回視線,輕笑一聲側過頭。


    ——這傳言絕不是無中生有,就算不是全真,也有部分說中了真相。


    一行人已經行到了琅嬛出口瀑布的位置,水聲隆隆。詩光默琢磨不透詩千改的態度,道:“族妹何時與我動身出發……?”


    誰知下一刻詩千改就道:“你們家族的密地傳承,與我有什麽關係?”


    詩光默一愣,道:“什麽?!”


    “這任務我不接。”詩千改手掌按上了瀑布下石雕的開門陣法,“所有來找我的委托人,我都一視同仁,但我不歡迎隱瞞條件、自作聰明的人。”


    “族妹……”詩光默下意識追了過去,卻被撲了一臉的水,詩千改三人徑直穿出了琅嬛洞天。


    他狼狽站在瀑布邊,半晌抹了把水,心道這都什麽事啊?!


    詩千改三人看完一場流光戲,悠閑回到了小院,上住宿峰時卻聽到隔壁院落的同窗說:“詩道友,你哥哥好像在下邊站了好久了,是不是有什麽事找你?”


    詩光默和詩千改的確是長得像,以至於所有人一看他就不會懷疑二人的關係。


    這同窗也納悶,詩道友不是寒門嗎?怎麽突然冒出個哥哥?她那個哥哥還一身錦衣的,看著像什麽富家子。


    真是世家的話,為什麽早年一直不管詩道友?


    詩千改朝底下看了一眼,果然夜色中有個藍衣的身影站在花園裏。她麵不改色道:“是個遠方親戚,想托我這個琅嬛弟子‘幫幫忙’。我拒絕了他還是不死心。哎,不成器啊。”


    賀雪:“……”


    雖然沒有一個字是假的,但聽起來完全是另一個意思了。


    同窗恍然大悟,悠長地“哦”了一聲,同情地拍拍詩千改的肩,感慨道:“身為三大門的弟子,就是這樣。”


    她們平時也聽得不少,什麽紈絝親戚想讓琅嬛門生幫忙走走門路之類的,還有人問能不能走後門被琅嬛錄取的!真是煩不勝煩。


    “你放心,我會告訴其他人不要理他的。”同窗自動腦補了一出戲,把詩千改看作了一個被族中欺淩又吸血的小可憐。


    詩千改“感動”地點點頭道:“多謝道友了。”


    ……


    宿峰底下的詩光默打了個噴嚏:“阿嚏!”


    他:“??”


    詩光默鬱悶地摸摸鼻子,“難道我傷寒了?不應該啊,這都六月了……”


    不過,這琅嬛的山上確實挺冷的。詩光默搓搓胳膊,還在苦等詩千改出現——希望族妹不要怪他,他不得已為之啊,想必族妹的同學也不忍心看著他站在這受凍……


    之前詩千改那句話,確實說中了事實。家族中那樣秘寶的傳承的確快斷了,但並非是契約快要結束的原因。事實上,根本就沒有契約一說,這秘寶理論上來說一直屬於詩家。


    真正的問題在於,它似乎對詩家的後輩感到不滿了。


    天級的秘寶都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識,好比琅嬛的飛聚九頁書。詩光默猜,他們家的那樣寶物更活潑一些,這也就意味著更難控製。


    不過,他知道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了,甚至連秘寶是什麽都不清楚。長輩說,它不願意讓蠢材知道自己的名字與作用。


    詩光默十五歲時,被這樣一說隻覺大受屈辱。但被密地親自毒打了一番,這麽多年來也隻好接受現實。


    詩家要請詩千改回去這件事,在他看來幾乎有點可怕:難道族中後輩已經無用至此了嗎?要求一個“外人”來討秘寶的歡心?


    詩光默亂七八糟地想了一通,起初還有回院落的琅嬛弟子來問他,他就略加修飾說一番自己的目的。結果那些答應說“我去告訴一聲詩道友”的弟子一去不複返。甚至後來慢慢地,都沒有人來找他搭話了。


    詩光默一直等到天都快亮了,等得都快睡著了,漸漸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


    娘的,琅嬛的弟子怎麽這樣冷漠?!為什麽沒有人來請他!


    ……


    詩千改一覺睡到天亮,早上再瞥了一眼,詩光默人已經不見了,心裏嗬嗬笑一聲。


    就這?就這毅力,還想親情綁架她?


    她後續的招還沒放出來,敵人就不戰而逃了。


    今天上午是符道的課,講年中考試時的題目。詩千改聽得頭大,終於等到下課,看到自家師尊鬼鬼祟祟地在窗外向她招手。


    詩千改:“……”


    簡升白的表情很難概括,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有便宜可以占,好事,速來!


    第71章 經緯四象


    片刻後。


    “經緯四象筆?”詩千改看著簡升白給她的文書,好奇地重複了一下。


    這個起名格式一看就很眼熟,瞬間就讓人聯想到了……琅嬛的至寶,飛聚九頁書。


    果然,簡升白道:“詩家的這樣秘寶,與琅嬛的九頁書本是一對。在當初造出來的時候就是成套的。”


    詩千改第一次聽這八卦,興味盎然:“那它們的製造者是誰?這支筆又有什麽作用?”


    關於天級秘寶與事件的消息,普通修士很少能接觸到。九頁書算是大眾向比較知名的一個天級秘寶了,可即便如此,詩千改也不知道它除了製造幻境外具體還有哪些功能。


    它們的相關知識並不作為考點,詩千改回憶了好半天才想起來,似乎經學的江夫子偶爾有一次提到過——九頁書的製造者有兩個人。


    不知這兩個人與琅嬛有什麽淵源?


    “它們的製造者,一個名叫詩秀雋,一個名叫陳涿。這兩個名字你當聽過。”簡升白道,“傳說中,這支筆的作用是‘求知’。但實際情況是什麽樣我也不清楚。”


    詩千改“啊”了一聲,原來是這兩個人!


    詩秀雋的年代遠比龍平君更早,她是大雅建國之初的人物。一個朝代剛剛成立的時候,總是湧動著許多巨星,而即便是在那些人當中,詩秀雋也是光芒萬丈、至今可以被拿出來提一提的天才。


    雖然大雅早年的社會風氣更不開放,但她並不像後來的龍平君那樣女扮男裝。有世家這個地位在,詩秀雋要比平民女子自由得多。


    詩秀雋曾經著作了《大雅靈植綱目》《毒經》等專業性質的書籍,腳步幾乎走過大雅的每一寸土地,考察這片大地上的風物。


    隻是,比起她曾經獲得過的成就,大眾更加津津樂道於她的私生活。


    她的一生有過無數愛慕者,是許多同時代男性的“白月光”、“繆斯”,當年一些寫給她的情書至今還是佳句。


    在早年,有關她的評價有很多負麵,比如“水性楊花”之類的。而到了大雅近代,大眾對她的印象一般也是“才子們追捧的才女”“絕代佳人”,花邊新聞一直很有市場,尤其是寫她和她一生交好的兩個男人的話本子——其中一個人後來還成了她的道侶,也就是陳涿。


    陳涿與另外一名男修萬顏青是她的隊友,陳涿與她結為道侶,萬顏青則後來終身未娶,遁入空門,是大雅現在佛修門派的創始人之一。


    但詩千改覺得,眾人還是遠遠低估了詩秀雋的能力。單看九頁書和四象筆,就知道她在這一道上天賦有多驚人。


    詩秀雋是詩家人,陳涿後來是琅嬛人,那麽這兩樣秘寶分開存放也不奇怪了。


    “求知”……這會是什麽個能力?


    簡升白道:“根據我所得到的消息,這四象筆似乎對詩家現在的後人不滿,都不願意給他們用了。若是你去,說不定還能讓四象筆態度好點。”


    詩千改瞬間就懂了簡升白的意思,說道:“師父,你是想讓我去詩家沾點好處?”


    如果她獲取了秘寶的認可,那她就是詩家這一輩、乃至兩輩裏唯一擁有傳承的人了。與她同輩的新人很多都有家族資源傾斜支持,比如闕晗日、薛傾碧,還有北鬥的邱元藍,道途會坦蕩很多。


    簡升白道:“這隻是一小方麵……嘿嘿,我主要想讓你去探一探虛實,看看四象筆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萬一以後詩家無力承擔它,琅嬛可以率先接手。畢竟它的姊妹在這裏呀!一家人齊齊整整多好。”


    他摸了摸胡子,笑得得意洋洋。


    詩千改:“……咳咳咳。”


    不愧是她師父,把未來可能有的“趁火打劫”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不過……想到能讓詩家以後吃癟,她就快樂了。


    “詩光默想讓我辦事,卻不說實情,我得先晾一晾他。”詩千改摸了摸下巴,“照他的說法,好像我去詩家密地是得到了天大恩惠似的。”


    其實分明是詩家更需要她。


    簡升白點頭道:“那是當然。我琅嬛的弟子,難道真缺這一個密地曆練?若是你能為琅嬛探得情報,首席弟子的試煉就可以直接通過一半了。”


    能獲得門派的支持,自然不需要去顧一個世家。琅嬛對於任何大姓來說,都是個龐然大物。


    詩千改笑道:“就這麽定了。”


    坑人的事情,她最喜歡了。


    另一邊,靈犀玉網。


    詩家來人的消息沒有大張旗鼓,讀者們也並未把詩千改和詩家聯係起來。此刻,他們正熱火朝天地討論著新劇情。


    【先生的新寫法,真是刺激!】


    【雖說有些不道德,但想到是在另一個世界,而且還是壞人遭殃,我又覺得可以了。】


    【不知道謝小姐會怎麽出去呢?】


    《賭翠》最新連載中,謝知玉追查著那股勢力甲、也就是冰湖狂生分析出來的將假翡翠嵌套在真翡翠上的那股勢力,發現了一個很相像的紅翡翠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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