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也不過是她和姚卉私底下才敢說的話,那是她的幻想,是不可能的。


    她在想人生為什麽那麽他媽的操蛋,經曆了工作上的打擊,頂過那麽多壓力,又有媽媽生病的事,她曾一度差點以為自己撐不下去了。


    可他就是那樣出現了。


    他就是解救了她,解救了她,又把她這樣放著。


    眼淚不自覺自己湧出,溫知予抱著酒瓶就開始抹淚,開始哭。


    姚卉要擔心了:“你還真上頭了啊,姐妹,這兒是夜場,是你要放縱靈魂開心的地。”


    她搖頭:“我放縱不起來,也開心不起來。我想他。”


    “我們都不知道你有個喜歡這麽深的人,你從沒說過。別哭啊,想他現在就跟他打電話,告訴他我們知予喜歡他,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敢無視我們寶貝。”


    溫知予開始抽氣:“我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姚卉拿過她手機就開始翻通訊錄:“姓名呢,趕緊的!”


    溫知予還是害怕的,她有理智,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可有的念頭上來就跟藤蔓一樣,扼製不住。


    她怕姚卉打電話過去會說什麽不該說的,她把手機拿過來,自己撥了電話出去。


    -


    七月六,庾樂音他們圈子裏自古的聚會日。


    一群公子哥沒什麽事做,休息時候通常聚著玩,去的都是消費級別top的店子,庾樂音女朋友的好友開新店,他就喊了朋友幾個來炸場。


    幾個人本來在打桌球,氛圍輕鬆。


    手機響的時候顧談雋剛好沒幹別的,看到是溫知予,放下球杆喝了口水,說:“你們打。”


    過去遲了幾秒才接,喂了聲。


    電話那頭很吵,聽得出是酒吧,起初一團咋哄哄的半天沒人講話,像沒意會過來電話已經通了。聲音吵得顧談雋眉頭不自覺微蹙。


    他還想再應一聲,突然就聽見她抽泣的聲音,上氣不接下氣的。


    “顧談雋。”她喊他名字,聲調軟得和平常很不一樣。


    開了外音,叫後邊兄弟幾個都好奇地看過來。


    他手揣口袋裏,走遠了些才回。


    “怎麽了,有事嗎。”


    她說:“顧談雋,我想見你。”


    一句,像石子被投入湖潭。


    他沒回,她在等。


    他沉寂幾秒,回頭看了眼後頭那些人,說:“在忙。”


    片刻,聲音又變緩。


    “朋友幾個難得在聚。”


    溫知予知道,願意給她解釋都算不錯了。誰沒有自己的事啊。


    她平常也很內斂,不願意給誰添麻煩,可今天卻像狠了心的。


    靠在酒吧的卡座,閉眼,抹了把臉上的淚水,特別固執。


    她哽咽著說:“我想見你,就是想見你,就是現在。”


    他後知後覺才聽出她是在哭,又察覺出什麽。


    “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她還是不吭聲。


    顧談雋沉默片刻,說:“給個地址吧。”


    電話掛斷後,溫知予那邊的地址很快發了過來。


    顧談雋進去拿衣服說:“我先不玩了。”


    庾樂音:“咋了?”


    “有事。”


    其實大家早聽出了,又笑:“哪個妹子喊啊?是在夜場吧。”


    “是啊,酒吧。”


    朋友們說:“得,那咱也去啊。”


    顧談雋回:“那去唄。”


    顧談雋那群人,都是些恣意隨性的,想做什麽做什麽。


    大晚上的轉個場去酒吧蹦個迪喝個酒也是尋常事。


    顧談雋也不大想一個人過去,一群人一塊,倒也默認了,就當是大家半夜轉場了。


    一群人過去的時候夜場正熱,這麽一夥氣質出眾的人進去,直接吸引了門邊的視線。


    都是圈裏頂尖的公子哥,身上那種現實的金錢氣息非常濃重,讓你一看他們就知道這是群有錢人。


    姚卉在陪溫知予,這姑娘哭得快沒自己了,坐在角落好像要把人生的委屈全哭出來,她都不懂這喜歡的到底是誰,就打了個電話告了個白值得這反應嗎。


    直到她見到過來的顧談雋。


    眼皮陡跳,她意識到了。這事不一般。


    “到底怎麽了?”顧談雋手揣口袋裏,穿的就是個私服,可簡單的黑袖長褲也帥得不行。過來就看溫知予,問她:“在這跟人鬧了?”


    姚卉額了聲,見著他,什麽夜場交際花的氣焰全沒了,跟不學好的學生見著班主任似的。


    她說:“她沒啥事,就是酒喝多了情緒有點上頭。”


    “上頭什麽?”


    姚卉嘶了聲,看看溫知予吧,特難說。


    她差不多明白過來溫知予喜歡的是誰了。得,難怪這反應,要她喜歡的是這麽牛的一人,那她也怕。


    來時還說等知予喜歡的人到了一定要好好說教撮合,怎麽就感受不到溫知予的心意,怎麽就。


    結果看到顧談雋。


    她這火,啪地,全熄了。


    哪敢啊,顧談雋是誰,知道她們之間老開玩笑,可哪知道她真敢。


    她說:“要不,您還是自己問她吧。”


    溫知予從打那個電話起就清醒了幾分,她其實特別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她徘徊,她遲疑,她知道有些事做了話說了就沒有回頭路。


    她肯定完了。


    也不知道麵對他要怎麽樣,可是她又想,他竟然願意來,他真的來了。


    庾樂音過來的時候還跟她打招呼:“小學霸,你這場子行啊,現在都敢來酒吧炸場了,還敢喊咱們過來炸,牛啊。”


    溫知予小聲說:“沒。”


    顧談雋說:“你話少說點。”


    這話是跟庾樂音說的,別人全識趣地走了,接著這塊就剩他們倆人。


    顧談雋才看她哭紅的眼,還有桌上的酒,扯著唇笑了聲:“現在玩這麽野,敢喝這麽多的。之前我還以為你不行,幫著擋酒呢。”


    他彎身,要把她懷裏那酒瓶抽出來,胳膊卻被她拉住。


    她說:“我有話想跟你說。”


    知道別人都在看,這兒也挺特別的,他眼眸微變,把手裏瓶子放回桌上:“說什麽?”


    他風輕雲淡,他反應冷淡,他好像經曆這種事很多了特別輕車熟路一樣。


    她一瞬間都想。


    她想說什麽到現在他還看不出來嗎,他肯定看得出來的吧,誰都看得出來。她不敢說,可他也不挑明。


    她敢嗎。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臉。


    她說:“能找個人少的地兒嗎。”


    他垂眸,嗯了聲:“可以。”


    他要把胳膊抽出來,卻被她拉住,他驚訝,回頭,卻見這姑娘突然撲入了他懷裏。


    跟上次一樣柔軟又突然的觸覺,一樣溫柔的女人氣息。她抱住了他,窩到他懷裏。


    但和眼前的性質截然不同。


    他看著舞池,這兒的人開放,這兒的人肆意,哪怕大家擁吻,在這個時代是很正常的事,可這事發生在他和她之間,那麽突然的情況,這並不正常。


    真的太難捱了。溫知予感覺有些情感她如果不說,會憋瘋的。


    與其隨著時間永不見天光,不如勇敢一次。


    她抱著顧談雋時這樣想。


    “顧談雋,我……”她說:“我喜歡你。”


    不管別人聽不聽得見,她心裏就是這樣想。


    即使她壓根不敢全部說出來。


    真的很喜歡你。


    顧談雋微訝,也又沒有那麽大驚訝。


    事實上。顧談雋知道嗎。


    不知道,也可能早就知道。


    那麽多人喜歡過他,那種感覺是什麽樣子他能不知曉嗎。可能是上次突然的擁抱,也可能是她電話裏突然的一句我想見你,有些事心知肚明是一瞬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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