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島主砰砰拍了片刻,最終憤憤一砸,到底還是走了。


    鍾妙瞧瞧左手的顧昭又瞧瞧右手的牛肉,扶著膝蓋大笑起來。


    又過了數月,天氣漸漸暖和起來。


    顧昭批複完一份玉符,望著院中的花草發呆。


    也不知師尊最近在忙些什麽,每天都一早出門夜裏才回來,已經連續了十天半月。


    他當然知道以鍾妙的品性不會去做什麽旁的事,但被這麽獨自撂在院子裏,心裏還是有些不大自在。


    可要他直接去問,以顧昭的性子又有些說不出口。


    顧昭歎了口氣,拿過下一份玉符。


    批不完的玉符,看不完的情報,有時他也會覺得這正道魁首的位子坐著實在很耽誤他與師尊卿卿我我,但做都做了,還是得老老實實做好。


    這一份又是什麽?是世家的情報還是商鋪的賬本?


    顧昭撩起眼皮強打精神看了兩眼,竟然是份請帖。


    他這兩年沒少對中州高層動刀,應當不會有人想不開請自己去宴席上幫人折壽。


    顧昭解開法陣,就見裏頭浮出個育賢堂的投影,上麵還寫著“摘星大會”四字。


    說起來確實也到了這個時候,這五年一度,一屆一屆的,又到了育賢堂甄選新弟子的日子。


    顧昭從來不大愛去這種官方場麵,今天倒來了興致。


    讓他求師尊多陪陪自己說不出口,但拉著師尊一道去出席摘星大會——這就是相當完美的理由了!


    顧昭振奮起來,一抬眼正巧看見鍾妙往裏走。


    “師尊今日回來得好早,”顧昭問,“是事情有了新進展嗎?”


    鍾妙正默默想著事,聽他這麽問也順口回答:“確實有了些進展……有什麽事麽?怎麽瞧著我不放。”


    顧昭將帖子遞過去,鍾妙瞧了瞧,笑道:“這倒有些意思,我同你一起去!”她瞧著顧昭似乎有些話沒說的樣子,安撫道:“放心!我在台下看著你,等你講完話咱們就偷偷溜開來玩。”


    顧昭躊躇片刻,道:“弟子最近其實有些計劃……”


    等到了大會現場,鍾妙才明白顧昭的“有些計劃”到底是什麽計劃。


    她隱藏了身形去人群中兜了兩圈,聽了一耳朵“神明降臨”“舍生祭天”的傳言,再看看廣場上樹立的雕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好家夥,她這陣子同陸和鈴私下裏琢磨些東西,顧昭與周旭也沒閑著。


    鍾妙也不知該不該誇誇這臭小子聯想力豐富,當初滿中州立雕像就夠離譜了,現在還編出些神明降臨的傳說,若不是她事先瞧了瞧狀況,怕是被推上前都反應不過來。


    拿去質問顧昭,這小子倒說得可憐:“弟子自小就夢想著有一日能同師尊並肩而立,何況師尊如今已是神明,再多得些供奉又有什麽不好呢?”


    鍾妙決定回去單獨拷問周旭。


    距離大亂不過百年,以中州的平均壽命來看,不少孩子都是聽父母講當年魔獸圍城的故事長大,加上顧昭他們一直有意為鍾妙造勢,中州高層也不介意為死人多疊加基層盛名。


    當鍾妙在高台上漸漸顯出身形時,底下的歡呼聲幾乎將穹頂掀翻。


    前來觀賽的長老中有幾個還是當年舊人,見到顧昭登台講話時還稍稍有些感慨,見鍾妙登台時卻隻剩大驚。


    鍾妙施施然點頭示意,還向他們揮了揮手,臉上分明寫著——“一百年後我還是這麽受歡迎,真是不好意思”。


    得,長相與身形還能模仿,這臭不要臉的架勢與逆天修為卻是本尊無誤了。


    今年的賽事還算精彩,鍾妙環視全場,朝某個方向微微揚了揚下巴。


    顧昭光明正大地與她坐在一處,順著她目光看去,麵上有些疑惑。


    【就不認識了?去年我們在船上見過,似乎是叫李什麽……】


    鍾妙傳音到一半,就聽場內鍾聲大響——“凡間界,李鳴澤勝!”


    那小孩比之前結實了許多,手中提了把重劍,眼神凶狠,看著像頭闖入人群的小狼。


    顧昭剛記起來他是誰,就見鍾妙麵上不加掩飾的欣賞,頓時心裏咯噔一聲。


    李鳴澤得了魁首,抱著玉石華表一路爬上去,拿著重劍叮叮當當敲下自己姓名,到了師承一欄卻犯了難。


    他沉默片刻,正打算就這麽空著,一柄長劍卻帶著破空聲攔住他腳步。


    場下頓時驚呼一片。


    顧昭端的是一派正道魁首的架勢:“本君實在有些見賢心喜,且托大問上一問,你可願做本君座下首徒?”


    顧昭是誰?百歲元嬰的天縱奇才,不提他本身的修為,也不提他同妙音坊與蓬萊列島的關係,光鍾妙這位據說成了神明的師尊就足夠駭人。


    不少勢力心中暗恨,隻好暫且歇了心思。


    李鳴澤其實並不很相信他的說辭,然而如今中州不知多少雙仇家的眼睛在盯著他,倒還不如投靠向來與世家不對付的正道魁首。


    光靠什麽骨氣是活不到今日的。


    他打定主意,當場喊了聲師尊,顧昭也不磨蹭,直接操控著飛劍在華表上刻下姓名。


    小孩一跳下地就有人迎著往這邊來,等他順著台階爬上來,恭恭敬敬磕頭叫了師尊,顧昭又快速從袖中摸出堆東西塞給他。


    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李鳴澤勉強抱住,心中疑惑,瞧著這位便宜師尊也不像什麽熱情太過的性子啊?


    沒多時,送新弟子回育賢堂的飛艇就該啟航了。


    顧昭勉勵了他幾句,概括起來主要是一個中心思想:挨揍必須還手!


    李鳴澤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飛艇啟動在即,他也隻好連聲應下抱著堆東西匆匆忙忙往下跑——顧昭這混蛋師尊壓根沒想到還要給他準備個儲物袋。


    等新弟子們都上了船,鍾妙望著漸漸升起的飛艇,心中感慨。


    “一晃就是一百年,又不知有多少新的故事在他們之中誕生,”她輕輕歎了一聲,“阿昭,歲月總是匆匆。”


    顧昭望著飛艇遠去。


    他牽著鍾妙的手,想起自己當初是怎麽在生死關頭被救下,又是怎樣用盡前半生的幸運做了師尊的弟子,怎樣強撐著口氣一日一日打下去,隻為博一個好看的入學成績。


    他也曾忐忑不安,也曾在飛艇上幻想自己將成就怎樣一番大事業,也曾是無數仰望師尊的孩子中的一個。


    然後終於,跋涉過百年歲月走到今天。


    顧昭望著鍾妙,輕輕將頭靠在她肩上。


    “弟子在想……倘若當年我也能拿到魁首該多好,可惜我總是做得不夠好。”


    “說什麽傻話?”鍾妙笑著親親他額頭。


    “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好的。”


    作者有話說:


    這就是最好的節點了。


    在最初的起點到達最終,互相治愈,共同成長,背負責任,保持相愛。


    第一本原創寫完啦!!(鼓掌)接下來會慢慢寫些番外,大概有幾萬字,大家可以看情況訂閱,有什麽想看的也可以說說看。


    感謝一直以來支持陪伴的大家!感謝一開始的大橘子和渡江!被我咕了快一年實在抱歉。感謝一直追評到最後的渡藍和撒花機器人!每次更新後看到你們都很安心。


    其間也有猶豫失落的時候,但最後還是好好走到完結啦!


    再次感謝大家!!(鞠躬)


    【以下是一些不大有意思的反思部分】


    最開始時隻是想寫一個有一些敏感多思的弟子,一個豁達到缺心眼的師尊,然後發生種種觀點碰撞,最終沒有很多撕心裂肺,就很普普通通地相愛。(當然現在回頭一看與原計劃差距蠻大)


    我一直感覺自己隻是故事的旁觀者,很多時候在落筆前我也不知道故事會發展到什麽方向,但當我開始寫,人物會告訴我他們的選擇。


    包括主角的名字也是臨時冒出來的,充滿意外,但還不錯。


    開這本書完全出於失眠時的衝動,激情寫了一萬二,第二天上線一看哈零點擊寫個屁(閉嘴)。


    加上工作太忙,想著反正也沒人看,幹脆拋在腦後,因此錯過了所有自然榜,到現在極難得被人推薦一次,也會有人提到之前的斷更。


    還有一些類似於沒卡好開頭時間節點、沒提前做好大綱導致節奏前後差距有些大……諸如此類的錯誤,會在下一本中改正。


    慢慢搭建世界觀的感覺好棒。


    寫故事永遠能給我帶來幸福,我喜歡人們得到圓滿結局。


    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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