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啊,你看看現在都幾月了?”周兮辭說:“麻煩您對氣溫有點感知可以嗎?”


    陳臨戈沒說話,盯著她看了會,忽地轉開了視線。


    坐在他身旁的周兮辭看不見,可站在吧台後的陶薑卻看見男生轉過去的耳朵漫漫湧上一層薄薄的紅意。


    她搖頭失笑,拿起抹布擦掉桌上的水漬,一旁的手機震了震,進來一條q.q消息。


    是邱琢玉發來的,隻是舊手機看不到內容詳情。


    陶薑盯著亮起來的屏幕發愣,直到屏幕重新暗下去,才挪開視線去忙手中的活。


    -


    陳臨戈大概是躲著莊微,回學校拿了書包在奶茶店坐了一下午,放在桌上的檸檬茶一點一點見了底,外麵的天也黑了下來。


    周兮辭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把門上的牌子翻成close朝外,抻了個懶腰說:“薑薑,你晚上吃什麽?”


    “我不吃了。”陶薑說:“中午吃太多了,我等會直接回去睡覺。”


    “那好吧。”周兮辭摘下身上的圍裙,朝裏喊了聲:“陳臨戈!快點,我們走了。”


    下一秒,陶薑便看見男生拎著書包走了出來,臨走前還和她打了聲招呼:“明天見。”


    陶薑:“?”


    沒給她反應的時間,兩人已經走出店外。


    霓虹夜色中,男生拎著書包徑直走到樹蔭下,扶起被碰倒在地的自行車,將書包扔進車籃裏。


    他坐在車上,單腳點著地,回頭看向蹲在不遠處係鞋帶的女生,夜色模糊了他眼裏的笑意。


    陶薑隻看見男生忽地踩著踏板往前騎遠了。


    反應慢半拍的女生立馬追過去,在快要消失在視線裏時,才抓住少年的衣衫,一躍坐了上去。


    風中傳來他們遠去的笑聲。


    ……


    周兮辭載著陳臨戈緩慢而艱難地騎過一個又一個路口,到了平常該轉彎的地方也徑直騎了過去。


    陳臨戈腳點著地,穩住移動的車身,“騎過了。”


    “我知道,我又沒說要回家。”周兮辭從車上跳下來,“我騎不動了,換你帶我。”


    陳臨戈沒下來,直接傾身握住車把換到坐墊上:“去哪兒?”


    “我去找小凡。”周兮辭白天給簡凡也發了消息,但隻收到兩條回複,嗯和哦。


    這樣反常的情況更讓她覺得不對勁。


    簡凡家是今年春節才換的新房,她父母都在國企單位裏任職,家裏條件在五人中是除了邱琢玉以外最好的。


    周兮辭隻來過幾次,憑著記憶摸到單元樓下,卻被底下的門禁給攔住了,給簡凡打了電話也沒人接。


    她歎了聲氣:“算了,估計不在家吧,我明天再過來找她。”


    陳臨戈看她垂頭喪氣,問了句:“你們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啊,就突然這樣了。”周兮辭和簡凡一向玩得最好,現在她突然冷下來,她自己心裏也不好受,“陳臨戈。”


    “嗯?”


    “你以後千萬別這樣。”


    “什麽?”


    周兮辭抓著他的衣服,小聲說:“別這樣突然不理我。”


    陳臨戈聽出她語氣裏的低落,停住了原先要打趣的話,低低“嗯”了聲,又怕她沒聽見,補了句:“知道了。”


    到家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周兮辭好像忘了什麽,掏出鑰匙自顧開門,陳臨戈從後麵把書包直接掛到她脖子上。


    她沒防備,鑰匙掉在地上,蹲下去撿的時候,門從裏被推開了。


    陳臨戈及時扯著她的領子把人從地上拎了起來,周兮辭捂著脖子:“咳咳咳,勒死我了……”


    徐慈英站在門內,看著兩人笑著道:“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今天學校不是沒有訓練嗎?”


    陳臨戈鬆開手叫了聲徐姨,周兮辭還捂著脖子說:“我……陪他,都怪他,非要做完最後一張試卷才肯回來。”


    徐慈英看向陳臨戈,他摸摸鼻子說:“是,有道題沒解出來,心裏過不去。”


    徐慈英關心道:“學習歸學習,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周兮辭打岔道:“哎呀,媽你放心好了,我們中午吃得可好了,他買了一堆東西。”


    她走過去攬住徐慈英的肩膀,眉頭倏地一蹙:“媽,你們廠裏競選壓力很大嗎,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沒有,可能是這段時間沒睡好。”徐慈英說:“小臨,你回去收拾收拾,等會過來吃飯。”


    “好,知道了徐姨。”陳臨戈拿著鑰匙開了門,想著等會要出去,門也沒關嚴實。


    周兮辭進屋了才知道周國成也在家,一個多月不見,他也明顯消瘦了很多,但人看著爽利了不少。


    她放下包,打了聲招呼:“爸。”


    周國成頭也不抬地應了聲,也沒說旁的。


    周兮辭鬆了口氣,跟著徐慈英進了廚房,“媽,我爸最近……在忙什麽啊,怎麽今天突然回來了?”


    “他找了個活,具體做什麽我也沒問。”徐慈英往湯裏灑了一撮小蔥:“最近不是國慶嗎,回來待兩天。”


    “那你放幾天假啊?”


    “說是七天,但廠裏也有人留下來加班,等你上學了我就回去。”徐慈英問:“最近在學校怎麽樣?”


    “我挺好啊,反正就上課訓練,也沒別的事了。”


    母女倆在廚房邊炒菜邊聊天,周兮辭一樣樣往外端,很快桌上便擺滿了,徐慈英擦著手從裏出來:“小辭,去叫你哥過來吃飯。”


    “好嘞!”


    周兮辭用手撚起一塊黃瓜,在徐慈英開口前,一溜煙跑了出去,陳家門沒關,她徑直走了進去:“陳臨戈?”


    浴室的門應聲從裏推開了,陳臨戈剛洗完澡,換了身居家的套頭圓領t恤和灰色長褲。


    過於鬆垮的領口露出半截鎖骨,發茬的水珠順著脖頸落進鎖骨凹下去的那個地方。


    “看什麽?”陳臨戈抱著一堆髒衣服走到發愣的周兮辭跟前,鎖骨上那一點水珠順著滑進了看不見的地方。


    周兮辭眼皮一跳,堪堪挪開了視線,回避了他之前的問題:“吃飯了。”


    “馬上來。”他抱著衣服走到陽台,打開洗衣機丟了進去,又折進來拿起搭在沙發邊上的校服外套。


    周兮辭看著他從地上拎起洗衣液的袋子,金紡薰衣草味的。


    她腦袋咯噔一下,倏地想起什麽,之前在他校服外套上聞到的茉莉花香,今天好像也在莊微身上聞到了相同的香味。


    “你換了洗衣液嗎?”周兮辭走過去,倚著門問了句。


    “嗯?”陳臨戈往洗衣機裏倒了一點洗衣液,擰好蓋子遞到周兮辭眼前:“你之前買的,你忘了?”


    “沒忘。”周兮辭摸摸鼻子,看他按下洗衣機的開關,啟動之後的嗡嗡聲攪得她心裏一陣煩悶。


    原來,他也有了她不知道的故事。


    吃飯時,周兮辭始終悶悶不樂的,連徐慈英偶爾跟她說話,她也愣了半天才回過神,“怎麽了?”


    “問你運動會參加什麽項目,你想什麽呢,都迷進去了。”徐慈英往她碗裏夾了一塊紅燒肉:“是不是訓練太累了?”


    “沒有,我就是晃神了。”周兮辭咬著肉說:“今年項目還沒定,等放假回學校再看看。”


    徐慈英叮囑道:“也別太累著自己了。”


    “我不會!”周兮辭也給她夾菜:“快吃吧,吃完你早點休息,碗我來刷。”


    一旁的周國成放下手中的酒杯,冷不丁出聲:“我喝酒飯吃得慢,晚點我來刷。”


    周兮辭咬著筷子,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被徐慈英敲了下碗才回過神。


    一頓飯吃得她心裏七上八下的,一會想著周國成態度的轉變,一會又想到簡凡的失聯,但更多的時候,她都在想陳臨戈和莊微的事情,


    煩悶的情緒像個罩子一樣套在周兮辭身上。


    她摸不著緣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隻清晰明白,這股情緒隨著莊微的頻繁出現,變得更加強烈了。


    自那天在奶茶店偶遇之後,莊微像是看不出來陳臨戈在躲著她,從教室追到奶茶店,也不說什麽,一到店裏就找個角落點杯奶茶一坐就是一下午。


    偶爾碰到不會的題目還要湊到陳臨戈麵前問,陳臨戈有事要先走,她也不追著了,留在店裏跟周兮辭八卦陳臨戈。


    周兮辭對著這樣一個大美人,也說不出來什麽拒絕的話,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也都打哈哈說不知道。


    莊微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換了別人,她肯定能說一句祝你好運,可她要追的是陳臨戈,周兮辭怎麽想怎麽別扭。


    一直以來,她和陳臨戈之間從來沒有都沒有過第三人的出現,就好像這是彼此默認的事實。


    可事實上,他們都會長大。


    長大意味著分別,也意味著他們之間會出現別的人,也許是他喜歡的人,也許是喜歡他的人。


    周兮辭記得小時候扮家家酒,她總是不樂意做新娘,可偏偏非要讓陳臨戈做新郎,每回都要給他“指婚”不同的小女生當他的小新娘。


    陳臨戈的臉從頭黑到尾,終於有一次,他不樂意再當新郎,扔下手上的野花走開了。


    周兮辭追過去,拿自己珍藏的糖果把人哄好,又問道:“哥哥,你為什麽不想當新郎啊?小胖他們想當我還不讓呢。”


    陳臨戈語氣硬邦邦的:“我不想娶她們。”


    “她們?”周兮辭小腦袋轉了轉才明白他說的她們是那些新娘,登時有些驚訝:“可她們都很好看啊。”


    “好看有什麽用。”陳臨戈語氣老成:“我又不喜歡。”


    周兮辭嚼著糖:“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陳臨戈揪著腳邊的小草,認真道:“我喜歡的,也喜歡我的。”


    小時候的周兮辭不知道陳臨戈喜歡什麽樣的人,長大了也一樣不知道。


    唯一不同的是,現在喜歡他的人出現了。


    周兮辭看著坐在對麵的莊微。


    女生臉上化著淡淡的妝容,眼睫明亮,笑起來漂亮又動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追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歲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歲見並收藏追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