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劇毒的煙霧……實在太厲害了……魔性強到不可思議……”夏言風望著水藍色光幕外的煙霧,虛弱地說著。在煙霧的侵蝕下,接觸到的樹木花草,都像被火烤的蠟像般迅速消融了。


    夏言風和甄薇兩人還來不及驚歎,光幕猛的一陣晃動,甄薇心口一震,幾乎支撐不住。玄龍獸龐大的身形無聲無息間已撞到光幕上,在甄薇全力將魔力灌注到光幕下與玄龍獸相交之處猛然暴射出一團驚豔的電芒。


    玄龍獸金黃的皮膚上頓時出現了一團焦黑,它異嘯一聲,血眼中凶光閃爍。從煙霧中傳來的陣陣侵蝕力使光幕上的水藍之光黯淡了不少,甄薇知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身體突然加速,向濃煙外飛突出去,而夏言風也隻能拖著難受的身軀緊緊跟上。


    “風兒,你留在原地,玄龍**給我一個人就行。”甄薇見夏言風不顧身體就跟過去,連忙麵露急色。


    夏言風搖著頭:“不,說好要共同麵對的,我豈能臨陣退縮?”


    “真拿你沒辦法,不過你可得小心點呢。”甄薇放心不下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在叮囑後,自顧自先準備發動攻擊了。


    玄龍獸的肚子卻在這時突然膨大起來,數顆火紅色的光球憑空出現,在它身前分列成三排,那是玄龍獸原本就有的能力。隻見那些光球呼嘯著打了過來,“砰!砰!砰……”連聲巨響,伴隨著光幕上暴起的電芒發出的劈啪聲,在光幕保護下的兩人頓時都氣血翻騰。


    洛神之舞的效力越來越弱,水藍色光幕再一陣劇烈晃動,閃爍的藍光更加黯淡了。夏言風心頭一沉,忙對甄薇道:“薇兒,我有青鋼劍,我去拖住玄龍獸,你再想個辦法一招製敵吧。”


    “不行,外麵毒氣太濃,你的精神力雖強,但身體機能並不會因為你拿了神器而加強多少,你根本支持不了多久的。”甄薇連忙扯著夏言風的胳膊,心急道,“我的洛神之舞衝淡了毒氣,但你現在衝出去一定會死的!青鋼劍保護不了你!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不,薇兒,現在隻能拚了!就憑這點毒氣,我還是撐得住的,別太小看我!”


    “別倔了!我不會讓你死的!就算拚上我這條命,也要將洛神之舞不停地舞動下去,一直這樣保護著你……永遠……保護著你……”甄薇心熱難止,麵色紅暈難掩,看向夏言風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那是含著淚花的堅定,是屬於他們兩人之間,交融過往誓約的堅定。


    緊拉不放的手,夏言風掙脫不開,也不願意再去掙開,他生怕自己掙開了這次,就沒有機會再深情地握住甄薇的手了。


    這時,玄龍獸厲聲一嘯,火紅色的光球接二連三撞到了光幕上。甄薇拚力支持,但光幕還是在一點點變暗。夏言風怔怔的看著這一切,忙衝甄薇道:“你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薇兒,別勉強自己了,再這麽下去,你會先倒下的!”


    “你也別開小看我了!風兒,我挺得住!”甄薇倔強著揚起了嘴角。


    “不行!當縮頭烏龜是沒有勝算的!”夏言風不可能再忍耐下去了,他斷喝著,猛的蕩起劍上的神力,掙脫了甄薇的力量,一瞬之間就已飛身殺出了光幕外。黑黃之煙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的身心,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將青鋼劍插在了玄龍獸的嘴邊。


    由於夏言風氣息不足,聖光未能如期閃現,卻見玄龍獸一聲怒嘯,抬嘴就噴出一發暗黃的光球,零距離炸在了來不及閃躲的夏言風身上!


    “不要!”甄薇淚水盈眶欲落,但定睛一看,她才發現夏言風並沒有被光球擊中。青鋼劍虹光驟閃,光球立刻偏轉到右側,擦著夏言風的耳際劃過,夏言風險險的回避了這次攻擊後,縱身向上施展了帶動閃電的飛躍,飄然立在了玄龍獸的頭頂,一手握劍嚴防,另一隻手則凝聚起雷元素,淺綠色的螺旋狀雷電球形成之後,轟然炸在玄龍獸的頭頂,將它打得連呼帶嘯。


    夏言風揚起青鋼劍,又奮力連發了好幾道斬波,一劍接一劍颶風蕩起,絢芒之中,數十道殘風光刃立時斬向玄龍獸的頭顱。這一擊,夏言風誓要將對方斬殺,可是攻勢才打出一半,夏言風便突然感到一陣窒息,隨即便覺得眼前一黑,由於毒氣侵體,他再也無法支撐了。


    “風兒!”甄薇撕心大呼著,飛身直撲向昏倒的夏言風,將他深情摟抱在懷。出了光幕後的甄薇,很快也感到眼冒金星,渾身乏力。停下了洛神之舞,光幕頓時一黯,立即消散,滾滾煙霧如潮水般湧向了夏言風和甄薇兩人。


    甄薇隻能獨立支撐戰局了,為了保護夏言風,她隻好逼出心念,吟詠魔咒,最終斷然一聲喝,灰淡的微光在他身上凝聚成淺淺的一層水霧,將外界的影響力隔絕了大半。


    “洛河水霧!”甄薇動用此招不過三秒,那些水霧就被黑黃之霧完全吞噬,能源再不餘片毫。


    外部,趙夢婭再把聖晶反向一招,暗冥聚魂發動的怨靈衝擊波就偏轉上天,雙方依然在無止境地進行著拉鋸戰,僅憑她一人,自保有餘卻進取不足,勢均力敵地僵持著,郭星等人總覺得這場麵總有些令人費解,法尼爾從夏言風入體開始,就變得相當奇怪。


    “真的……就這麽結束了麽?”甄薇黯然低下了頭,象征絕望的煙霧中,已經沒有什麽能拯救他們了,連她自己的法力也即將消耗殆盡,玄龍獸,仿佛就是絕望的本身!


    她不甘心,不甘心這原本這對全天下最默契的組合出師未捷身先死,又或許這一切都隻是她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夏言風心歸何處,她甄薇無法主宰,剩下的蒼涼和落寞,又有幾人能懂?未曾料想,一切都將終結於此,訣別,世界的終焉,哀大莫過心死。


    凝視著抱在懷裏,就像死去了一般夏言風,甄薇內心深處的脆弱之門已被徹底轟破,悲傷、哀愁如潮水般奔湧不息,往事如尖刀般劃破了她的心頭,她已無法再用冷豔的外表掩飾她內心的感傷,痛徹心扉的絕望衝破了最後一絲堅強的防線。


    “風兒……風兒!”晶瑩的淚水在空間中飄飛,真實的傷痛猛刺琉璃般的心髒,甄薇再也不顧她絕豔嫵媚的形象,稀裏嘩啦般號啕大哭,眼淚斷線般滴落在懷中夏言風的臉頰之上,化作深情的雨露,卻多出了那些不可挽回的無奈。


    甄薇的淚水停不下來,一麵眼眶泛紅得抽泣著,一麵不忘發出悔恨的細語呢喃,呢喃聲中,早已充滿了即將告別人世一般的絕望之情。


    “風兒,你知道嗎?其實你真的沒有錯……是我……愧對於你啊。雖然我們是青梅竹馬,但我沒有權力困住你那雙向往自由的翅膀,默默的等候,換來的隻是我的一廂情願,一顆刻意為心愛的人矯揉造作的琉璃心,怎麽能換來天國一般的幸福呢?對不起,都是我太傻了!”


    “如果當初,我沒有聽信那個奇怪聲音對我說的一切,如果我沒有棄你而去,一個人先跑來天國大陸,也不會發生現在這種事啊!風兒……我承認,我嫉妒你對水仙的愛,我承認我受不了同時跟兩個愛你或你愛的女人生活在同一屋簷下,都是我不好!我就不應該來這裏,也不應該扮演那位神秘的‘甄小姐’……如果時光能夠倒轉,我願意回到我們最純真的年代,我不要這身法力,也不需要你有多麽強大!我們,隻要最平凡的幸福就夠了,難道不是嗎?當初年紀雖小,卻能每時每刻都牽著你的手,而成為強者,卻連這些最單純平淡的生活都成了奢望,我寧可不要這些!我隻要……隻要你就夠了,風兒!風兒……”


    淚如滂沱雨,甄薇哭得痛不欲生,然而她的眼淚中存留的那些淺淺的細碎光粒,卻喚起了奇跡。洛神之淚,非平凡鹹酸之淚,而是聖潔之淚!集前世洛河之聖水,換得相愛之人的留駐,舍棄一世悲愴換得的因果,求來洛神永恒的嫣然回眸……


    “薇兒……”突然間,甄薇右側臉頰的淚花被一雙溫熱的手給輕輕地拭去了,那個親切熟悉的聲音又在她的耳畔響了起來,“別哭了……哭花了這張傾城的臉蛋可就不好看了喲……”


    “風兒!”甄薇驟然轉憂為喜,已陷入絕望的她一瞬間內又看見了希望的曙光,她激動得張開雙臂,將夏言風一把摟緊在胸口,“真的……真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會醒過來了呢。”


    “是嗎?嗬嗬,其實我一直都醒著呢。”夏言風壞壞一笑,“你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喲。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剛才那番話,你一定沒有說謊吧?”


    “呃……討厭啦。”甄薇也擺出了嬌滴滴的模樣,不過,她今生也隻會對一人表現出這樣扭捏的神態,“原來你是裝的啊!騙我眼淚,你好壞呀。”


    “不,最初我是真的昏過去了,不過青鋼劍好像不允許我就此昏睡,其上的神力灌輸進了我的精神之海中,聖潔的力量令我瞬間蘇醒,精神倍增,暢爽不已,狀態幾乎滿格。”夏言風笑道,“但我聽見你在哭泣訴說,於是我就假裝繼續昏迷,隱藏氣息,因為要是我醒過來了,你就不會繼續說真話了。當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畢竟當時誰的心裏都不會好受的。”


    “嗯……”能夠就這樣抱著他,甄薇就已經知足了,她蒼然一笑,掩飾起內心深處的落寞。


    “不過,你的話中令我在意的也就隻有那麽一點而已。”夏言風道,“關於那個讓你來天國大陸的奇怪聲音,你能詳細地解釋一下嗎?”


    “啊……這個……我也說不清了……我隻記得那個聲音很平淡,平淡到比好似連一絲漣漪都驚不起的水麵。”甄薇踟躕著轉了話鋒,“可我們好不容易才相會在此,而我現在也已不能回頭了,這一刻,就不該討論這個沉悶的話題,好好地把過往的美好留下吧,好不好?”


    “你還不明白麽?那些過往的美好,終究隻是過往而已,人總要向前看。彎月正因其殘缺而美麗,有時遺憾的美還是留在回憶裏比較好。”夏言風說道,“我們的過去,雖然算不上完美,但也並不殘缺,有你在我心裏,我也能感受到無限的溫暖,隻是戰鬥起來,自身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活在過去,隻會阻礙現在,阻礙將來,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嗯……”甄薇隻是乖乖地點著頭,沒有辯駁。她無悔過去,隻求回憶永存,讓一切幸福都不會消失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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