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平緩的波動,無可比你的光輝,心之曙光照耀了迷途的關雲。原本遺忘自我的他,總算在迷惘之中恢複了幾分人性。這份力量,潛移默化地修正了他的心之軌跡,而雌雄劍上釋放出來的能量,實在不好用“強大”二字來形容,因為這與凶煞的黑暗力量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性質的能源,就像治愈心靈卻沒有任何副作用的藥劑似的,那種力量即使再凡庸,對於關雲來講,也是神聖的源泉。


    藍光陣陣放射,潤物細無聲,那是不求索取的仁德之心所醞釀出來的最高能源,凶殘狂暴的暗流在其麵前也隻能空餘黯淡。


    不過劉玄青發揮這種力量卻受到了大幅度的限製,又或是說,是受到了對象的限製。如今對付關雲,正巧是對方命中注定的克星,而對方別人就不會有效果了,這也是劉玄青所為之頭疼的地方,而這同樣也是“天命”這種東西的微妙之處,任何人也道之不清。


    “結束了……重新,做回你自己吧。”劉玄青閉上了眼,劍落光滯之時,最後一束劍光擊中了關雲手中的“鬼龍斬月”,落下帷幕的不僅僅是劉玄青的氣息,更是關雲的執念!


    關雲毫無反抗之力,呆愣愣的,眼看著手中的超魔器陡然變色,他的心早已走出了世俗的恐懼和震驚。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而真實的自己,未必就不能活下去。


    鬼龍斬月,刺目的血紅色仿若經曆了聖力的蕩滌,回歸了青白,原本刀身上肆意翻騰的大量黑氣也都如同虛幻的一般,全都接二連三地煙消雲散了。沒過多久,刀身上的魔性奇跡般地已遭全數抹滅,這就是連魔王們都不敢想象的恐怖之事,但如今就是發生在了關雲的身上。


    沾滿煉獄魔性的部分消失不見,鬼龍斬月這柄傳說中的“超魔器”就這麽兵不血刃地從世上被消抹而去,關雲所持有的戰刀,僅僅隻有從魔器退回尋常兵刃的“青龍偃月”而已。


    隨著他狂熱的殺心歸於寧靜,戰衣上升騰起的黑色霧氣瞬間粉碎,眼中血色皆被漂白,四周的陰暗和煞氣盡數消散,他的肌肉雖然未變,但隻要殺念消去,滋生於體內的殘餘黑暗就不會再重新擴張。放走了登峰造極的戰力,換回了一顆人類的心,在劉玄青和現在的關雲看來,這是一比物超所值的絕佳買賣。


    “大哥……”關雲淚眼汪汪,像個懵懂少年一樣,雙膝一軟,就衝著劉玄青跪了下來。


    青龍偃月倒擱在地,關雲就像見到了救世主一般。他像是失憶了,也好像是不願想起別的來,他無法麵對主公,也無法麵對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去,他不知該做什麽,又或是重新開始,在血海中掙紮的滋味,人人都不會覺得好受。


    血魔之口嚼爛了他的身軀,敗於夏言風和蘇特倫之手的屈辱,在生與死的長河漸漸被衝散,為主公複活並加以利用,煉獄中獲得的強大力量,令他的實力走向巔峰。隻是沒有了鬼龍斬月,他還難如願以償地成為最強者麽?不,那絕非真正的強大!


    鬼龍斬月是血海中複仇的象征,青龍偃月才是關雲戎馬一生的標誌,那是與他的靈魂劃上等號的東西,刀上寄宿著他前世那真正的靈魂,那不是單純的力量就能換來的東西。


    他錯了,他做錯了太多太多,迷失了太久太久。他把靈魂賣給了惡魔,自己也成了惡魔,然而即使是惡魔之身,擁有了仁者之心,便將消弭黑暗的殺念。迷途知返,浪子回頭,不知前路在何方。舊恨已成空夢,他恨錯了人,也跟錯了人,他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本來的麵目,也從來沒想到會在今朝天命交錯,與那個人重新相認。那是,遲到了千年的相認!


    “我並不神聖,我也隻是普通人,但我知道,仁心適用於凡人,也適用於霸者。”劉玄青淡淡的笑容消融著關雲內心封存已久的暗冰,他輕輕地挽起關雲,愛憐的目光深鎖眸間,冰釋之後,沒有猜疑,更不存相殺,唯有誠心感動。


    “大哥……我……對不起……”關雲支吾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千言萬語也難以表達他對劉玄青的感激之情。


    “好了,你已把惡魔埋葬在過去了,你不會再受黑暗的拘束,好好做一個全新的自己吧。”劉玄青一臉欣慰地輕撫著關雲飄逸的美髯,“你應該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吧?”


    “我知道……大哥對關某有再生之恩,關某萬死也不能報。”關雲低頭鏗然,拱拳以應,“從今往後,關某願誓死追隨大哥,侍奉大哥鞍前馬後,為大哥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好!你能有這番覺悟,也不枉我一番感化。”劉玄青麵透喜色,內心暗笑,想不到這麽容易就上了鉤,謀取天下的第一號籌碼就此順利入手!


    陰霾俱散的荒郊,兩人又對視了片刻,關雲這才理清了思緒,恍然開口:“大哥,你是從洛丹城出來的吧?”


    “洛丹城?你怎麽會這麽說?”劉玄青微微一驚,“我是從桑德蘭城來的,那裏是人類公會的領地,靠近羅爾城,我在那裏學了點皮毛的本領而已。怎麽了?”


    “我們在天國大陸第一次起衝突的時候,是在桑德蘭城沒錯,可大哥好像長途跋涉了好些城鎮了吧?”關雲說道,“此處再往南,那就是洛丹城了……我想既然大哥沒去過那裏,是不是……就不要再過去了……”


    “南邊邪氣很重嘛。”遙望遠處,洛丹黑雲籠城,魔息凝重,劉玄青暗皺眉頭,“那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是可是人類的地盤,沒道理邪氣這麽重啊……”


    “那是因為……洛丹城現在……已經不屬於人類掌控了……”說到這裏,關雲再度陰沉下臉,“魔族已借機寄生於城內,操控全場,繁衍魔物,大哥不可倉促踏入。”


    “我有說過我要去往那裏嗎?”劉玄青一笑,“依我看,想要拚湊出我將來宏偉的藍圖,隻有借助強者的力量為我這樣的仁者所用,所以我並不急著與黑暗火並。”


    “強者?大哥指的是?”


    “沒錯,就是那個人。”劉玄青嘴角上揚,笑得別有一番興味,“據說他剛剛擊敗了不可一世的仲國,坐擁廣袤之地,已成人界最強之主,雖無皇帝之名,卻已具皇帝之實了。”


    “大哥所指的……難道是蘇特倫?”關雲頓時驚覺萬般訝異,他深刻地體會過蘇特倫的狠辣,自然也聽說了他已成為人類公會會長的事實,向來目空一切的他,唯獨不敢小視這個人。


    “就是他。”劉玄青凝眸而笑,“吞並了軍力城池都數十倍於他的袁氏兄弟,蘇特倫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啊,我對這個人很感興趣。”


    “大哥這麽說,是要去找蘇特倫?我看不行吧。”關雲直搖頭,“大哥規劃未來的藍圖,要進取整個天下,就要用自己的雙手,一地一地打,想直接去找蘇特倫的麻煩,恐怕行不通吧?”


    “嗬嗬,我有說過我是去找蘇特倫麻煩的麽?”劉玄青幹笑一聲,旋即正色道,“要取天下,也當量力而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該隻是一味的衝殺,適時的韜光養晦,所獲得的收益,往往要比強行攻取來得巨大。”


    “難道……大哥要從蘇特倫那邊占到便宜嗎?這……這恐怕並不好辦啊,那家夥……”關雲說著,不自覺地下咽一口唾沫,雖然死過一遍,往生一回,但對蘇特倫,他仍是心有餘悸。


    “我在職場的經驗告訴過我,再穩妥的方案也會存在風險,而我堅信,我與蘇特倫之間的博弈不會落於下風,因為他是一個能讓我熱血沸騰的出色對手,而他卻並不了解我。”劉玄青的聲音充滿了靈魂的磁性,胸中蕩漾的自信已被波瀾不驚的外表深深掩藏。


    “故意挑一個強大的對手麽……要拿天下,這麽做未必是捷徑啊,如果能聚攏袁氏殘部,打著為袁氏複仇的旗號,又或是依附蘇特倫的敵對勢力,這樣不是更好?”


    “二弟,與天下人心背道而馳是萬萬行不通的,無論是袁氏殘部還是其餘諸侯,以他們的力量,遲早都會被滅,凡是都要從長遠考慮,我們還不急著圖窮匕見地侵吞城池,這樣等於是把把我們自己推向風口浪尖。我們要成為推動天下大勢的幕後掌舵人,明白嗎?”劉玄青繼而又語重心長地補充道,“人道是‘以武取天下,以仁治天下’,取天下之要義,當在人心,無論身處何等困境,隻要人心在,希望就在。以武治天下,隻能治標,以仁治天下,才能治本。靠強橫的武力,隻能得到**的臣服,唯有仁之所向,才可使天下歸心,所以,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一顆‘仁者之心’,請你記住大哥所說的每一言、每一句。”


    “嗯。”關雲一個勁地點著頭,“大哥教誨的恒言,關某永銘於心,畢生不忘。”


    “那麽……我是要親自去特雷恩城一趟,去好好會會蘇特倫,至於二弟你嘛……還是不太方便露麵啊……”劉玄青長出一口氣,思前想後,走近關雲,拍著他的肩膀,兩眼放光地吩咐道,“你先去洛丹城一趟,探探底細,想必你跟洛丹城的那幾個魔頭應該認識吧?跟他們會合起來應該不難,別太張揚,他們是會留你在身邊的。”


    “大哥……我確實認識那幾個被派往洛丹城的家夥,因為他們之中,有主公親自授命的驍勇魔將,但我……並不想跟他們見麵……”關雲還處在糾結之中,“最重要的是……我不想離開大哥你啊!主公那邊的事,洗心革麵後的我已不想再過問了,隻要能跟隨大哥就好。”


    “不,你要以大局為重。”


    “不!大哥,我這一去,真不知道哪天才能與大哥重逢啊!大哥這是要嫌棄二弟了嗎?”關雲的神色異常激動,甚至都快要急得語無倫次了。


    劉玄青微微一笑,擦著關雲的肩邁了過去,背對著他說道:“要不了多久,人類公會的大軍就將兵臨洛丹城下,我們重逢的日子不會太遙遠的……”


    “大哥……”關雲的眼神盼不來劉玄青背影的留駐,義無反顧的身影漸漸遠去,卻讓關雲對這個男人的敬仰又增多了幾分。


    粉嫩長發隨風飄然起,一張俏臉藏在黑暗的岩穴中,半露著詭笑。看著以樂明嘉的形象回到身邊的上官影,她輕飄飄地吐字笑言:“你做得很好,我要看到言風登峰造極的模樣。”


    “我看他並沒有全信吧?心存質疑的他,根本不會把那三件事到處去說的。”


    “上官影,這個你不必擔心。天下大勢,將要隨此開始,風起雲湧地變色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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