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與心的相互吸引,道不清言不明的前世今生,遇見這個叫“子桓”孩子莫非是命裏注定?不,蘇特倫可不相信命運,但心中湧蕩起的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感情,卻不免很是蹊蹺。畢竟這個小孩的靈氣隱隱間有種蘇特倫本人的影子,雖然搞不好這個孩子一長大就是個高危險人物也說不定,他之所以沒有就地斬殺這個孩子,反而還同意收他做了義子,其間的緣由,就好比留下劉玄青的性命一樣,連他自己也解釋不清了。


    子桓也無處可去,跟隨義父行軍也許會非常勞累、非常艱辛,蘇特倫也給他打好了預防針,但子桓卻滿不在乎。他的眼神中散發出來的寒芒,淩厲如刀,雖不及蘇特倫,但可別忘了,他才隻有五歲啊!一個五歲的小孩,眼中透出的寒氣就像冷血殺手似的,怎不教人毛骨悚然?


    蘇特倫想想也好笑,被一個五歲小兒算計?嗬嗬,倒還真是莫大的諷刺呢。蘇特倫被擺了一道是無可爭議的事實。而子桓,五六歲就脫離了單純,變得滿腹心機,小小年紀便是如此,長大以後,豈不是都會篡權奪位,成為比蘇特倫還要陰狠歹毒的“奸雄”了?


    但是,蘇特倫卻並不肯在乎。隻因為,這個“子桓”跟他太像了,各方各麵都像極了!這不僅僅是一方麵的彼此吸引,而且全身心的共鳴!蘇特倫看子桓,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隻是那個自己還沒有成熟起來罷了。雖有心機,卻無威嚴,但若加以培養,久而久之,必會超越自己啊!假若蘇特倫有朝一日不能繼續掌管人類公會,也許子桓就是那位最又優秀的繼承者也說不定。想到這裏,蘇特倫倒是有這份駕馭這個孩子,並培養他為繼承人的信心。


    子桓像極了過去的蘇特倫,而蘇特倫從子桓的身上看到的,也不僅僅是另一個自己,而是那個過去的,也曾是孩童的自己。子桓身上吸引住蘇特倫的氣質,就是蘇特倫自身過去的氣息啊!那個年少輕狂卻已懂得精打細算,處處算計長輩的自己;那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利用身邊的一切強大自己的自己;那個向隊友謊稱有寶藏,將他們騙開後,獨自偷喝美杜莎血液,傳得一身異血後,又殘殺隊友搶奪裝備的自己……


    像!太像了!簡直是從一個磨子裏刻出來的!他們相見恨晚,卻彼此打著算盤,“奸雄”之間,雖不存在永恒的情義,但至少現在,子離不開父。子桓既得“蘇”姓,便為蘇特倫的親人,蘇特倫有這個信心卻相信子桓,並給子桓灌輸更多的知識。


    蘇特倫,從名不見經傳的轉職戰士,一步步爬上公會會長之位,展開了稱霸天下的宏圖偉業,而霸業,終需要人來繼承。蘇特倫不管子桓今後會變得多麽“可怕”,至少人類公會還有夏言風、郭星兩位超凡人物來鎮住場麵,如果可以,他喜歡夏言風、郭星中的一人能夠成為子桓的老師,將來萬一他不在了,也好傾力輔佐這個必成大器的孩子。


    踏進殘破的人類存在,夏言風嗅出了空氣裏的氣味,對身邊的劉玄青喃喃道:“不會錯的,這就是蘇特倫的氣息,他剛離開這裏還沒有多久。”


    “嗯。劉某也感應出來了,蘇會長應該是往北去了吧?”劉玄青疑道。


    “非常確信。”夏言風笑著抿起了嘴角,“一路跟上來,總算接近了。但是,空氣中飄蕩著的氣息中,還存在著某些極為狂躁的嗜血之息,還有狂暴到惹人心煩的能量波動殘餘在這裏。”


    “可是……這裏的人類應該是被獸人殺光的吧?”劉玄青道,“蘇會長定然是遭遇了正在劫掠村莊的獸人部隊,與他們展開了一場遭遇戰,最終應該是會長擊潰了獸人後,就繼續北上了。我想這些狂暴氣息,應該是獸人留下的吧?”


    “聰明。”夏言風笑了起來,“這座村莊裏殘留的獸人族氣息,與之前經過的部落廢墟中感應到的氣息都大有不同,可以肯定,襲擊這裏的狂暴獸人們,已經不是正常的獸人了。”


    “這麽說來……怕是不妙了吧?”劉玄青驚疑不定,“我想,這些獸人大概是獸人公會的部隊吧?他們之前就有所動作,預謀對洛丹城趁火打劫,想必他們現在也該回師了吧?”


    “不……不可能是公會……獸人公會的部隊應該是往黑石城塞開去了才對,因為那裏才是遊牧的獸人族,所剩下的最後的堅城險要啊。”夏言風搖了搖頭,麵色驀地陰沉了下去,“獸人公會是不至於像部落獸人那樣亂來的,前提是……他們的會長還在領導他們……”


    “那言風少爺的意思是……”


    “我沒別的意思,具體情形我們隻能猜測。”夏言風說到這裏,長出了一口氣,他邊走邊說著,直到被燒焦的屍體擋住去路,他才輕輕的踢了踢屍身,低頭做出了一副沉思狀。


    “如果獸人公會群龍無首,是不可能擅自行動的,隻有可能是其他野性比較強的獸人部落做的好事吧?”劉玄青揣測道,“再說狂暴的力量也不是每一個獸人都有的,所以……”


    “魔族……是魔族!”夏言風抬起頭,兩眼放光,無比肯定的說道,“這份狂暴的力量是魔族賜予部分獸人的,越往北走,我們所感應到的狂暴氣息就越濃,這足可證明,有很大一部分最北部的獸人,尤其是靠近最東北區域的獸人,全都受了魔族噬血狂暴能量的影響。以獸人的本能,還不至於噬血成性,像魔鬼一樣濫殺,而那些被魔族利用感染的獸人就不一樣了,他們純粹是為混亂而生,為殺戮而殺戮的存在。”


    “等等……言風少爺你又何以見得?”劉玄青忙問,“照你這麽說,那麽獸人公會都去哪兒了?要是獸人真的都被魔族影響,玩弄於鼓掌之間,我想獸人公會也不至於坐視不管啊。他們難道就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們的族人成為魔族的靈魂俘虜麽?”


    “我說過,若我所料不錯,獸人公會應該都往黑石城塞去了。”夏言風道,“屠村之事絕不可能是獸人公會做的,以他們‘正規武裝’而言,身上的野性比部落中的野蠻獸人們還要小得多,不可能沾染那麽重的狂暴之性。依我看,鐵定是那些被魔族感染的狂暴獸人屠的村。而至於獸人公會管不管,我怕他們是有心無力了。既然是往黑石城塞去,就隻能說明他們現已日落西山、自身難保,打算暫時當縮頭烏龜去了。”


    夏言風的話使得劉玄青深表認同,但夏言風卻在心裏暗暗嘲笑起自己來。對於這樣慘烈的場麵他早已司空見慣,而夏言風也沒有資格去責怪魔族、獸族凶殘,至少屠村這種事,他們都是彼此彼此,他既然也做過,便不想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去過多指責,這樣沒有意義。


    “出發了,現在趕緊追。”夏言風思量了片刻後,果斷發下了令,“蘇特倫現在百分之二百是往黑石城塞去了,我們與他們保持的距離還不至於被對方發現,隻有保持勻速就行。”


    “會長若真的是去黑石城塞,那無疑是要攻城啊。”劉玄青驀然心驚道,“他手下隻有幾千人馬,真的能在短時間內打下那座堅城嗎?要是獸人公會的主力都集中在黑石城塞裏,蘇會長就完全沒有優勢了。劉某隻怕……蘇會長凶多吉少了啊……”


    “這個你不必擔心,硬打不行也可智取,蘇兄何其聰明,不會打無把握、無準備之仗,攻城之前,心中豈會沒底?”夏言風笑道,“不過說真的,我倒是希望獸人們能挫敗點蘇特倫的銳氣呢,也不能不給驕橫自大的人張長記性啊。”


    “但是……你真有那麽大的把握,保證蘇會長真的能拿下?”劉玄青還是顯得滿臉質疑,“單單是攻城,而不把獸人引誘出來打野戰,騎兵恐怕難有用武之地啊。”


    “誰知道呢……”夏言風聳聳肩,“反正我們是沒有參戰的必要了,萬一真的是我高估他了,那他蘇特倫便也不過如此。到時候我們隻需要收拾一下殘局,等蘇特倫快不行了再救應他一下,哪怕坐視他全軍覆滅也不要緊的。”


    雖說劉玄青認為太絕情也不好,但當前是不該過早的讓蘇特倫發現他們的存在。要是蘇特倫神經大條自作孽的話,那也怨不得別人見死不救了,畢竟他本人自說自話跑出去送死,可沒有安排過什麽援兵救兵啊。


    越往北麵行軍,警覺性氣味就越發的濃重,夏言風越來越確定,那些並不陌生的氣息,是來自於魔界的黑暗戾氣,雖然比起法尼爾、安室勳這些人身上的黑暗氣息要淡得多,但對於平凡人類而言也不容小覷,畢竟這些氣息可是能讓獸人狂躁的,平凡人類也該受到一定的影響,要是魔族進一步用瘟疫感染人類那可就糟糕了。


    想到這裏,夏言風大概猜透了蘇特倫要去做什麽了,蘇特倫的目的並非黑石城塞,而是黑石城塞還要往東北方向偏出一點,人魔兩界的交界處的邊關城鎮,那處要緊的重鎮,也是魔族長年盯梢的地方———非裏亞城!


    如果魔族的目的是要感染非裏亞城,那麽一切便解釋的通了。但是蘇特倫又是從何預先得知這一消息的呢?難道是幕後黑手通風報信?可是,幕後黑手又為什麽要這麽做?而蘇特倫真的來得及力挽狂瀾嗎?


    夏言風越想越不對勁,由於邊疆地帶受到魔界陰暗氣息的影響,生產力始終居低不上,因而據說當時袁氏還特地從南方強行遷了數萬戶平民到了那片“三不管”的城鎮,並在名義上將非裏亞城劃歸了仲國所有,因此非裏亞城的人口相對大多數非重點城鎮都要繁多,一旦瘟疫一傳十、十傳百的散播蔓延起來,那連鎖反應可是不得了的!


    非裏亞城會不攻自破也在情理之中,魔族若要染指人界,從森庫拉山脈一帶進軍顯然不現實,畢竟那裏魚龍混雜的人群太多,那麽非裏亞城必然是首選的眾矢之的。夏言風倒是不怕非裏亞城步了洛丹城的後塵,就怕非裏亞城被魔族占據後,被魔族取得先手,然後一發不可收拾的,以非裏亞城為據點,如洪水般大肆向人界進擊而來。要知道,以非裏亞城和魔界的距離,是根本不需要傳送門就能一日運兵抵至的。


    北方的危險程度可想而知,非裏亞城的得失直接關乎日後戰爭局勢的走向,夏言風雖然沒有直接跟劉玄青講明,但蘇特倫應該也清楚這一點吧?他們都絕不容許非裏亞城有失的,更不允許魔族先手占領此處,居高臨下。而黑石城塞,隻是一枚擋在路途中間的絆腳石,興許是比絆腳石稍微巨大一點的路障,蘇特倫怕是沒有放在眼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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