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夏言風已經確認了他的推想,就不會再有遲疑。既然凡事都很難有萬全的把握,豪賭的人生便在所難免,任何事都需要承擔風險,既然不幹於平凡,那就注定要冒險,不冒大的風險投資一比,就注定不會有出路。夏言風不是平庸之人,孫超、夏侯剛還有蘇特倫、郭星他們一概都不是,就算以前是,也注定不可能再重回平庸。天國大陸的征程,有進無退之路,不冒險注定不能成事,平民百姓隻想著顧全小家,自然犯不著以身涉險,但心懷天下之人卻不行。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走下去,不能有怯懦之心,也勢必要承擔毀滅的風險。


    人生正如這場豪賭,贏了就必須一直贏下去,輸了就必然傾家蕩產,而生命畢竟隻有一次,隻是擺在他們眼前的,不賭也得賭,夏言風不可能把生還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未知力量之上,要他使用青鋼劍也絕無可能,萬無一失的事情本就很少,沒有十成的把握不代表就不做,夏言風如果害怕冒險,他就不會選擇前往天國大陸,甚至他當初就該去繼承家業,然後養尊處優的當個年輕的董事長,而不是背井離鄉,一個人在外辛苦打拚,更不會在天國大陸過著隨時都有可能受傷甚至被殺的生活,也許這樣艱難有逆水行舟般的生活,才更能磨礪人,使人變得更強,而有過逆境的人生才是真正充實的、完美的。


    夏言風想要說服夏侯剛和孫超並不難,甚至可以說是易如反掌的,但真要去直麵險境,沒點覺悟是不行的。對手是凶殘的魔鬼,那夏言風就要比魔鬼更魔鬼,但不是世界命運的主人,勝負難料卻顯而易見。不需自問自答,他不是上帝,也可以預知未來,就好比明知道那支球隊會贏才去下賭注一樣,而他本人就是身在其中的參賽者。


    是的,如果這是一場比賽,而他夏言風又能同時兼任裁判的話,那麽他無論怎麽比,到最後也會贏,想輸都不可能,即使他不去踢球,球也會自動拐彎射門。不因為別的,如今的惡魔軍團早就是強弩之末了,看似越戰越勇越深入,實則根本經不起挫敗。勞師遠襲,孤軍深入本就是兵家大忌,更何況還妄想一路靠屠城來壯大聲勢,而這麽做反而更顯出了他們的心虛。


    圖蘭諾伊城開始動兵,而此時,吉爾賽城已完全被公會軍所占據。郭星的目的並不在於圍城打援,他從一開始就就確信援軍不會來。當郭星在城樓上見到蘇特倫凱旋歸來時,卻不經意的察覺到有些略微的不對勁。因為蘇特倫的表情並非充滿喜悅和興奮,而且有一絲像是打了敗仗一樣的沮喪,眼神也略顯渙散。雖然隻是細微的變化,但終究逃不過郭星的洞察。


    按計劃行事的眾人,如今都有了消息,露希、許奧、典勒、蝴蝶、於乘峰、夏侯烈等人各自分兵前往各自的戰區,其中許奧、典勒的鐵衛軍負責的區域相對靠內,而於乘峰、夏侯烈是迂回清剿,對入網之魚形成八麵圍剿之態,而其中露希的報告稱,似乎噬血獸人族也有侵擾西北邊界的跡象,這支噬血獸人部落不足為懼,但首領穆特加卻陰險狡詐,不可不防。隻是郭星還來不及去考慮噬血獸人的事,就立刻被張平的戰報給震驚到了,而這份震驚轉而又化作了一陣狂喜,那戰績宛如久旱逢甘霖,張平、樂明嘉和李非文三人僅率八百人就大破了李祥雨的十萬亡靈援軍,這可是一支極其重要的主力部隊啊!


    張平是如何破敵的,戰報並未明確的記載,李祥雨雖然僥幸逃脫,但亡靈族的死傷也是不計其數,乃至傷筋動骨,此戰威風大振,十足為人類長臉,其餘方麵的戰報比之張平的戰報,莫不黯然失色,就憑此一戰,張平即可永載史冊,流芳千古了!這份戰績的輝煌,仿佛就將所有戰線的星光都匯聚了起來,集中到了他張平一人的身上,雖然各方麵軍團都取得了戰果,但即使隻有張平這一戰,人類公會也能夠奠定勝局了,而郭星現在仍然隻是在吉爾賽城未有動身,而突然發力破了吉爾賽城也是在郭星的計劃中的,反正這樣的布局也等不來對手,倒不如先把華騰雲給拿下來。而蘇特倫這副表情,好像是失敗了麽?


    “會長……亡靈族深入的軍隊已經全線潰敗,會長為何還悶悶不樂?”蘇特倫一到郭星麵前,郭星幹脆就直接開門見山了,“難道是會長沒有擊敗華騰雲?”


    “不……”蘇特倫搖搖頭,心緒仍舊壓抑著,“我軍大獲全勝,按照軍師的布局打,豈有不贏的道理?更何況我們的對手僅僅是一群有勇無謀的匹夫而已。”


    “是這樣的……”郭星詫異不解,“那會長應該高興才是吧?慶功酒已經熱好了,郭某可就等著會長來舉杯同飲了,各路有功將士的營中也已經送去好酒了,我們是不是該……”


    “董炎抓住了嗎?”蘇特倫驟然陰沉下臉,陡轉話鋒,宛如潑了郭星一頭冷水似的,沒好氣的一反常態道,“愣什麽?怎麽不回答了?我就問你,你抓到董炎了還是抓到李逢智了?還是把亡靈族給滅團了?又或是生擒了哪位魔王大人了?回答我啊!”


    蘇特倫的臉色很不好看,郭星也尤為驚訝:“會長……你怎麽搞的?沒抓住董炎怎麽了?”


    “哼哼,勝不驕敗不餒,盲目樂觀的下場隻能自食苦果,命運無法改變,就是因為某些人一輩子都不成氣候啊!”蘇特倫斜眼望著那陰霾未散的天空,慍惱著說道,“我們的終極目標可沒那麽短淺!打了幾場勝仗怎麽了?董炎還活著,漏網之魚還多得是!就算亡靈族被我們幹掉了,那還有更難纏的惡魔族、妖族還有那形形色色的魔王們!現在隻想著慶功,將來哭都哭不出!傳令下去,全軍禁酒!誰若敢放鬆警惕,麻痹大意,本會長必斬不饒!”


    郭星愣在了當場,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之人還是蘇特倫。這個蘇特倫,已經變了,而且是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樣。不過仔細一想,郭星也不必再驚訝下去,因為每個人都會成長的,蘇特倫如此也不奇怪,亡靈入侵人界本就是生靈塗炭的橫劫,身為人類的表率,更應該以身作則,而不是好大喜功。飲酒作樂,是勝利者的專利,他們還沒有取得完全的勝利,至少他們沒有幹掉敵酋。僅僅是表麵上占得了先機,真正的強敵還在後頭,而且那樣的強敵連郭星都始料不及,若因此放鬆了警惕,後果將不堪設想。


    “是……郭某這就傳令……”郭星老老實實的應允,進而又道,“如今我們取得的戰果都很輝煌,現在就隻剩下董炎的主力部隊還未進入我們的包圍圈了,但前頭的部隊沒有音訊,他也不可能坐得住,這些家夥入網是遲早的事。”


    “別把事情想的那麽簡單,也別整天把敵人都當成傻子。”蘇特倫白了郭星一眼,冷笑起來,“你要為你的自信加上雙重保險才行,隻是一廂情願可成不了事。再說,連董炎的下屬都知道那麽多東西,董炎本人會犯糊塗?而且,也不能證明比董炎更強的敵人會介入進來啊。”


    “你是說……”郭星瞬間明白了什麽,“不對……華騰雲一定跟會長你說了什麽吧?”


    “他什麽都沒有……”蘇特倫冷聲道,“是我想太多了,但不代表我所想的就不對。”


    “那華騰雲呢?會長的表情不太對,就是跟華騰雲有關吧?”郭星問道,“華騰雲被會長放跑了嗎?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是會長呢?郭某的一麵之詞,談不上免死令的,其實殺不殺對郭某的影響都不是太大,華騰雲如今真的被會長放走了麽?”


    “沒有……”蘇特倫的臉色陰得嚇人,“本會長還沒用力,華騰雲就一命嗚呼了,本會長還挺上心的,但這不是決定性的因素。本會長確實失手殺了他,首級被斬飛後一直沒找回來,所以……華騰雲確實死了……”


    “既然如此,會長何苦悶悶不樂?會長親手斬殺華騰雲,怎不是大功一件呢?”郭星疑惑道。


    “你懂什麽?你懂什麽!”蘇特倫驟然怒吼,“打贏了本就勝券在握的仗,殺死了本就該殺死的敵人,有什麽值得慶祝的?本會長難道是鼠目寸光?值得我驕傲的,可不是這種小到還不夠塞牙縫的成就,斬了華騰雲這等雜碎而已,又不是斬了魔王,何必那麽興奮?”


    “衝鋒陷陣,那都是將軍的事,會長所要做的可不是身先士卒的衝殺。”郭星道,“所以會長沒必要計較這個,我們是一個團體,完全沒必要個人逞英雄的。”


    蘇特倫默然下去,他都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了。說下去怎樣都是浮雲淡漠,他心亂如麻,雖然有勇氣正視一切,但卻沒有狠下心來做好讓自己失去生命的覺悟。因為,當他失去了什麽,那麽一切便都將結束。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能活著,那什麽都沒了,任何榮耀明顯都是空的。他可以釋懷,但不代表他可以忘懷,也許人心還可以成長,但成長的永遠隻是一種心態,而既定的命運則無法改變,無論是誰都不可以。


    下一步計劃,郭星了然於胸,而蘇特倫在獨自回到他的寢室內,視線卻已模糊。眉頭一皺,他立刻汗流浹背,捂著腦袋一個勁的全身抽搐著。他身上的毛孔隨著頭腦一並發熱顫抖,一連持續了三分鍾,就感覺他是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似的,置身於煉獄一般。那一刻,他的腦袋裏有如萬千根針在狠狠的紮刺著,痛不欲生,幾乎爆裂。


    持續得無法言說,痛苦之後,是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的透心涼。蘇特倫鎮定下來,他很明白,這頭疼病不止一次發作了,所幸不是在戰場上。他是否該退居二線?嗬嗬,想都別想!老毛病又怎樣?隻是偶爾的幾率發作而已,隻是他還沒有往魔器方麵去想。如果把一切莫名頭疼的原因的歸結於魔器的反噬,那麽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解釋,但即便如此,蘇特倫依舊不會輕易放棄魔器,放棄緊捏在手裏的“超絕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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