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換衣服?”


    霍煊一臉震驚:“薄驍聞,大冬天的你搞車震啊!”


    “沒有。”薄驍聞語氣依舊波瀾不驚:“她就隻是換衣服而已。”


    霍煊將信將疑:“在你車上換衣服,還落下身份證,你說她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


    薄驍聞倒是懶得去揣測,隻是突然少了些興致。


    他從霍煊手裏拿過身份證,隨意放在車子的儲物格裏,隻想著怎麽還給黎初月。


    本打算叫個同城快遞送到薄家別墅,等她下次去唱昆曲的時候再拿。


    但後來又一想,身份證這東西說不準什麽時候急用,他便開口跟奶奶直接要了她的電話。


    薄老太太倒沒有多問什麽,還叮囑他趕緊給人家送回去。


    然而之後的幾天裏,薄驍聞手頭突然接了個緊急的項目,就把這件事暫時擱到了一邊。


    黎初月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身份證不見了。


    她在宿舍裏認認真真地翻找了幾遍,連室友鍾瑜也幫她一起翻箱倒櫃。


    兩人齊力忙活了半天,但身份證依舊不見蹤影。


    黎初月坐在床上,認真回想了一下,才覺得大概率是在車展的時候弄丟了,便打算這兩天去附近的派出所補辦。


    今日是周五的下午,黎初月接了個去西餐廳彈鋼琴的工作。


    恰好同一時間,學校裏也有一節選修課,西方電影賞析。


    但這節課說白了,就是看看電影、混混學分。


    黎初月規規矩矩地按時出勤了一學期,想著臨近期末逃掉一節課,應該也無關緊要。


    鍾瑜也拍著胸脯道:“放心去吧你,點名我幫你答到。”


    於是,黎初月便心安理得地跑出來賺錢。


    她換上了稍微正式的絲絨裙子,坐在西餐廳中央的琴凳上,手指撫上黑白琴鍵。


    這份工作是她長期在做的一項兼.職,每月都會來彈幾次,收入也還算可以。


    坦白講,黎初月的鋼琴水平並沒有很出色,畢竟也不是專業出身,隻是在藝校學了個基礎。


    不過好在西餐廳的演奏要求也不高,大多是彈一些世界名曲或者流行音樂,烘托個氛圍罷了。餐廳老板更多的是看中了她的形象和氣質。


    黎初月正準備開始演奏。突然間,包裏的手機鈴聲比她的琴聲率先響起。


    屏幕上出現了一串陌生的號碼,她猶豫了一瞬,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黎小姐你好,我是薄驍聞。”


    當聽到“薄驍聞”三個字時,黎初月一度懷疑了自己的耳朵。


    她舉著手機,聽著男人清澈低沉的聲音透過電波,徐徐繞在耳際。


    恍神片刻,黎初月這才聽明白了來龍去脈,原來她的身份證是落在了他的車上。


    當下,黎初月突然有一種失而複得的驚喜。


    電話那頭,薄驍聞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雲淡風輕:“我剛好路過你們學校,就順路帶給你吧。”


    “我沒在學校。”黎初月如實回答,“不過,現在在學校附近的一家西餐廳。”


    “在吃飯?”薄驍聞隨口一問。


    “沒有,在工作。”黎初月坦誠相告。


    又是工作?


    薄驍聞忍不住輕笑一聲,這姑娘還挺有意思,又是唱昆曲、又是當模特、又是在西餐廳打工,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份工作。


    “那把店名發給我吧,我現在過去。”他說。


    “好,麻煩你了。”


    掛上電話,黎初月收回心緒,正準備開始專心彈琴,豈料手機提示音卻再次響起。


    她下意識垂眸一瞥,這一次不是薄驍聞,而是室友鍾瑜。


    黎初月遲疑一瞬。


    按理說,此刻的鍾瑜應該正在上《西方電影賞析》那節選修課,為什麽會突然發來信息?


    黎初月點開微信,鍾瑜隻發了短短幾個字:


    “隨堂考試,速歸。”


    這簡簡單單一行字,直接令黎初月汗毛倒豎,自己不會就這麽“幸運”吧?


    她趕緊拿起手機,打字詢問鍾瑜一些具體的情況。


    鍾瑜很快回複:“老師說下半節課要隨堂考試,寫電影觀後感,占期末總分的一半,你快點回來吧!”


    黎初月頓時心口一窒,學業上的事情馬虎不得。


    她立刻合上琴鍵蓋起身,準備去找餐廳的值班經理解釋一下,順便請一會兒假。


    然而值班經理似乎並不能與她共情,語氣十分嚴肅。


    “黎初月,你現在這個時候要走,你告訴我,我這會兒去哪裏找人替班?”經理態度堅決,並不打算放她走。


    黎初月其實完全可以理解經理的想法。


    這家餐廳主打的賣點之一,就是每晚的現場演奏。


    從周五下午開始,餐廳的客流也逐漸變多,很多人來這裏就是為了環境和氣氛。


    眼下是她因為個人原因,不得已要臨時請假,對於經理而言,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薄驍聞走進餐廳的時候,正好看見黎初月站在那裏,跟人僵持不下。


    他不動聲色地走到她身後,好整以暇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半晌,他就大概了解了其中的緣由。


    薄驍聞輕輕碰了碰黎初月的手臂:“黎小姐,有事你就先回學校吧。”


    而後,他又轉頭看向經理,語氣鄭重且禮貌:“是缺人彈琴吧,我替她行麽?”


    正在這時,黎初月的手機又再一次不合時宜地響起。


    鍾瑜隻發來三個字:“點名了!”


    黎初月一時間顧不上那麽多,跟薄驍聞道了聲謝,頭腦一熱就奪門而出。


    她來不及換衣服,隻是裹上了羽絨服,迎著十二月的寒風,一路小跑。


    趕到教室門口時,剛好是課間休息的時間,黎初月跟著出來買水、上廁所的同學一起,悄悄混進了教室。


    直到坐下的時候,她的心口還是在砰砰地跳。


    她朝著鍾瑜比了個“ok”的手勢,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半天也講不出話。


    所幸黎初月沒有錯過隨堂考試。


    考題很簡單,就是挑一部自己喜歡的西方電影,簡單寫一下影評和感悟。


    其實安排這樣的隨堂考試,主要是任課老師想考核下出勤,形式大於內容。


    黎初月挑了自己熟悉的法國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洋洋灑灑地寫了近千字,隨後提前交卷。


    還來不及跟鍾瑜打一聲招呼,黎初月便再次飛奔而出。


    她不知道現在西餐廳裏是什麽情況了。


    剛剛薄驍聞說會替她彈琴,但黎初月覺得他隻不過是隨口一說,並沒有當真。


    然而當黎初月走進西餐廳的時候,卻發現眼前的薄驍聞,真的在氣定神閑地彈著鋼琴。


    算算時間,他至少也彈了一個多小時。


    薄驍聞一身精致的襯衣,身材挺拔,落在琴鍵上的手指修長而有力。


    僅僅是一曲開頭的那幾下輪指,就可以聽出天賦極高,是普通人勤學苦練多年也難以達到的程度。


    眼下已然是傍晚時分,冬日夕陽透過餐廳的落地窗灑進,虛虛浮浮地籠在他的身上。


    這個側顏畫麵,美好得似乎不太真實,很難不讓人心動。


    細細看來,他的額頭、鼻梁、下巴,五官每一處的弧度,仿佛都是精雕細琢。


    黎初月暗暗感歎,上天可真是不公平,已然給了他“鍾鳴鼎食”的出身,還要給他這樣的才氣和樣貌。


    一曲彈罷,薄驍聞抬眸看見黎初月。


    相視的一瞬間,他的唇角漾起一抹笑意,而後緩緩起身:“你回來了,那我的工作結束了。”


    言畢,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屏幕上的幾個未接來電。


    黎初月知道,薄驍聞平日肯定十分忙碌,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薄驍聞揚起唇角,沒再多言。


    就在他轉身離開的一瞬間,忽然又頓住腳步。


    他從西褲口袋裏拿出了黎初月的身份證,直接遞了上去:“差一點忘了,物歸原主。”


    黎初月伸手接過自己的身份證,指尖無意識地與薄驍聞相觸。


    她剛從外麵進來,身上裹挾著隆冬的寒氣,而他在室內,周身溫暖。


    肌膚相碰的那一瞬間,兩人體溫的差異令黎初月一愣。


    隻見麵前的薄驍聞,瞥了一眼她身份證上的出生年月,又抬眸看向她,淡淡一笑。


    “屬蛇的,天蠍座,看起來應該是蛇蠍美人。”


    第五章


    薄驍聞走後,黎初月在琴凳上坐下,忽然間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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