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若不是當年嫁給了你,我如今又哪來這麽好的三個孩子呢?”


    餘秀才認真想了想,覺得倒也是。


    雖他為人夫未能盡到責任,可三個兒女卻是一個比一個好。如此,也算是妻子的福氣了。


    稍寬了些心後,餘秀才倒沒方才那般意誌消沉了,他心氣又平和了些,隻認真著向妻子承諾:“來年的秋闈,我一定認真考。到時候我若能中,你還是舉人老爺的夫人。”


    餘喬氏則笑著應下:“我既想做舉人老爺的夫人,也想做舉人老爺的娘親。”


    聽了這話,餘秀才心裏最後的一點陰霾也一掃而空,隻攬了妻子肩頭入懷道:“你一定有這個福氣。”


    餘喬氏附和:“我也覺得我有。”


    作者有話說:


    繼續掉30個紅包哈~


    這一波著實被餘爹餘母秀到了~~~


    另,也被傅叔精湛的演技和厚厚的臉皮折服~~~


    為了追腦婆,傅傅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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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傅灼並沒醉, 回了屋後,隻他們主仆二人在時,他也就沒了方才外頭堂屋時眾人麵前的那種醉態。


    也沒說話, 隻是一進屋後, 就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他不擅飲酒, 雖說不醉吧,但也的確不太舒服。這會兒頭略有些沉, 他隻能尋個舒服的姿勢坐下, 然後以手揉著眉心。


    一旁常拓見狀, 忙過來關心問:“郎主可還好?”又提議說, “要不要奴去尋秋娘子, 叫她煮碗醒酒湯來?”


    “不必。”傅灼想也沒多想,立刻就出言拒絕了。


    又換了個更舒服些的姿勢臥坐後,傅灼這才交代常拓道:“從前她是府上女婢, 伺候主家是她的分內事, 差使她做些事無可指摘。但如今不一樣, 人家早不是侯府奴仆,已經贖了身, 如今是餘家娘子, 正正經經的良家女。從此刻起, 你就要牢牢記住這一點。”


    傅灼交代時, 表情有些嚴肅,像是在說著什麽極要緊的事一樣。


    常拓聽後, 認真反思了一番,忙請罪說:“是奴方才失言了, 郎主今日一席話, 奴定牢記於心。”


    略歇了會兒後, 傅灼這會稍稍清醒了些。再回過神來打量今日要下榻之處,才發現,這屋中就隻有簡陋的幾樣家具。一張窄窄的床,一張書案,再一個就是靠牆放置的簡易書架,上麵三三兩兩擺放著些書。


    傅灼起身湊近去認真看了看,並沒看到他之前讓餘豐年捎帶回來給秋穗的那些書。


    又想著這間屋子應該是餘豐年的,他送秋穗的那些書,想來應該擱放在了秋穗那兒。


    也不知道,她這些日子下來,可曾翻開那些書來看過。


    不免也會想起來曾經在一起時的那些時光。當時的他也沒想到,那段歲月,那段時間的相處,竟會在他心中留下那樣深刻的印象。


    以至於哪怕她走了,已經從那段不清不楚的關係中抽身而出,他卻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會懷念那段日子,從她不告而別那刻起,他就不止一次有過衝動,他想來把她找回去。


    可冷靜下來再細想想,又會覺得自己是瘋了。


    這段日子一直冷處理著這段關係,也是想看看,時間是否能衝淡一切。或許對她的眷戀隻是一時的習慣呢?又或許時間久了,他也就慢慢又適應了沒她在身邊的生活。


    自然,期間也會忍不住派人來打探一些她的情況。當得知若他再不出現,或許她就真的要嫁為人婦,自此之後他們二人真就再無交集時,他才算清醒的意識到,內心深處對她的那份眷戀和蠢蠢欲動,或許不隻是習慣那麽簡單。


    這段日子,一直時不時的會有一個念頭跳入到他腦海中。直到今日,當得知她親事或就要即將定下時,那個念頭更是堅定了下來。


    家裏一直催他趕緊成親,那麽這個成親的對象,為何不能是秋穗?


    或許他潛意識中一早就有這個想法了,所以才會力勸餘豐年回家後考科舉入仕。怕他們家會因為錢的事為難,不肯父子三人同時下場,傅灼也特意給他們準備了一千兩銀子。


    隻是沒想到,他有些太低估了餘家一門的品性。這送出去的錢,竟還能被退還回來。


    傅灼想著,總之如今已經來到了葉台,有他時時盯著,也不怕餘家一門男丁不好好讀書。


    今日飯桌上提郭栩,也算是有意為之吧。打探到郭栩從前就是葉台人,且還曾同餘公是同窗,所以傅灼便淺淺提了一二句,也是想以此來激勵他的仕途心。


    但他也知道,凡事不可做太過,凡話也不能說太過。所以提是提了,卻也沒有多言。點到即止,餘公自己心中清楚就好。


    正思忖著事,房門突然被敲響。


    驟然聽到這“篤篤篤”的敲門聲,傅灼很快便將思緒拉回。有那麽一刻,他內心深處渴望著會是秋穗。


    但很快,門外便響起了餘豐年的聲音時,他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餘豐年是燒了熱水送過來的,這會兒站在門外道:“打了盆熱水來,還請傅大人先洗漱。”


    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後,傅灼輕輕吐出了一口濁氣來。然後親自走到門前,拉開門,望著立在門外的餘豐年,笑說:“有勞餘兄了。”


    餘豐年其實是不敢當他這樣的稱謂的,但這會兒這麽晚了,再糾結這個,也委實沒必要。


    所以餘豐年沒說別的,隻是將打好的溫水和一條未曾用過的幹淨巾子遞過去:“時辰不早了,傅大人洗漱之後早些安歇。”


    傅灼親自接過,然後二人作別。


    餘豐年心裏知道傅灼此番或許來者不善,所以回去後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餘秀才仍趁著最後點時間坐在燈下看書,見兒子似有心事,便撂下手中書本問:“怎麽了?”


    餘豐年有事隻喜歡悶心裏,喜歡自己一個人扛著,不願增添父母的煩惱和負擔,所以見父親這樣問,餘豐年忙調整了自己的情緒。


    “沒什麽,隻是不知是否是出了什麽事,傅提刑竟下到葉台縣來。”知道父親不是自己隨口敷衍一下就能敷衍過去的,所以餘豐年給出了這樣的理由。


    餘秀才說:“他是京畿路提刑官,轄內各地走動,隨機抽查各衙門案件,都是極正常之事。”想了想,又說,“傅提刑的突然造訪,怕是事先馬縣令是不知情的。這會兒趙縣丞回去,想來也不能安枕無憂,多半回去後會先去縣令那兒一趟。”


    餘豐年認真道:“倒是沒什麽怕的,這些年衙門裏但凡有的刑事案件,我都有參與其中偵破。馬知縣為官雖圓滑了些,但卻不昏不貪,是能幹實事也能為民做主的縣官,倒也不怕。”


    餘秀才道:“話雖如此,但在朝為官的,卻沒幾個不怕頂頭上級的突然查訪的。心裏坦蕩歸心裏坦蕩,擔憂和顧慮總會有的。”輕歎一聲後,又說,“不過這些也不是你我該管的,還是早些歇下吧。”


    “是。”餘豐年忙應下。


    想著今日父親心情似乎不佳,有心想提出來開導勸慰一二句,但話到嘴邊後,又咽了回去。


    他也怕本來母親已經勸好了父親,卻因他的突然再提起,會害得父親更是心情抑鬱。所以,索性也就沒提了。


    這一夜,因各人皆有心事在,所以都未能安然入眠。


    直到後半夜,才淺淺睡了會兒。但很快就又醒了,再醒時便睡不著,秋穗見母親已經摸黑起身出去了,她則也穿了衣裳起來。


    因家裏歇有外男在,所以秋穗穿好衣後也沒即刻出去,而是找了火折子來點了根蠟燭在案頭,她則拾出了傅灼送她的那些書來。昨兒她沒在家,哥哥隻讓常大管事送還了一千兩銀票,這些書卻並未還回去。


    恰他如今就在自己家裏,她趁著這會兒趕緊找出來,一會兒天亮了後她好全部還給他。


    錯過今日這樣的機會,之後再想還,恐就難了。


    傅灼送了不少書,秋穗一樣樣從箱底找出來摞起,再拿他之前的布帛裹上,一番折騰下來,外邊天也漸漸有了亮意。天亮了後,家中男丁也都陸陸續續起了床,秋穗隱約聽到了外麵有人在說話。


    伸手去支開了窗,露出手臂粗細的一條縫來。透過縫隙,秋穗能看到站在外麵院子的傅提刑和父親在說話。


    這會兒傅提刑一身利落的深色勁裝,似在晨練。父親站在他身邊,二人說了幾句話後,傅提刑便開始教父親練起拳腳功夫來。


    沒過一會兒,哥哥和母親也都好奇的湊了過去。


    秋穗見這會兒天也亮了,且外麵院子裏一家人都在,所以她也就沒再躲在屋中避嫌,也關了窗去了外頭。


    傅灼餘光瞥見秋穗來,沒給正對的眼神,隻是拿餘光掃她一眼後,唇角下意識揚了揚,很快又壓住,隻裝著心無旁騖的樣子繼續教餘秀才一些強身健體的拳腳功夫。


    秋穗一靠近,就聽到他對自己父親說:“是藥便有三分毒性,藥若能不吃,還是莫要繼續吃的好。我教餘公一套拳法,日後每日晨起便就這樣練上小半個時辰,不出數月,體質自比從前要強些。還有豐年兄也是……”


    傅灼不僅教了餘秀才,也給了他們父子二人提了一些建議。


    “不管是日後的幾場考試,還是高中後入仕為官,一副好的身板是必要的。若身子羸弱,便是中了狀元,怕也難為陛下分憂。所以讀書之餘,多出來走動走動,多舒展舒展筋骨,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餘秀才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他是參加過童試的人,知道考試也需要體力。這也正是他的擔心所在。他因病了多年,如今雖病漸好了,但身子仍虛著,比壯年時差遠了。如今是決定了來年下場參加秋闈,但說實話,他也怕自己會體力不支。


    若到時候卷子答得好,卻因身子原因而不得不終止考試,豈不冤哉?


    所以如今聽說有可以強身健體的法子,餘秀才自然比誰都要感興趣。


    餘秀才很謙恭,他抱手朝傅灼作一揖後,才問說:“我因十多年前大病過一場,這十幾年來一直在以藥吊命。如今藥雖漸漸開始停了,但身子仍虛弱無力。若照著提刑大人所言去做,如此堅持個半年之久,不知來年八月時,可能應付得了秋闈考?”


    傅灼雖不懂醫,但他習武之人,一個人體強還是體弱,他多少是能看出點來的。


    這位餘公一看身子就積弱已久,又因常年服藥而導致體弱氣虛。中氣不足,麵色蒼白,背微佝僂……怕再這樣下去,連常人之壽都不能享有到,更遑論是日後考科舉入仕。


    傅灼並沒答他的話,隻是問:“餘公這些年都吃些什麽藥?請的是哪裏的大夫?當年的病因和病症是什麽?又是何時轉好的。”


    餘秀才不敢怠慢,麵對傅灼的提問,他一一詳盡回答了。


    傅灼聽後,表情更嚴肅了些,他想了想道:“我在京中倒有一兩個交情不錯的醫官,若餘公有意願的話,我即刻去信一封,請他們過來親自為餘公號脈問診。之後,再看如何調理。”


    一聽說可以請得到醫官,餘家一家都十分激動。


    餘秀才卻極冷靜,他知道醫官診金怕不低,所以隻沉默著,一時沒說話。


    餘喬氏知道丈夫的顧慮,但她不管,直接答了傅灼話道:“提刑大人,若真能請得動京中的醫官來家給夫君問診的話,那可太好了。若不太麻煩的話,還請大人即刻去信。”


    餘豐年和秋穗兄妹自也紛紛附和。


    傅灼見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秋穗終於開口說話了,於是目光幽幽朝她探了過去。


    但也沒有過分,隻是意味深長的膠著了一會兒後,便又慢慢挪開,看向了餘家的其他人。


    “不麻煩,我現在就書信一封也可。隻是他平時在宮裏當差,隻得休沐日才能得空。不過細算算,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餘喬氏說:“隻要能徹底調理好孩他爹的身子,多少錢我們都願意出。”


    秋穗也極認真道:“不管用什麽藥,隻要是對爹爹身子好的,再貴也要用。”


    傅灼又看了秋穗一眼,似是有什麽話想說的,但最終沒說,隻是衝她點了點頭。


    但也寬了餘家人的心,道:“放心吧,不會需要太多錢。”


    請醫官來瞧的事暫時放在了一邊,傅灼又提起了晨練之事。


    他叮囑餘秀才和餘豐年父子:“從現在起開始練也不遲,每日堅持半個時辰,時間久了,自然就能看到效果。”


    比起花錢請醫官來家裏替他看病調理身子,餘秀才顯然更希望可以通過晨練來達到強身健體的目的。所以,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他跟在傅灼身後練得十分認真。


    直到旭日初升,整個溪水村漸漸從沉睡中蘇醒,外麵又熱鬧起來,傅灼三人這才停住。


    大冬天的,一早就流了一身汗,雖難受,但餘秀才父子都覺得神清氣爽,似乎精神比往日裏要好上不少。


    秋穗適時燒上的一鍋熱水,在吃早飯之前,一一送到了他們屋裏。冬天濕了衣裳,必須要及時擦洗幹淨,否則會寒氣侵體,反倒是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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