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拿著紙記單的老板愣了,“青青啊,你說錯了吧?十份五份?”


    “叔,就是一千份,五百份,我再念一遍吧。總價是兩萬四千五對吧?我先給一萬定金。”收回看價目表的視線,說著喬青青就掃碼把錢轉了過去。


    “哎喲!這可不成啊!”老板受驚了,耳邊傳來收款播報聲,他嗔怪地瞪喬青青,“你真要買我當然樂意賣了,不過不能按零售價賣,這不是坑人麽!我給你打個八折,你尾款給我一萬就成了。”將零頭抹了。


    “好。”喬青青也不跟他客氣。


    “你哪天要啊,是不是公司同事聚餐要用?”


    “是啊,公司要搞聚餐,也不著急,到時候聚餐是分開辦的,半個月內分三批給我就行。”


    老板鬆了一口氣:“那就簡單多了,那你星期三來一趟,我先給你做三成!”


    “好,那我星期早上開車過來取。”


    等店裏最後的顧客吃完離開,老板立刻拉下閘門,閉門休業了。


    這筆單子就夠他們夫妻倆忙活的啦,正常營業的話,半個月都賣不出四千單呢。買家又是老熟人了,家就在對麵小區,定金也給了,還怕人家跑單?等這一筆做成了,他們家這小店能吹三年!


    任性消費這麽一筆後,喬青青覺得心情好極了。


    花錢的感覺真好!上輩子家裏的錢都沒花完,百來萬呢,夫妻倆累死累死攢的首付款,想想就心疼。


    高興的喬青青又開車去逛農貿市場,臨下車時,丈夫邵盛安打來電話:“我到月城了,最近一班到花城的高鐵要十點,我到家都淩晨了,你先睡不用等我。青青,吃晚飯了嗎?”


    喬青青激動萬分,但她克製住自己:“吃好了,我要去農貿市場買東西,晚上再見吧。”


    月城,邵盛安終於安心了,都要去農貿市場購物了,應該沒事了吧?


    他打了個嗬欠,時差與睡眠不足讓他頭腦發脹,他不得不找了個賓館開鍾點房,設了五個鬧鍾,眼睛一閉睡著了。


    天都黑了,農貿市場仍然燈火通明,蔬菜還有不少,就是放了一天有些焉了吧唧的。喬青青逛了幾家,選定一家蔬菜最齊全的,不管時令蔬菜反季蔬菜都有的攤子,在這家預定蔬菜訂單:“你攤位上的所有蔬菜我都要,每樣蔬菜要一百斤,每樣瓜要一百個,土豆和番茄另算,我分別要兩百斤,後天送貨上門可以嗎?”


    在這裏訂蔬菜就是被批發商坑,但勝在方便,不用自己一點一點去搜羅,耗費大量時間跟精力。


    當然可以了!


    老板笑得合不攏嘴,立刻拿出進貨單子開始打計算器,最後把計算器遞給喬青青看:“有的菜便宜,有的菜貴,比如這個豇豆四季豆,現在都十二塊一斤呢,我這裏有三十八樣蔬菜果瓜,滿市場你去看,絕對沒有比我家更全的了!喏你看,這是最後的價格,我給你再打個九折——”劈裏啪啦再按了五下。


    計算器的聲音被關掉了,不然的話得報出一個五位數的金額。


    “可以。我可以先給你八千定金,到時候你把貨單給我,對過無誤後我再把尾款給你,隻要你後天晚上送貨到我給你的地址就行。”


    老板拍著胸脯保證一定送到:“給你找最新鮮的,後天送過去絕對鮮嫩得還有露水呢!”當即寫下發票,喬青青這才將定金打過去。


    以同樣的辦法,喬青青又定了三家蔬菜攤子跟十家水果店的水果,她媽愛吃榴蓮,她定了兩百個,隻要她媽身體健康不再生病,未來十年每個月都能吃一個還有得剩。除了榴蓮按個定,她還總共定了一千個西瓜,一千個哈密瓜,以及一千個椰子,這些在高溫酷暑天氣裏最適合降暑解渴了。其他常見水果如蘋果梨香蕉,她都大批量定,如此就花了十來萬定金出去。


    幾家店老板看她的目光跟看財神爺似的,空調扇都對著她吹,新開的椰青插上吸管遞給她,一家老板還問:“喬小姐吃不吃雪糕?”


    “不用,謝謝。”


    喬青青捧著椰青上車又去逛肉鋪攤子,先定下一批肉,決定抽時間再去屠宰場訂大批量的貨物。一切弄好後看看時間才九點多,於是上超市去采購。


    逛超市的感覺讓人心醉著迷,喬青青覺得自己就像魚兒入水,整個人都幸福起來。她裝滿了三輛推車,結賬後分六次才提上車。在車裏她就將東西裝進空間,拿出手機看時間,頓時心跳加速。


    丈夫的高鐵即將抵達,她可以去高鐵站等候接人了。


    喬青青發現自己的手有點抖,坐在車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好起來,慢慢開車前往高鐵站。


    午夜的雨勢比下午更大了一點,雨水在城市的燈光中也染上了七彩的顏色,喬青青眼中突然浮現那棕褐色汙濁的洪水,她眨了眨眼讓自己不要走神,專心開車。


    到機場時已經十一點半,她揪著手指站在出口等,但她實在太過緊張,手腳都是軟的,不得不找一把椅子坐下。


    她再次到出口處等待,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直到那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眼簾,她的眼眶瞬間溢滿眼淚。


    十年了,我在那十年裏一直在想念著你,這一次你終於平安健康回來了。


    邵盛安沒想到妻子會來接他,但午夜人少,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裏的喬青青,眼前一亮加快腳步,穿過出站人群向她靠近,招手:“老婆!青青!”


    喬青青也上前去,她與出站的人逆向而行,伸手——


    兩人抱在一起,喬青青的淚水奪眶而出:“邵盛安,我好想你。”


    邵盛安也緊緊抱住她:“我的老天爺,你真的把我嚇死了,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心情不好嗎?別怕!我回家了,別再說什麽跳樓不跳樓的,你要是跳了我怎麽辦,媽怎麽辦。”他輕輕地拍喬青青的背,再摸她的頭發。


    行人投來善意的目光,在這個高鐵站裏人們行色匆匆,有人在哭泣離別,有人在相擁重逢,背景裏一板一眼的播報聲聲,似乎也沾上了人間煙火氣息。


    玻璃窗外雨幕連綿,家鄉有著完全不遜國外的夜色,站在祖國的土地上,懷裏抱著妻子,邵盛安重重呼出一口氣,覺得自己終於活了過來。聽著妻子的抽泣聲,邵盛安很心疼,他扶著喬青青的肩膀低頭看她:“怎麽哭成這樣?”拉出襯衫袖子給她擦眼淚,笑著說,“就這麽想我啊,我就去了一個星期,好啦別哭了,我們回家去,你開車來還是打車來的?”


    喬青青扯他的袖子將眼淚擦掉,哽咽著說:“開車來的,停在地下a區了。”


    “好嘞,回家去!”


    邵盛安把喬青青的斜挎包取下來掛自己脖子上,轉身一把將喬青青背起來,托了托,微微彎腰將行李提起來:“走咯!”


    趴在丈夫背上,喬青青說:“邵盛安,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我特別想你。”喬青青把頭埋在他背上。


    眼淚流進他脖子裏,邵盛安驚疑不定,這種濃烈的悲傷與痛苦,妻子這是怎麽了?他臉上完全沒了笑容,聲音卻帶著輕鬆的笑意;“我也特別想你,我家青青晚飯吃什麽餓了嗎?我帶你去吃點心好不好?”


    “不要,回家去。”


    “好好,回家去,我給你做飯吃,冰箱裏有什麽,你有沒有買菜呀?”


    “有,我點了同城蔬果急送,家裏有好多菜。”


    邵盛安順著她:“真的啊?那我一會兒可要做出八個菜給你嚐嚐。”


    第5章


    車上時,喬青青哭得睡著了。從早上重生到現在,她一直在忙碌,頭腦裏一直計算著各種物資,早就疲憊不堪了。現在如釋重負,情感紓解,就忍不住睡著了。


    到家時,邵盛安把她抱下車,喬青青立刻驚醒。


    “沒事,我背你回家。”


    邵盛安爬樓梯很穩,喬青青安心地抱著他的脖子:“我剛才說的是真的,我很想你,外麵下雨了,我怕你來不及回家,所以才騙你說要跳樓的。”


    “沒事,以後換個法子騙我,千萬別用跳樓了,我都嚇死了。”


    “那說我病了?”


    “那也不成,我也擔心啊。”


    喬青青摸他的臉:“那怎麽說才行?”


    邵盛安將她往上托了托,笑著說:“你就說想我,我一定回來。”


    “騙子。”喬青青又紅了眼眶,“明明我說了無數次,你也沒有回來,就要騙你說我要跳樓。”


    “我怎麽成騙子了?我是——家門口怎麽這麽髒。”


    到八樓家門口了,邵盛安將喬青青放下來,又去看新的防盜門,上麵的藍色貼膜都還在呢。


    “你換新門啦?銅製的?嗯不錯,你的眼光好,我就喜歡這種沒有雕花的一整塊鋼板的門,看著大方大氣。”


    “嗯。”喬青青拿鑰匙開門,這層防盜門打開,又是一層防盜門。


    “你把原先的原木門拆了嗎,家裏這下可安全了,小偷都進不來。”邵盛安知道妻子狀態不對,隻管附和讚同安撫她的情緒,但他不知道的是,這扇門後麵還有一道防盜門,喬青青跟師傅說了,要打三道門呢,上輩子被人破門而入的恐懼已經深刻在靈魂上,不這麽做的話她可能都睡不著覺。


    等看到第三道還沒安上的防盜門斜靠在牆麵時,邵盛安這才真的震驚了。


    三道全銅製無雕花光滑銅麵防盜門,這也太誇張了。


    可是更誇張的還在後麵,客廳裏堆放著各種雜物,有些是施工工具,有的是還沒有拆的快遞箱子,這倒也沒什麽,但等他想將行李拖回主臥時,才真正驚呆了。


    他站在門口,看著空無一物的臥室以及鋪著電纜發熱管道的地麵,管道一圈一圈規則地繞著,邵盛安的腦子裏卻像有一圈圈毫無規則的線在轉圈圈。


    “青青,這是什麽啊?”


    “地暖,次臥和閣樓也在裝,今晚我們睡客廳就行。”


    喬青青示意邵盛安先去洗澡:“你行李箱裏的睡衣是幹淨的嗎?那就去洗澡吧,洗完澡再說。”


    邵盛安抓抓頭發,打開行李箱拿出一套睡衣去洗手間了。喬青青把客廳收拾了一下,快遞全部先丟空間裏,再把沙發靠牆堆空出來的地方放床。


    洗了個戰鬥澡的邵盛安出來時,就看見客廳突然出現了一張床,還是他們倆的婚床。


    “這、這個……”


    “餓了嗎?”


    “餓,不餓,我吃了飛機餐,我給你做夜宵——不對,這床怎麽在這裏?”


    明明進屋的時候客廳裏沒有床啊,洗個澡五分鍾功夫,床就出現了?


    喬青青朝他招手:“過來。”等丈夫過來,她拉人坐下,攬住他的手臂靠著他。


    這種感覺很幸福,在熟悉的家裏,在躺了多年的婚床上,他們都還很健康,抱著的時候能夠感覺到對方的體溫。


    “盛安,我想跟你說一件事,你要相信我。外麵正在下雨,這雨會是一切災難的開端……”


    喬青青慢慢說著,說著洪水,說著冰雪與酷暑,疫病與饑餓,毒霧與酸雨,以及永夜。


    “……後來,突然之間全黑了,太陽沒有再出現,到處都是黑暗,基地裏做了風力發電,每天會亮五個小時的路燈,說那就是白天,等熄燈的時候,就是傍晚了,我們喊路燈做人造太陽,你說是不是很好玩?我以為接下來就那麽過下去,可是地震了,大地震,所有房子都倒塌了,地上有十幾米寬的大裂縫,人掉下去的時候連叫聲都變得很小,我們逃難出去,路上我受傷了,後來死掉了。”


    邵盛安的心跳很快,他聽著妻子說著所謂上輩子的事情,他很想打斷她說都是噩夢,那些都是假的,但妻子的神情與語氣都真實得讓他發慌。


    她是真的在回憶,說著痛苦的往事。


    喉嚨發緊,邵盛安艱難道:“青青,你這個前世裏,怎麽沒有我?”


    喬青青抬頭看著他,神情悲傷:“因為你在末世第二個月就死了。你去a國談的那樁生意,今天沒有談成,說是客戶那邊換了新的對接人,一切都要從頭來過,你滯留在a國,半個月後開始暴雨加劇,國際航班開始有部分停飛,你趕著最後機會坐飛機回來,到月城後高鐵火車都停運了,你想要回家卻買不到票,連大巴車都沒有。我讓你別回來了,就待在月城,你說你買了衝鋒舟,讓我等你……我等了你一個月,到家的時候你瘦了十幾斤,還在發燒,你咳嗽,吐血,跟我說路上衝鋒舟電機沒油了,你是自己劃船回來的,我要帶你去醫院,可是我不會劃船,衝鋒舟在原地打轉,差點把你摔下去……”


    她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別說了,青青別說了。”


    喬青青的悲傷與痛苦是那麽真切,邵盛安也忍不住眼睛發酸,他抱住妻子:“別說了,我還在呢。”


    緩了一下,喬青青繼續說:“後來我下水遊泳,拉著衝鋒舟帶你去醫院,醫院被淹了大半,還好高層還能用,我就在外麵等你,等你……醫生說太晚了,你是重症肺炎,耽誤太久已經多器官功能衰竭,夜裏你就走了。你太傻了,回不來就別回來了,隻要你活著,我們隔得遠遠的也沒關係,月城也不遠,等洪水退了我可以去找你,幹嘛非要回來……”她錘著丈夫的胸口,“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我傻,我傻。”邵盛安握住她的手,他的情緒也被喬青青感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在月城看著滿城洪澇,知道全國各地都在發洪水,水位一天比一天高,我一定很擔心你,想要回家跟你在一起的,你自己一個人在家裏我放不下心。”


    喬青青嚎啕大哭,等她發泄完情緒,眼睛都睜不開了。


    “睡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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