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動讓喬青青立刻清醒過來,她忍不住在心裏吐槽:怎麽總是夜裏出問題!


    “快起來出事了!”喬青青大喊。


    所有人都醒來了。


    “海水不穩,大家小心一點!”


    防水照燈打開,驅散黑暗帶來光亮,在照燈的光下大家趕緊收拾東西。


    一陣有序的忙碌後行李都收拾好了,這時候水麵晃動得更加厲害,喬青青覺得自己就像在一個超大的臉盆裏,現在臉盆被一個巨人抬起來,正蓄力著要將這盆水潑出去!


    “繩子給你們!”喬青青將兩個袋子丟出去,宋三河和柳昭雲都伸手接住。


    他們用繩子將自己和同伴綁起來,最後再捆住木船跟行李,短短十分鍾不到,他們就被翻湧的海水卷了起來!


    喬青青一手他們在翻滾的水浪中雙眼緊閉,咽回尖叫聲,祈禱著這片海快一點平靜下來。


    “砰!”


    木船被高高卷起,然後再被重重摔下。


    一下又一下,喬青青的口鼻不停嗆水,她努力調整呼吸,找機會睜開眼睛看了看。


    海潮在她眼前豎起高牆,看著得有二十多米高,然後在強大的力量下,高牆砸落,之後再在下一個浪頭躥高。


    隻看了這麽兩眼,喬青青就被砸到臉上的海水逼迫得閉上眼睛,閉眼之前,她隱約看見一艘木船被卷到了別處。


    他們被水波席卷著不停翻湧,前一刻木船船底落水,喬青青感覺到背部狠狠撞上木船,下一刻木船整個被翻過來,整個人又重重砸進水裏。


    鹹澀的海水擠進鼻子眼睛和耳朵,在某一刻痛得忍不住張嘴時,海水又咕咕地往喉嚨裏塞。


    不知道過去多久,喬青青陷入了昏迷。後來,她感覺無法呼吸,從昏睡中醒來。


    此時大海的咆哮瘋狂終於停下,喬青青感覺到自己被泡在水裏,怪不得不能呼吸呢!她渾身疼痛,筋疲力盡,但她感受得到家人都還在身邊,長而堅固的繩子將他們一家綁在一起,幸運的沒有被衝散。


    現在情況很糟糕,整艘木船是翻倒過來的,他們全部都在水下。


    感受到身邊家人的掙紮,喬青青知道得抓緊時間了,她從空間拿刀,手幾乎失去了知覺,她握不住刀。不去管摔進水裏的刀,喬青青屏住呼吸先活動手,再從空間裏又拿出另一把刀。


    粗麻繩非常結實,哪怕木船已經被撞得散開了,仍牢牢將他們跟木頭綁在一起。喬青青抖著手,一下一下,逐漸找回對力量的控製,終於將繩子割斷。


    終於,一家人互相拉扯著浮上水麵了。


    “咳咳!咳咳咳!”一出水,邵母就撕心裂肺地咳嗽,很快其他人也跟著咳嗽起來,喬青青隻覺得喉間全是海水的腥鹹的味道,眼睛也很難睜開。


    喬青青咳出很多海水,她粗糙數了數,她開口:“我、咳咳!”一開口就覺得喉嚨腫痛,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咳咳咳!人都在吧——”清點一番後喬青青鬆了一口氣,一家人都在。“曾光宇呢?”她沒有看見曾光宇。


    “在!咳在呢!”曾光宇從邵盛飛身後探頭,原來是被邵盛飛擋住了。


    每個人的模樣都淒淒慘慘的。


    “船壞了,每個人都抱一塊木頭吧。”邵盛安用刀將綁著破船的繩子一一割斷,木船散開,每個人都抱住一塊。


    “有沒有哪裏受傷?媽,爸?”喬青青一邊拉著喬誦芝檢查,一邊問旁邊的其他人。


    邵父抱著邵母,將讓她趴在木頭上,聞言忙說:“我沒有,就是嗆到了!”


    “沒、沒事!青青啊,你看看飛飛,我聽見他叫了!”


    邵盛飛捂著頭,頭上被撞破的傷口已經在水中被泡開,不再流血,但傷口白花花的看起來非常恐怖。


    “好痛啊。”他說。


    皮劃艇仍綁著,但已經漏氣變成一攤破爛,淒慘地浮在水麵上。喬青青遊過去看邵盛飛的額頭:“大哥,給我看看。”


    邵盛飛的臉色因失血過多而煞白,眼皮半拉著,喬青青檢查一番後鬆一口氣:“沒有大問題,你們別擔心。曾光宇你受傷了嗎?”


    “我?我沒事,就是手有點痛——”曾光宇扶著邵盛飛,忽然覺得後頸一痛,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喬青青抱住曾光宇,將針收起來,再拿出新的皮劃艇,跟邵盛安一起先將曾光宇弄上皮劃艇,再將喬誦芝和邵父邵母先扶上去,最後才是邵盛飛。


    扶邵母的時候,她發出痛苦的哼聲,身體完全使不上力:“背,背疼……”


    沒辦法,隻好邵父先上去,再接應邵母。


    “你這一手可真快的,我都沒趕上。”邵盛安的手刀都舉起來了,沒想到妻子速度更快,一針就把曾光宇弄暈了。他也聲音嘶啞,邊說著邊拉著喬青青檢查,看她有沒有哪裏受傷。


    “……嘶,我沒事,就是一些撞傷,你呢?”


    “我也沒事。”


    喬青青拿出兩個藥箱:“能處理的你先自己處理,還有爸和大哥那邊。”


    “知道了。”


    第173章


    邵盛安給邵盛飛處理傷口, 消毒上藥包紮,再拿出礦泉水和藥片給他:“大哥你自己吃。”


    邵盛飛乖乖點頭, 旁邊喬青青在給喬誦芝接骨, 她左手骨折了,垂著動不了。敷藥,用木條固定,就算簡單處理完了。


    邵母上皮劃艇後就趴下了, 喬青青一通檢查確定是尾骨受傷, 見她痛得沒法坐沒法躺, 隻好先給她吃止痛藥。


    要緊的傷, 喬青青先處理了, 其他的隻能緩緩弄,急不來。


    每個人身上都有很多撞擊傷,邵父背後淤青一大片, 邵母哭著說:“你爸一直抱著我,這得多疼啊。”


    邵父不以為意:“哪裏痛了, 就一點點淤青嘛,用藥酒揉幾天就好了。青青啊,你先顧著你自己。”


    喬青青知道自己的情況, 搖頭:“我暫時沒事,吃點藥就好了。”


    “小曾醒來後知道空間的秘密怎麽辦啊?”邵父問。


    “劉振他們都不見了, 還有你的同事小柳他們。”邵母說。


    “青青啊, 你先別動,我把你腳上的傷處理一下。”喬誦芝按住她的腳。


    “雖然共過患難,但相處的時間太短了, 無法完全了解一個人的品性, 青青, 我們跟曾光宇分開吧,這樣家裏使用物資的時候就能自由些了。”


    邵盛安已經完全適應了末世的規則。


    適當的,合時宜的同情心,但也隻有那一點點了。


    喬青青點頭:“把皮劃艇留給她吧。”


    大家都沒有意見。


    半個小時後,曾光宇醒來,她發現自己睡在皮劃艇上,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驚嚇得立刻坐起來,發現自己在海洋狂浪中抓著木船拗斷裂開的指甲已經被簡單處理過,上麵還有藥草的痕跡,痛還是痛得,可處理得這麽幹淨,隻要不再沾水肯定好得快。


    她看了看,自己的行李包背包還在,除了背包還有一個木桶,裏麵是一桶魚,上麵插著一把刀,她認得出來這是邵叔殺魚用的刀。木桶旁邊是一個可樂瓶,跟喬姐他們家用來過濾水的水瓶一模一樣。


    左右看了看,曾光宇明白自己是被拋棄了。


    不,也不能說是被拋棄,隻是喬姐他們一家人心防很重,她自始至終無法加入。她歎了一口氣,覺得很失望很遺憾,她跟喬姨和邵姨她們相處得還可以,以為自己能夠留下來了,雖然說好了隻收留三天,但他們一起經曆過那水與火的四十九小時,火雨之後三天的說法就沒人提了,沒想到他們還是把她丟下了。


    “真是神奇的家庭組合。”曾光宇歎氣。邵父不愛拿主意,盛飛腦子有點問題,邵姨喬姨都和藹可親,邵哥勤勞穩重脾氣好,喬姐看起來冷淡,但卻是這個家的核心,大家都聽她的指揮。應該是喬姐做主把她放下的,哎,喬姨她們就不說情嗎?難道喬姐這麽說一不二?


    不過再怎麽想也沒有用了,他們一家不帶她玩,她就隻能靠自己了,好歹他們給她留了一隻皮劃艇,真是好人啊!


    不遠處,邵盛安放下望遠鏡:“她醒了。”


    “行,那我們這就走吧!”


    大海瘋狂了幾個小時後恢複平靜,此時天已經大亮了。


    沿途喬青青他們順道找一找宋三河和柳昭雲他們的身影。喬青青對外很戒備,她可以接受兩個團體間合作,比如宋三河他們,但無法無法輕易接納外人進入自家團體。


    家裏沒有外人,大家都放鬆不少,終於能夠吃空間裏的食物了。他們在吃喝上一直沒有將就過,這些日子以來,他們跟普通幸存者一樣吃喝,總覺得嘴饞。


    吃了暌違許久的一頓白米飯,每個人都覺得很滿足。


    “三河他們應該也沒事吧?就是不知道被水浪卷到哪裏去了。”邵母說。


    “肯定沒事的,隻要繩子沒斷,跟我們一樣人跟木船綁在一起,就不會出大問題的。”喬誦芝將洗好的碗收起來,倒扣著曬太陽晾幹。


    喬青青一直在用望遠鏡查看周圍的情況,倒是看到一些幸存者的身影,但更多的是屍體。他們一家的運氣真的挺好的了,綁著木船並不是萬無一失,要是他家的木船跟宋三河他們的船相撞,或是海浪卷著他們家的船撞上了石頭或是其他堅硬的東西,那全家都活不成了。


    傷最重的是邵母,她的腰椎尾骨被折斷的木船斷口狠狠撞了一下,到現在整個人隻能趴著,喬青青不敢說太多,隻是盡力為她治療。


    “找得到嗎?”邵盛安在將割斷的麻繩重新接起來以後好繼續用,見喬青青放下望遠鏡坐下來,抬頭詢問。


    “找不到,這片海太陌生了,我們肯定被卷到了很遠的地方,沒辦法再找到那塊陸地了。”喬青青有些遺憾,她本來還以為能在那塊陸地旁邊生活久一點,也許……能夠等到陸地重新浮出水麵呢?這樣的話他們一家就能夠第一時間站在陸地上了。


    “找不到也沒關係,你看,我們之前也是偶然間遇見的,這就是緣分了,我們會跟第二塊陸地產生新的緣分的。”邵盛安摸摸她的頭。


    他們選擇了一塊沒有屍體的水麵留下,支起遮陽布,水下圍木柵欄,兩隻皮劃艇一隻衝鋒舟圍在一起,擴大一家人的活動範圍。


    這次海水發怒,喬青青一家多多少少都受傷了,定下來後專心養傷,沒想到這次災難中雞鴨完好無損,一隻沒丟,一隻沒死,被撈上來後全都暈乎乎的,大部分躺倒動不了,沒想到幾個小時後就緩了過來,喂食喂水它們都很有胃口,現在更是在皮劃艇旁邊歡快地遊泳——一點都沒有對水的陰影。


    家裏每個人身上都是藥酒的味道,一天到晚都貼著藥膏,喬青青緩過勁來後也開始給他們做針灸,傷痛漸漸好了起來。


    夜間,喬青青跟邵盛安兩人占一個皮劃艇,兩人挨著小聲聊天。


    “還痛不痛?我摸著還有一點腫。”邵盛安輕柔地給她按後腦勺,青青這命途多舛的後腦勺喲,每次都是撞到這個地方。


    “不那麽痛了……盛安,我一會兒想給頭上紮幾針。”


    喬青青感覺到頭上的那隻手僵硬了,身後靠著的身體好像也變成了石頭。她有些苦澀,又有些傷感,翻了個身跟邵盛安麵對麵,溫柔笑著摸摸他的臉。


    “嚇到了嗎?別怕呀,就是有一點點症狀而已,我的視力到現在都還在,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邵盛安的手都有些發抖了,喬青青在黑暗裏看他的眼睛,看到了兩汪悲傷的潭水。她的笑容就消失了,然後用力捏他的臉。


    邵盛安的情緒被她打亂,哭笑不得:“捏我的臉幹嘛呀。”


    喬青青沒停,捏出小雞嘴:“哎呀真像大寶的嘴巴。”


    什麽傷心的情緒都沒了!


    邵盛安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壓到自己懷抱裏。


    兩人好一陣沒說話。


    過了很久,邵盛安才說:“你別怕,有我在你的眼睛就在。天災末世都十年多了,我們已經走過了最艱難的路,再多難處我們都踏過去了,再來什麽災難我也不怕了。”


    喬青青“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邵盛安點蠟燭,喬青青依靠經驗給自己頭上紮針。


    換做重生前還沒有經曆末世的自己,如果有人告訴她有一天她會在搖晃的皮劃艇上,摸黑拿針戳自己頭顱穴位,她會以為那個人瘋了。那怎麽可能做得到?!但艱辛苦難是最有效的磨刀石,它磨礪了所有人的□□和靈魂,激發創造出了許多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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