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少年音色淡淡,像是雪山融化時吹來的風拂麵而過,攜著一縷令人舒適的涼意。


    林霽塵問:“聽說你今日向馮天昊下戰書了?”


    墨銀追微微低頭:“是。”


    其實聽到這件事時,林霽塵是有些驚訝的,在他記憶裏,他小徒弟一向乖巧,從不惹事。


    “你做的很好,也該挫一挫旭日峰的銳氣,免得讓別人欺負到我們小蒼峰頭上。”


    墨銀追驚訝抬頭,他以為師尊會責備他。


    林霽塵衝他小徒弟眨了眨眼,“旭日峰那個老菜幫子生了個好兒子,上梁不正下梁歪,為師支持你,放手去揍他家那小子,最好是揍得鼻青臉腫,腫成豬頭,打得他爹都不認識才叫好。”


    墨銀追眨了眨眼:嗯?


    林霽塵幹咳了一聲,正經了些:“回屋穿件厚點的外裳,師尊帶你去個地方。”


    “是。”


    不一會兒,墨銀追換了一件厚些的衣服出來。


    師尊在等他,身側一柄銀色的飛劍懸浮著,嗡嗡爭鳴。夜晚山風微涼,冷白的月光下,師尊麵容愈發精致,發帶清逸飄然,霜衣撒滿了清冷的月華,好似踏月下凡的仙人,“銀追,過來。”師尊對他說道。


    墨銀追微微垂眸,走了過去。


    林霽塵踩上飛劍,正準備伸手去拎小徒弟後衣領。


    小金書無語:“大佬,別像是拎貓一樣拎受受好不好?”


    林霽塵手一頓,手中力道轉改了個方向,將小徒弟帶到了身前。


    “踩穩。”


    “是,師尊。”


    墨銀追第一次站在飛劍上,渾身繃緊卻也站不穩,直到師尊手搭在他右肩上,才平平穩穩地飛到了半空之中。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林霽塵落了飛劍,對小徒弟說道:“跟緊我,別離我太遠。”


    夜晚的山裏氣溫驟降,樹影重重一片,風吹過時,好似有無數鬼魅藏身於其中。


    金色小書有些害怕地問道:“大佬,我們這是在什麽地方?這裏好奇怪啊。”


    “禁區。”


    金色小書瞠目結舌:“禁區?是我想的那種禁區嗎?你們這個小小的天衍宗還能有禁區?”


    天衍宗建立於一處古宗門之上,創立門派初期,初代掌門帶著弟子清掃出大部分地界,唯獨有一處地方,就連初代掌門也束手無策,差點有去無回,後來這裏被當做了禁地,不許弟子進入。


    “要不要我把你丟出去,自己感受感受?”


    林霽塵在身邊設下置了一層屏障,擋住了四周充斥著的古怪法則,在禁區,就算他是大乘期也不敢冒然托大。


    金色小書瑟瑟發抖,“別……我信……這裏磁場太奇怪了。”


    行走片刻,忽然,金色小書大驚失色尖聲喊道:“啊!有……有人……在西邊……”


    “噓,別吵,他隻是一道殘影,不會對我們怎麽樣。”


    不遠處的暗林深處,靜靜地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男子散著長發,目不轉盯地看著他們,臉色蒼白,神情木然,好似鬼魅。


    讓人難以忽略的是,那男子身上散發著的氣息,境界甚至在林霽塵之上。


    要知道,林霽塵這般修為在修真界中已經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


    墨銀追也看到了,腳步微微停頓。


    下一刻,他的手被握住,耳邊響起師尊的聲音:“別和他對視,繼續走。”


    墨銀追的手微涼,師尊的手卻很暖。


    約莫走了半柱香的時間,林霽塵停下腳步,“應該是這裏了。”


    在他們麵前,赫然出現了一座簡陋的小青銅殿。


    殿中,長明燈不知道亮了多長時間,照的四周透亮,銅柱上字紋好似新刻上去的一樣,半點也看不出這青銅殿已修築多年。


    金色小書總覺得這裏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大佬,我們來這裏做什麽?尋寶?”


    “沒錯,尋寶。”


    林霽塵很久之前來過一次,隻是那時他修為不高,差點沒能走出去。


    “我派開山祖師青雲子元壽將近時,選擇了踏進這片禁區,從此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當時他帶走了一樣東西,一件神器。”


    小金書啞然了片刻。


    “你果然是想要逆天改命!”


    “那是自然。我已經半步踏入渡劫境,若是飛升我定無勝算,我想多活幾年。”


    林霽塵蹲在地上,十分迅速地畫出一個極為繁瑣的陣法,快得讓人幾乎看不清楚手指的殘影。


    “銀追,你站在陣眼上,守著長明燈,長明燈若是熄滅,無論發生什麽,千萬不能踏出這個陣。”


    墨銀追察覺到師尊話語中的凝重,他回道:“是,師尊。”


    少年揚起略微青澀稚嫩的臉龐,眉眼初顯堅韌,林霽塵摸了摸小徒弟的腦袋瓜子,語氣柔和了些:“銀追,這一世,師尊會護著你。”


    墨銀追睫毛微顫,師尊說,他會護他一世。


    長明燈閃爍了一下,林霽塵的身影消失,空蕩蕩的青銅殿,隻有一盞長明燈做伴。


    少年靜靜地站著,半步未曾移動。


    不知過了多久,長明燈忽然再次閃爍了一下,墨銀追抬眼看向四周,沒有發現什麽。


    誰知轉回頭時,一張木然毫無神情的臉忽然在他眼前放大。


    剛才出現在林中鬼魅般的男子,此刻出現在了青銅殿中。


    若是換作是陸浩,怕是會驚嚇地往後連連後退幾步。


    墨銀追心中微驚,隨後垂下眼。


    師尊說過,不能與他對視。


    男子那雙無機質的眼從下方看了過來,墨銀追便默默抬眼。


    男子也不氣餒,他緩慢站直,比墨銀追高出了大半個身子,俯視著墨銀追。墨銀追轉了個身,再次躲開了他的視線。


    幾番下來,男子站著不動了。


    “你在躲我。”男子開口說話,神情依舊很是呆滯和木然。


    “你身上有種熟悉的氣息,你是誰?”男子又問。


    男子坐下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頭,看向墨銀追。


    “我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太久了,我想不起來。”


    墨銀追比他安靜,沒有任何要交談的意思。


    忽然,地麵猛地顫動,長明燈滅。


    青銅殿內頓時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中,地麵晃動地更厲害了,他好像聽到了野獸的嘶吼聲,聲勢駭人至極,又是一陣劇烈的地動山搖,墨銀追差點摔倒,離開陣眼,好在身後有人扶住了他。


    “師尊?”


    墨銀追心中一緊。


    不,不是師尊,是那個怪人。


    “師尊——”那怪人呢喃了一句。


    墨銀追察覺到身後那怪人不見了,不一會兒,嘶吼聲漸漸低弱了下去,地麵不再搖晃,長明燈又亮了起來。


    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墨銀追看著長明燈,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擔憂,不知師尊現在如何。


    林霽塵回到青銅殿時,灰頭土臉,嗆了好幾口血沫,頭發被燒焦了大片,活像是從非法礦道裏出來的挖礦工。


    “師尊!”


    少年站在陣眼中,此刻正神情緊張地望著他。


    林霽塵衝他笑了一下:“為師沒事。”


    雖有些狼狽,但不虛此行。


    從青銅殿出來,外麵依舊是黑漆漆一片。


    山中無日月,禁區裏時間與外麵流速不同,禁區裏半日的時間,相當於外界幾日。


    離開時,墨銀追站在飛劍上,又看到了那道白色身影。


    怪異的男子站在密林深處,靜靜地注視著他們離去。


    林霽塵道:“他隻是一道執念,本尊的修為可能在渡劫境之上,早已飛升又或者已經身隕道消,殘留一道執念在人間。”


    墨銀追對上了那男子的眼,心神霎那間好似被懾走,腦海裏升出一種波濤洶湧的情緒,如驚濤駭浪襲來,瞬間將他拖進了一個黑暗的漩渦之中。


    “別和他對視。”林霽塵擋住了他的眼。


    墨銀追緩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時,對上師尊明朗好看的桃花眼,喃喃道:“師尊,我好像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不是你,是他。”林霽塵抬手摸了摸少年白皙的臉頰,那裏已經是濕漉漉一片。


    “會留下一道殘念久久不肯離去,必然是有大的執念。不過這和你我無關,別陷入他人的情緒漩渦。”


    “是,弟子明白了。”墨銀追緩緩地呼吸,壓住了心口處殘餘的不適。


    師徒二人回到宗門,發現宗門上下警戒,林霽塵隨便抓了個弟子詢問,“發生了什麽?”


    那弟子差一點沒認出林霽塵,平日裏光風霽月的霽塵師尊,此時灰頭土臉,模樣有種說不出的狼狽,他連連看了好幾眼,才回答道:“回霽塵師尊,連著幾日山脈動蕩,宗門下令探查異動原因。”


    雖然知道這幾日地震和他脫不了關係,林霽塵臉不紅心不跳,道:“可能是地震了也不一定,大家這麽緊張做甚?”


    “弟子不知。”那弟子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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