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一陣情緒過去之後,林霽塵鬆開了墨銀追,有些尷尬地回想起自己抱著徒弟哭的模樣,覺得甚是丟臉。


    天色漸黑,墨銀追在一條溪流旁支起了火架。


    望著火光,一直緘默的林霽塵終於開口,“我剛才沒有哭,當時隻是風太大,迷了眼而已。”


    若是這事傳出去,他老臉就不用要了。


    “嗯。”墨銀追點頭,嘴角微微上揚,道:“剛才弟子什麽也沒瞧見。”


    林霽塵側過頭,瞅了一眼墨銀追,“你是怎麽從劉富手下逃出來的?”


    “弟子不知,他正要吸取我功力,似乎是自身出了什麽問題,沒有吸走我的功力,隨後我和他過了幾招,他便離開了。”


    墨銀追頓了頓,嘴角掛上了幾分笑意:“原來師尊這般在乎弟子,弟子還以為,師尊從來不喜歡弟子。”


    林霽塵詫異:“怎麽會?”


    墨銀追拿著木棍撥動著柴火,緩緩地說道:“我與六師兄同時入門,但是師尊更喜歡六師兄,六師兄每次有要求,師尊都會先滿足他,對六師兄更親近些。”


    “而師尊卻不會這般對我,也從未對我像是對六師兄那般親近。”


    陸浩幾乎什麽也不會,所以林霽塵多關注了他一些,而墨銀追比較省心,什麽都會,什麽都不用教。


    “我對你和對他是一樣的,你們都是我的徒弟。”


    墨銀追卻說:“可是弟子不想要一樣的。”


    林霽塵看著他,“你想要什麽?”


    莫非還想要什麽特權麽?


    墨銀追望著林霽塵,那雙漆黑的眼中倒映著跳躍的火苗,他一字一句地道:“弟子心慕師尊,唯一想要的便是和師尊結為雙修伴侶。”


    林霽塵一時間怔住,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墨銀追,許久,他才慢吞吞回答道:“我年齡這般大了,你才幾十歲,我們……不合適。”


    “大乘期有近三千年的壽命,師尊正直青年,沒有合適不合適一說。”


    “師尊難道對弟子,一點點喜歡都沒有嗎?”


    林霽塵看著墨銀追,說不心動,可能有點假,隻是,他有些突破不了這層心裏障礙,這放現代,叫出櫃,叫搞同性戀。


    墨銀追凝眉:“若是師尊不喜歡弟子,為何之前師尊會為弟子傷心落淚?師尊若是喜歡弟子,又何必在乎外人的看法?”


    “而且,弟子已經與師尊有了夫妻之實,難道是師尊對弟子不滿意嗎?”


    林霽塵一張臉漲得通紅,這小子,怎麽說著說著顏色就變黃了?


    “沒有不滿意,你再給我些時間,讓我考慮考慮。”


    墨銀追雙眼明亮,“弟子等著師尊答複。”


    為什麽林霽塵覺得墨銀追認為他不會拒絕他?


    “若是師尊拒絕了弟子,弟子便去無憂宗討一杯忘情水,從此修無情道,定不會再讓師尊困擾。”


    林霽塵:他這小徒弟,想得得還真周全。


    墨銀追望著他,認真地說:“所以,師尊一定要考慮仔細了。”


    林霽塵咋舌道:“我會好好考慮的……”


    林霽塵靠著樹幹,夜裏山林水汽重,溫度也驟降,他覺得有些冷。


    沒有靈力,他就像是個廢人。


    “小金書,我什麽時候才會恢複修為?”


    小金書也不知道,“這得看上麵的意思了。”


    “師尊若是覺得冷,可以靠著弟子。”墨銀追主動向他投出橄欖枝。


    若是他們之間沒發生什麽,林霽塵肯定是很樂意的。


    “為師不冷。”


    墨銀追見他冷得哆嗦,他起身走到林霽塵身邊坐下,“那弟子靠著師尊,弟子冷。”


    小徒弟解開外衣將衣服披在了林霽塵身上,“師尊好受些了嗎?”


    林霽塵披著外衣,嗅到了衣服上淡淡的果子味道,衣服上還有墨銀追的體溫,格外的溫暖。


    林霽塵不明白,他小徒弟這是喜歡他吧,但是他喜歡他什麽?他這個人挺無趣的,千百年來,很少有女修士對他表露出好感。


    墨銀追是圖他年齡大,圖他還經常閉關不洗澡?


    他這小徒弟不僅是天才還長得這般俊人又溫柔,要找媳婦兒,找誰找不到,偏偏瞎了眼,竟然看上了他。


    林霽塵心中歎氣。


    第二日,他們接到了宗門傳書,緊急召回天衍宗。


    昨夜裏發生了一個大新聞,劉富連夜屠戮了一個中型的修真門派,一夜之間,一個上千人的宗門被屠戮殆盡。


    修真界中此刻人心惶惶,幾乎人人自危,害怕下一個被滅門的就是自己。


    仙盟召開緊急會議,眾人商討著該如何除去這大魔頭。


    在林霽塵的提議下,眾人去西青山佛宗請來了念慈大師。


    佛宗念慈大師帶上了神器九轉輪回塔去收服劉富。


    在念慈出發的時候,墨銀追耳邊響起了魔尊的聲音。


    “沒用的,這種小破塔是關不住他的,他已經成魔了。”


    所謂成魔,便是摒棄肉身,置之死地而後生,不死不滅。


    劉富當時或許是真的死在了馮遠的劍下,但是在臨死時,他參破了最後一層魔功的奧義。


    三日之後,果然傳回消息,念慈帶去的這一隊修士,全軍覆沒。


    又過了幾日,仙盟還在商議著對策,便傳來另外一個壞消息。


    劉富已經統一了大大小小的魔宗,並且揚言,要將所有的正派仙門一並摧毀。


    首當其衝的便是三大仙門。


    在三日之間滅掉了天一仙宗之後,劉富放下狠話:“十五之後,我將殺上天衍宗,一個活口不留。”


    一時間,天衍宗不少弟子跑路,外門弟子幾乎走了個幹淨,不少長老都攜帶者家人逃離。


    “你們跑什麽跑?難道你們信不過宗門,信不過霽塵劍仙嗎?”


    “他劉富再能,能打的過劍仙?”


    林霽塵修為盡失的事情,掌門丹青辰隱瞞了下來,若是這會兒這個消息傳出去,恐怕留下來的五成,又要走一半。


    “唉。”丹青辰望著山崖,長長一聲歎息,“天一宗有神器坐鎮,卻還是被那魔頭給滅了,我們天衍宗不及天一宗,如今你又修為盡失,莫非我們宗門真是難逃此劫?”


    林霽塵第一次從年過千歲的師兄臉上看到這般焦慮的神情。


    “罷了罷了,霽塵,你帶著你那一脈弟子離開吧,待到有朝一日劉富被滅之後,你要擔負起重建天衍宗的責任。”


    林霽塵拒絕了師兄的提議:“師兄,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天衍宗。”


    說罷,林霽塵望向墨銀追,他的徒弟還年輕,他不希望他就跟著他這樣死掉。


    “銀追,你帶著陸浩下山吧。”


    “師尊,弟子願意與師尊一同留下對敵!”陸浩不肯走,他在天衍宗這麽多年,早已對這裏的一草一木有了感情。


    “師尊在哪兒,弟子便在哪兒。”墨銀追說。


    墨銀追對於別人的生死不關心,他也不關心天衍宗是否會被滅門,更不關心劉富是死是活,他隻在乎一個人。


    劉富作惡不作惡與他無關,可是威脅到了師尊,便與他有關。


    “你可有法子可以殺掉劉富?”墨銀追問魔尊。


    “殺掉他的法子沒有,不過,讓他沒辦法禍害人我倒是有個法子。”


    “你講。”


    “還記得那日在秘境中尋找到的神器須臾嗎?若是完整的須臾,可以開啟時間虛空,就算是大羅金仙,也無法從裏麵逃出。”


    “剩下的一塊在哪裏?”


    魔尊說:“你可以問問你師尊。”


    第45章


    在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刻, 墨銀追拿出了曾經在秘境裏得到的一截玉笛,“師尊看著這物,可曾眼熟。”


    “自然是眼熟, 我們一起找到的。”


    林霽塵此刻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恢複修為,甚至他在昨晚半夜夜深人靜的時候,找了個空地指著上麵罵了一會兒,然而毫無反應。


    “這半截笛子名為須臾, 若是完整的須臾, 可以開辟時間虛空,將劉富關在裏麵,師尊可曾見過另外一塊。”


    林霽塵搜遍了整個腦海的記憶, 不曾記得他曾經見過這個東西。


    “應該沒有見過。”


    他沒有任何關於弟子的記憶,若是見著了這般神器, 他定然是有記憶的。


    “你給我看看。”


    林霽塵將笛子要了過去,就在他將半截玉笛放在手中把玩時,忽然思緒好似閃了一下,一個模糊的畫麵在腦海中出現。


    火堆旁,穿著墨色衣裳的青年手持著玉笛, 在夜空下山丘上, 吹奏著曲子,山風卷起他的發帶, 月色下,他的臉白得發光。


    魔尊道:“看樣子, 你師尊似乎想起了什麽。”


    “師尊是想到了什麽嗎?”


    林霽塵回過神來, 訕訕地說道:“沒。”


    “這個笛子千萬年來從沒有出現在記載之中過, 尋到半塊已經是難得, 不過好在有這半部分, 指不定能尋到下半塊。”


    如果真如小徒弟所說,可以關住劉富的話,還是很值得一試的。


    林霽塵將笛子的事情告訴了掌門師兄,順便請師兄讓百聞先生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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