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幼崽覺得很茫然,抖著耳朵疑惑地問道,“不能全都要的麽,爹爹?”做狐狸崽兒的,為什麽要隻喜歡一個?


    她全都喜歡。


    全都想要。


    “那我與你師兄呢?”廣陵仙君不以為意,戲謔問道。


    “也全都要。”芝芝大聲說道。


    林青崖眼角眉梢緩緩舒展,柔和地看著在廣陵仙君懷裏耍寶的小家夥兒。


    她似乎吃了飯,睡了好好的一覺開心得多了,毛茸茸的大尾巴翹起來,在空中迎風招展。


    廣陵仙君突然笑了起來,他又抬手摸了摸芝芝的小腦袋,笑著說道,“是有點意思。”真不愧是狐族,這博愛多情,一個都不能少,就算年紀小,也讓他看到了幾分狐族的風姿。


    不過,不忘母恩……是個很好的孩子。


    廣陵仙君對妖族也沒什麽偏見……在他的眼裏,無論什麽種族其實都沒什麽分別,不過是若為敵人就宰了,不是敵人就放過,一視同仁很公平。


    眼下,看著這撿來的小家夥兒一口一個爹爹,還狐裏狐氣,小小一顆暖烘烘地埋在他的懷裏,他心情愉悅,順了順這小姑娘的大尾巴……薅下一把毛。


    廣陵仙君頓了頓,合掌,對一旁無聲地吃了芝芝送給自己點心的弟子吩咐說道,“多護著些。讓弟子多送些吃食。”


    他興趣起來了,正坐在臨近懸崖邊上的欄杆上,身邊一側就是深不可測的懸崖,雲朵就在懸崖上空堆積成了美好的雲海。


    此刻,他順手架著美滋滋抱著自己的小姑娘,一雙手伸出去。


    芝芝眨了眨眼睛,垂頭,就發現自己腳下變成了看不見底的懸崖。


    她隻被一雙修長的手懸空地放在懸崖上,腳下什麽都沒有,仿佛隻要正含笑看著自己的漂亮爹爹鬆開手,自己就會跌下懸崖,粉身碎骨。


    這高高的,恐怖的深淵,讓她眨了眨眼睛,看了慵懶地坐在欄杆上,正挑眉看著自己的廣陵仙君。


    四目相對。


    她甩了甩尾巴。


    廣陵仙君正興趣盎然地看著被自己提到懸崖上空的小家夥兒。


    然而對上一雙毫不恐懼,清澈又信任的眼睛,他突然愣了愣。


    他隻是逗逗這個孩子。


    懸崖並不危險,因為他已經在芝芝腳下布下屏障。


    可她不知道她很安全,卻還是信賴他不會傷害她。


    頃刻,芝芝從懸崖上空被接回來。


    她腳下透明的防護屏障被他散去。


    她重新落在廣陵仙君冰冷的懷裏。


    這懷抱真冷。


    大概是因為高處不勝寒,他總是坐在這樣呼嘯凜冽的風中。


    可芝芝卻忍不住蹭了蹭這樣冰冷的懷抱,尾巴尖兒卷起爹爹的手腕。難得她爹爹沒有笑,而是清冷地問道,“不害怕麽?”


    被送到懸崖上,生死都隻在另一個人的手會不會鬆開的一念之間,這樣不會覺得害怕麽?


    廣陵仙君從不是一個會將自己的性命交給旁人的性格,若是他自己,早就千方百計將左右自己生死的人除去,就算尋常的人,也隻會驚恐萬狀。


    可這個孩子卻隻用信任的目光看他。


    她信任他。


    “爹爹在,什麽都不怕。”芝芝乖巧地說道。


    因為是她的親人,所以,就算是那般凶險,她也相信,他絕不會傷害她。


    又天真又愚蠢。


    廣陵仙君卻沒有多說什麽。


    隻微微緊了緊懷裏的小家夥兒。


    林青崖就站在一旁,看著這小家夥兒開心地在廣陵仙君的懷裏拱來拱去。


    他垂眸,掩住眼底的詫異,半晌,就聽見廣陵仙君平靜地說道,“在宗門多關照她點。”這似乎和剛剛的吩咐沒什麽不同,林青崖卻溫和地說道,“弟子明白。”


    他們師徒除此之外似乎彼此之間無話可說。


    明明一個溫柔和氣,另一個也喜歡說笑,可除了芝芝傻傻的的一些傻話在山峰之上回響,整個山峰竟是一片寂靜空曠,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這山峰之上無數的仙靈繁花,無盡的雲海翻滾,高華寶殿,卻除此之外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響,也沒有人聲人氣。


    芝芝感覺到山峰上隻有自家爹爹和二師兄很安靜的時候,已經到了這一天的深夜。


    她抱著一顆胖嘟嘟的枕頭,從一個華麗得不得了的房間跑出來,抽了抽鼻子,想想剛剛爹爹離開的方向,撇開小短腿兒,抱著軟軟暖暖,聽她師兄說是火羽絨的枕頭跑到正殿的大門口。


    大殿大門緊閉,沒有半點聲響,她跑來這一路也沒有遇見什麽人在這裏走動,順利地到達了大門口。


    小小一顆的幼崽翹著尾巴,仰頭看了一會兒肅靜的大殿。


    她小心翼翼推了推緊閉的冰冷的玉石大門。


    沉。


    推不動。


    也沒有人來問一問她來大殿前是做什麽。


    芝芝左右看了看四周。


    沒有人幫忙。


    她失望地抱著大枕頭站在玉石大門前一會兒。


    她想和爹爹一起睡。


    就像是從前娘親還在的每一天,她都和娘親睡在一起。


    睡在大大的房間裏,娘親會摸著她的頭,哼著好聽的歌兒,給她講有趣的故事睡覺,還可以讓她窩在娘親漂亮溫暖的尾巴裏。


    柔軟的狐尾一層層輕輕地蓋住她,那睡起來別提多幸福了。


    失去娘親以後,她一個人蜷縮在洞府的時候,覺得又冷又失落,空落落,心裏懸空,總是會感覺到會失去一切。


    現在有爹爹了,她想和爹爹一起睡。


    就算沒有娘親溫暖,可隻要他在,那她的心,還有一切都安定下來。


    可沒有人給她開門。


    芝芝抱著大枕頭,一屁股坐在大門外冰冷的地麵上,渴望地看了緊閉的大門好一會兒。


    大門依舊緊閉。


    她叼著手指想了想,靈機一動,爬到玉石大門旁,抱著枕頭和尾巴一起,把自己在這個角落蜷縮成小小一團。


    她縮得小小的,哪怕山峰上吹來的風有點寒冷,不過有著趴在枕頭上,又抱著溫暖的尾巴,小家夥兒覺得這樣還好。


    她心滿意足地準備睡在有爹爹的大殿前麵,昏昏沉沉的睡夢裏,似乎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大門開合的聲音。


    緩緩的腳步聲傳來,透著夜色,芝芝努力地忍著睡意抬起頭,對上廣陵仙君抿緊的嘴角。夜色裏,她爹爹沒有笑,神色似乎有些冷漠,又有些奇怪。


    他看起來很清醒,尚且沒有睡意。


    一顆狐狸崽兒從火羽絨枕頭上滾下來,滾到廣陵仙君的腳邊。


    他垂頭,眯起眼睛看著這隻黏人的半妖。


    身入仙階,神識瞬間萬裏,更何況是發現自己的大殿之外還出沒了一隻小東西。


    芝芝剛剛抱著枕頭從偏殿跑過來,廣陵仙君就已經察覺到,隻是他並未在意。


    這麽小的一個孩子,當發現自己不能在晚上找到他,就會放棄,自己回偏殿去睡覺,他並沒有必要多管什麽。


    可當看見她推不開玉石大門,卻固執地窩在枕頭裏,寧願在寒風裏瑟瑟發抖地睡覺也不肯離開,廣陵仙君又覺得,這幼崽蠢得可憐。


    她竟然……真的把他當成她爹。


    竟然寧願不睡在溫暖的地方,也想要離他更近一些。


    他不得不承認,這隻幼崽是他長生之後,見過的最蠢的一個。


    輕哼了一聲。看著抱著尾巴滾在自己腳下又睡得要翻肚皮的小家夥兒,他彎腰,撿起這蠢得不行的幼崽。


    抱起來顛了顛,他目光掃過大殿之外不遠一處安靜的長廊欄杆,哼笑了一聲,抱著這離開自己都不能睡覺的孩子,轉身走進了大殿。


    沉重華美的玉石大門轟然關閉。


    欄杆後,林青崖逆著月色轉出來。


    夜涼如水,他輕彈衣襟上沾染的夜風寒氣,轉身離開。


    本擔心小師妹今晚要挨凍。


    不過難得,他師尊竟然還記得自己是當爹的。


    沒忘崽。


    第6章


    一邊感慨,他的手一邊招了招。


    角落地上被遺忘的火羽絨枕頭就落在他的手裏。


    轉眼,秀雅修長的身影隱沒在了夜色之中。


    他的氣息並未收斂,也並沒有在意廣陵仙君冰冷的神識掃過自己。


    待他的身影消失,大殿中的廣陵仙君才嗤笑了一聲,垂頭看著懷裏呼呼大睡,抱著尾巴吧唧嘴的小家夥兒輕聲說道,“你這個師兄竟然還會擔心你。”


    就算今晚他不把芝芝抱進來,恐怕很快,也已經站在那裏看著芝芝一路過來的林青崖也會把這小家夥兒抱走。


    不過他的崽兒,為什麽要讓弟子幫忙抱走?


    廣陵仙君顯然已經忘記一開始是自己沒給他這幼崽閨女開門,冷眼旁觀希望她自己“識趣”離開。


    不過既然已經抱了這孩子進來,廣陵仙君就把她放在大殿離自己很近的一張玉石寶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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