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宗掌教隻覺得這目光一瞬間如刀鋒一般。


    他下意識避開廣陵仙君的目光,見芝芝正昏昏欲睡,不由愣了愣,壓低了聲音問道,“要送她去休息?”


    “不必。”這家夥的神色顯然有問題,廣陵仙君想到渭河道君“不想養”,眼前這太一宗掌教明明也是一副認出來卻不動聲色的樣子,顯然是另一個“不想養”。


    他神色轉冷,看著太一宗掌教的眼睛說道,“我的女兒,我去哪裏,她就在哪裏。”他的目光,太一宗掌教再一次避開,心裏又是歎氣。


    “三仙島的事出了什麽麻煩?”懶得囉嗦,廣陵仙君就進了議事的淨室,卻見淨室裏人很多,正道這次帶著弟子前來的大修士大部分都在其中。


    林青崖與江亥立在門口,廣陵仙君坐在上首,一邊用靈光籠罩住睡得蜷縮在自己懷裏的狐狸崽兒,一邊不感興趣地說道,“血池被破,人也救了,你們還想我說什麽?”


    “魔修最近動作激烈,又是少君,又是血池,說起來,這次多虧了廣陵你,若非有你,三仙島這些道友恐怕……”


    太一宗掌教不由皺眉。


    他的身邊太一宗的一個大修士臉上露出惱火之色。


    廣陵仙君去三仙島是為了什麽,他們這些正道修士趕去三仙島查看,順便發現了被丟在一處海中礁石上的渭河道君就全都明白了。


    想想渭河道君損壞殘缺,魔氣纏身的淒慘形容,再看看廣陵仙君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那大修士本想說點什麽,卻被太一宗掌教死死地壓住手臂。


    廣陵仙君也不在意。


    “那萬魔宗這些年一直都沒有消停,如今竟然還敢血祭修士,妄想造出什麽血池,這種邪魔外道一日不除,實在不能讓人安心。”


    太一宗掌教神色凝重地說道,“雖然今日廣陵破了這處血池,可恐怕這些喪心病狂的魔修還在無人之處做了類似的事。”


    修士中性情孤僻的不少,偏僻的隱居之處也不僅僅隻有三仙島一處,這讓人擔心。


    “太狠毒了。血祭修士,又召喚魔物生靈塗炭,這些魔修!”


    “當然是原諒他們。”廣陵仙君似笑非笑地說道。


    “什,什麽?!”


    “我是說,照太一宗之前行事,雖然他們殺了這麽多修士,可情有可原,深有苦衷。日後若回頭是岸,當然是原諒他們。”


    這帶著幾分笑意的嘲諷,頓時讓太一宗修士臉色漲紅。


    “廣陵!”便有人拍案。


    “怎麽,我說錯了什麽?”


    “沒說錯。”太一宗掌教揉著眼角,讓身邊的幾個修士住口,示意他們去看其他正道宗門的修士的神色。


    見那些修士隱隱看向他們的目光也帶著幾分不滿,他心裏苦澀,臉上卻還是擠出笑容對全然沒把他放在眼裏的廣陵仙君問道,“我請道友前來,是想和大家一起問問。廣陵。”


    他問道,“那血池裏出來的魔物……難纏麽?”


    廣陵仙君托著下顎,拍著懷裏呼呼大睡的狐狸崽兒,一邊把她的尾巴拿起來蓋在她的肚皮上,說道,“對你們而言的確麻煩。”


    那血池的確難纏,也就是他,換個人,隻要沾上那種血絲,靈氣就要被汙穢侵蝕,人就廢了。


    說起這個,本來“忘了”的廣陵仙君又想起來了,不由笑著對太一宗掌教問道,“我都忘了。渭河……他還好吧?”


    第77章


    這是迎麵一腳踩到臉上。


    掌教真人的臉上卻隻露出平淡的表情。


    不平靜又能如何呢?


    在場太一宗修士捆一塊兒都不夠廣陵仙君一劍斬的。


    修真界強者為尊, 強者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多謝你記掛,他還好。”


    其實渭河道君的情況很不妙。


    那種奇怪的血絲纏繞在他的元嬰上,已經讓宗門擅長醫治的長老看過,那種古怪的血絲就是無法完全從元嬰上剝離出去。


    血絲死死地纏繞著渭河道君的元嬰, 吸收著元嬰的靈氣, 且魔氣順著血絲漸漸汙染渭河道君的元嬰和經脈, 他道基幾乎崩潰。


    哪怕現在已經用無數的靈丹與溫養法陣將元嬰勉強維持住了,可那些血絲已經與渭河道君的元嬰融為一體,想要徹底驅散, 偌大一個正道大宗竟束手無策。


    無法再使用靈氣, 甚至,元嬰都已經廢了。


    要不是已經把大把的靈丹塞進渭河道君的嘴裏,還有專門治療的長老在,他現在是個什麽情況還不好說。


    甚至,會不會被血絲融化成一灘血水都是未知之數。


    比起那些魔修造成的血絲的影響,廣陵仙君砍了渭河道君的手臂, 讓他千瘡百孔現在像是個血葫蘆都已經都是“小事”。


    太一宗掌教便對廣陵仙君說道, “還得謝你,救了渭河一命。”


    要不是廣陵仙君先把渭河道君給砍了,他就要直接去那有著血池祭壇的三仙島了。


    到了那三仙島,想想廣陵仙君口中說過的黑色的邪異骷髏, 不是太一宗掌教滅自己人的威風, 恐怕渭河道君是抵擋不住的。


    那時候就真的是丟了性命。


    如今還能活著,哪怕修為被廢, 傷勢也沉重, 容貌被毀, 還有可能入魔, 可至少……活著就好。


    他麵容平靜,一旁的幾個大修士臉色忽青忽白,本想惱火地問問廣陵仙君,到底是什麽緣故對他們太一宗的修士痛下殺手。


    然而想想回到宗門的渭河道君自己都支支吾吾,閃爍其詞,明明怨毒了廣陵仙君,卻說什麽都不肯坦白被廣陵仙君追殺的原因,他們就知道這其中恐怕是有些問題。


    因太一宗掌教不肯說太多,廣陵仙君知道渭河道君生不如死也就罷了,反而是其他正道宗門很是擔憂這魔修造成的問題,低聲說道,“那這血池究竟是什麽?從魔域而來?是天生天成,還是魔族的什麽法器?從前怎麽從未出現過。”


    他們懷疑魔修口中的“血池”與魔域有關,廣陵仙君神識突然微微一動,壓在芝芝肚子和尾巴上的手指動了動。


    若有所思地看自家崽兒片刻,他便冷淡地說道,“那血池是至陰至邪的東西,魔域天生,真正的本體就在魔域深處,能夠孕育處極為恐怖的魔物。這東西被魔域的一個魔君掌握,萬魔宗恐怕與那魔君之間有所聯係。”


    “你怎麽知道?”


    “怎麽,我還要跟你解釋?”廣陵仙君冷淡地問道。


    便有人不說話了。


    “至少知道那血池到底是什麽來曆就好。”太一宗掌教皺眉說道。


    他覺得格外為難。


    如今魔修肆虐,可他們宗門的義陽仙君卻受傷閉關,無法為宗門支撐,其他的大修士,也不知道能不能抗住這些魔修帶來的新麻煩。


    想想義陽仙君是在廣陵仙君手裏吃了虧,他的目光更加複雜。


    “那血池之中的魔物如何抗衡呢?”


    “不要讓魔物,特別是血絲沾身。沾身就極難擺脫。這些東西至邪至穢,過於陰毒,不過卻極畏懼至陽之物。或是各種陽火,或者各種至陽法器,都可以滅殺。”


    廣陵仙君說完這些,見眾人沉吟,便說道,“也就是這些差不多了。都小心點就是。”他懷裏抱著芝芝就出去,太一宗掌教急忙起身追出去,喚道,“廣陵!”


    廣陵仙君冷冷看向他。


    “芝芝,我是說……要養一個年幼的孩子十分費神辛苦,不知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太一宗也有一些資源……”


    “滾。”廣陵仙君冷淡地說道。


    “廣陵,你知道……”


    “我自己女兒自己養。再不滾,你就死。”廣陵仙君冷淡地說道。


    聽到他這話,太一宗掌教踉蹌了片刻,隻能苦笑著搖頭。


    倒是廣陵仙君冷笑兩聲,徑直走了。


    他與太一宗掌教之間顯然是有什麽秘密,且涉及到了芝芝,林青崖若有所思,卻閉口不言,江亥對這些一向都不在意,兩人完全沒有問廣陵仙君這些話的意思。


    倒是等芝芝第二天一大清早揉著眼睛爬起來,就見廣陵仙君正靠坐在她小床邊上看著她。


    一隻白玉丹爐滾在廣陵仙君修長的手指邊上,老老實實,一動不動。


    “啊,小金這就出來了。”雖然說好了她爹爹一來就去挖小金埋起來的寶貝,可小金這麽自覺自己就出來就讓芝芝很驚訝。


    她哼哼了兩聲,黏糊糊地爬到廣陵仙君的懷裏,聽到外麵還有很多人聲,就問道,“外麵很忙麽?”


    廣陵仙君剛剛跟瑟瑟發抖的赤金火焰“交流”完,收回思索,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說道,“是諸宗弟子,該進秘境了。”


    此刻眾多的正道弟子,年輕的妖修都匯聚在那秘境的入口,林青崖也立在入口前方的高空,與諸宗數人各自取出一枚玉玨,向天上拋出。


    那幾塊玉玨光華大作,於天上聚攏做一塊華美玉璧。


    從玉璧上噴射出無數的靈光,靈光落入秘境入口,一陣陣靈氣噴薄而出,一個圓形的入口通道顯現出來。


    芝芝醒來正好撞上這一幕。


    她睡的這房間的小窗子正好兒對著那秘境入口,就在小窗子上探頭往外看。


    見到秘境顯出入口,陸續就開始有弟子進入。


    芝芝就看見好幾個熟人。


    有一身大紅好生醒目的朝鳳,有臉色慘白的龍絮語,那豔麗非凡的孔雀一族的妖修,還有好多都是在她的小攤子上購買過靈丹的年輕弟子。


    那其中萬象宗的弟子讓芝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捏著小拳頭默默地給萬象宗的同門鼓勁兒,她這才縮回頭,跟廣陵仙君問道,“爹爹,我們去給小金挖寶貝麽?”


    “是啊。”廣陵仙君笑眯眯地說道。


    “對了,你知道小金是什麽來曆吧?”他繼續問道。


    狐狸崽兒呆呆搖頭問道,“小金就是小金,是芝芝的火。”她從小抱著小金出生,和小金一起長大,那小金還需要有什麽來曆麽?


    小家夥兒茫然地抖著毛耳朵坐在那裏,廣陵仙君也不隱瞞她,對她說道,“你抱火而生,他的確是你的伴生火,休戚與共。不過於這之前,他是一隻金烏元神。”


    “金烏元神是什麽?”


    這次,白玉丹爐滾了滾,小小聲地罵“掀老子老底的仙君!”,罵了兩聲,慫了。


    “上古有神鳥金烏,蹲居於烈日之中,光芒萬丈。……這是修真界的故事罷了。金烏其實是可號稱神鳥的大妖,妖身可以演化至陽烈日之火。小金就是一隻金烏脫離妖身,逃出的一抹本命元神。他要你去挖的,是曾經他掩埋在修真界中,屬於他的一部分本命真靈。得到這些真靈與遺落的金烏真火,他就可以脫離丹爐,漸漸凝實強大起來,能夠有機會重新拿回自己的妖身。”


    “原來,原來是這樣。”芝芝懵懂地點了點頭。


    “你知道這代表什麽麽?”


    “小金會康複。”狐狸崽兒奶聲奶氣地說道。


    “不僅如此。芝芝,丹火真人曾經對你說過,你煉丹時丹氣反哺,是小金消化了本應該你承受的龐大的靈氣,讓你可以吸收少許靈氣修煉,不傷到你的經脈與身體。當然,他得到龐大的反哺的靈氣,對他來說是強化元神的好處,他沒白幹。”


    廣陵仙君垂眸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白玉丹爐,對芝芝溫和地說道,“可他強大之後就會離開你,不再屈居這丹爐之內,那時候無人為你消化靈氣,你就不可能再這樣隨心所欲地煉製高階靈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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