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念傷感,又覺得自己看著這個孩子,無法轉移目光。


    這大概是因……失去女兒之後,看見了與女兒一樣的混血,下意識地就想……


    若他的孩子還活著,是不是也是這般模樣。


    胖嘟嘟的,會護著她的爹爹,會撒嬌任性,會有漂亮的,和她娘親一樣的狐狸尾巴捧給他看。


    江亥並未見過義陽仙君,不認識他。


    不過見狐狸崽兒橫眉立目,一副很敵視的樣子,他就知道,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小師妹討厭的人,都不是好東西。


    他更不會和義陽仙君廢話。


    見這修士雖然看似受傷很重,不過一身氣勢卻讓人窒息,站在這裏,天地靈氣都壓抑晦澀,讓他調動靈氣無法順暢,江亥就知道這是一個自己無法對抗的敵人。


    若隻有自己,許他還會多給這修士幾劍。


    不過懷裏就是芝芝,江亥絕不會意氣用事拿她冒險。


    他用更快的速度就要離開,去尋廣陵仙君。


    然而就是在這時,從正殿的方向,廣陵仙君的劍光轉瞬就到了眾人麵前。劍光散去,露出廣陵仙君一張俊美冷峻的臉。


    江亥看了廣陵仙君一眼,走到他的背後。


    他總覺得此刻廣陵仙君的表情,明明很平常,卻格外可怕。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義陽。怎麽,傷勢好轉了麽?這麽快出關,是為了誰?”廣陵仙君就看著依舊在怔忡,神色恍惚的高大中年修士,輕笑了一聲。


    他還沒有得到回應,背後,被自家三師兄舉起來的狐狸崽兒已經氣哼哼地從他背後爬到他的肩膀探頭探腦。


    一邊從背後抱著爹爹的脖子,狐狸崽兒一邊叫了一聲。


    “爹爹!”


    廣陵仙君側身,把可憐巴巴的小家夥兒抱進懷裏。


    而對麵,卻聽到義陽仙君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誒。”


    這一聲讓義陽仙君急忙回神,廣陵仙君輕輕給自家崽兒順氣的手卻頓了頓,眼底露出冰冷的殺意。


    “我,我隻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義陽仙君明顯感覺到廣陵仙君的不悅。


    想想人家女兒叫爹爹,自己卻應了聲,他不由解釋道歉說道,“廣陵,我不是辱你。我心緒難平,想到了自己的事……不知你是否知道。”


    他的目光忍不住看向咬著小奶牙瞪著自己的狐狸崽兒,喃喃地說道,“我也有一女。隻,隻是那孩子福薄,夭折了。我很傷心。”


    “福薄?”廣陵仙君冷冷地問道。


    “是啊,那孩子沒有等到我去找……”


    “讓我說,這孩子是最有福氣,世間匯聚的福氣都在她的身上,誰人都比不上她。”廣陵仙君看著詫異不已的義陽仙君說道,“那麽有福氣的孩子,義陽,你看看你自己,你配麽?你配不上孩子的一根手指頭。”


    他沒血沒淚,人家死了孩子,他卻在這裏說風涼話。


    義陽仙君本就傷心自己失去了女兒,聽到這話不由捂住心口。


    若不是今日來最重要的是為了渭河道君,他或許還要和廣陵仙君做過一場才行。


    如今,想想自己幾乎妻離子散的師弟,義陽仙君到底忍住了這口氣,對廣陵仙君說道,“我的女兒的事,廣陵,你心裏還惱恨我當初傷了你,口不擇言,我不怪你。我,我隻是有感而發……沒想到,你傾心之人竟然也是妖修。”


    廣陵仙君嗤笑了一聲。


    “這孩子,也是混血啊。那麽,當日那七色煉血草……”


    當初廣陵仙君說七色煉血草沒了,他還沒相信。


    如今,看著對麵那隻乖乖抱著廣陵仙君,卻橫眉立目,小奶牙咬得緊緊的狐狸崽兒,義陽仙君才知道他沒說謊。


    七色煉血草,是給了他自己的女兒。


    想到這裏,義陽仙君不由為龍絮語的運氣感到可惜。


    換了誰都不會想到,廣陵仙君竟然也有個混血的女兒。


    若非如此,想必七色煉血草也不會旁落在其他混血的手裏。


    “爹爹!”就在義陽仙君神色又恍惚了一下,下意識又要應一聲時,那隻尾巴炸得厲害的孩子已經抓著她爹爹的衣襟告狀!


    小家夥兒抱著廣陵仙君,依戀又親近,就像是不管發生什麽,廣陵仙君都是最可靠,會聽她控訴的人。


    她這樣篤定,搖著尾巴說道,“花花,樹,他可壞!”


    她拿胖手指指著山崖邊。


    義陽仙君似笑非笑地看著義陽仙君,卻隻和聲問道,“你今日來我的道場,這般聲勢是為了什麽?”


    “是我師弟渭河,他深受魔氣,我聽說你有個弟子是魔族混血……”義陽仙君顧不得傷懷女兒,急忙說道。


    廣陵仙君手中提著一把靈劍,看著他許久,突然笑了笑。


    “沒有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沒有了。不是要緊的事,我怎會再來勞煩廣陵你。”


    “當真沒有?”他臉上露出笑容,把芝芝塞給身後的弟子,緩緩走來,與急切不已的義陽仙君幾乎一步之遙。


    江亥本能地遮住狐狸崽兒的眼睛。


    而廣陵仙君這般突然溫和下來,義陽仙君幾乎受寵若驚,卻見麵前俊美絕倫的男人臉上露出一個極為真切的笑容。


    他近在咫尺,笑容滿麵,看起來更和氣幾分,可就在義陽仙君覺得渭河道君的事有希望時,卻隻覺得小腹冰涼,之後,就是難以忍受的劇痛。


    一把靈劍刺穿他的紫府,劍意崩裂,紫府破碎。


    護身靈光,防護法器,如同薄紙般在這把劍下破開。


    冰冷的靈劍一劍將他的仙嬰死死釘在破碎的丹田紫府之中。


    “你……”


    義陽仙君受了這一劍,耳邊似乎還傳來仙嬰的一聲慘叫,不敢置信地看著近在咫尺,一劍捅了他個對穿的廣陵仙君。


    俊美男人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已化作冰冷得讓人恐懼的殺意。


    “疼麽?”他森然問道。


    廣陵仙君眼前閃過的,是瘦得皮包骨蜷縮在洞府角落瑟瑟發抖的芝芝。是哭著捧起一片片破碎的花瓶碎片傷心不已的芝芝。


    再疼……


    也比不上他家芝芝的心疼。


    第99章


    “你, 你為什麽?”


    義陽仙君喉嚨腥甜,虛弱地問道。


    他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的男人會這麽做。


    不過是,不過是央求他。


    他這次都沒有跟廣陵仙君動手的意思。


    甚至,他努力地友好, 都不敢說難聽的話。


    這樣卑微, 不過是, 不過是想求他救自己的師弟罷了。


    可在廣陵仙君的眼裏,他就這樣一心一意地為渭河道君求情,本就是錯的。


    是了, 他想起來了。


    把渭河害成現在這樣的人, 本就是廣陵仙君。


    聽身後狐狸崽兒捧著小胖臉“哇!”的一聲,廣陵仙君靠近了義陽仙君幾分,眼底沒有半分笑意,輕輕地說道,“這就是你該受的。”


    父女對麵不相識。


    在受到了渭河道君那麽多傷害的芝芝麵前,說著給渭河道君的求情的話, 這樣的畫麵, 還有曾經的每一件事,廣陵仙君都覺得這男人配得上這一劍。


    或許他看起來很傷感自己女兒的夭折。


    也傷感於自己失去了可愛的孩子。


    可是……


    沒有福氣?


    他錯失了自己的女兒,卻還要用“沒有福氣”這樣可笑的話來開解自己麽?


    “爹爹威武!”


    見漂亮爹爹把仇人捅了個對穿,狐狸崽兒想想自己剛剛一告狀, 爹爹就把壞人給了一劍, 頓時就能感覺到,這都是為了她呀!


    這種被爹爹維護, 被爹爹珍惜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小家夥兒瞪圓了眼睛, 對噴濺在她麵前的鮮血視而不見, 反正不是漂亮爹爹的血, 她覺得都沒關係。


    她急忙求三師兄把自己送到她爹爹身邊。


    撲進廣陵仙君的懷裏,她炸開的狐狸尾巴重新柔軟蓬鬆,三條胖尾巴迎風招展,纏住她爹爹的脖子,狐狸崽兒幸福地窩進爹爹的頸窩,小小聲地說道,“爹爹真好。”


    廣陵仙君冰冷的神色,在被啪地糊了一臉尾巴毛時,垂眸,露出幾分溫情。


    雖然……脖子上套狐狸尾巴大圍脖,熱的冒汗。


    他緩緩將靈劍抽離。


    義陽仙君的仙嬰細微地慘叫了一聲。


    他伏在地上,捂著炸裂開巨大創口,此刻被廣陵仙君的劍氣壓製不能複原的傷口,急促地喘息。


    本就重傷未愈。


    這一劍又再次重創了他。


    那被捅了一劍的仙嬰萎靡地倒在他的丹田裏,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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