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兩天許蜜語發現,隔壁一家住著好些口、每天都很吵鬧的鄰居,突然間就變得不吵了。


    後來她聽物業管家說,隔壁原來那家人搬走了,現在換了新的業主搬進去住,是個獨居者。


    許蜜語想,難怪隔壁會變得安靜,因為從住著那麽多人一下變成了隻住一個人。


    晚上下班回來時,她看到公寓門上貼了張字條,上麵打印著幾個字:你好,我是隔壁新搬來的鄰居,請多關照。


    低頭看,門把手上還掛著一個小袋子。許蜜語把袋子拎過來拆開看,發現裏麵竟是一盒很精美的巧克力。


    她有些開心,把字條揭下來,拎著小袋子開門進了屋。


    想著鄰居已經和自己主動打招呼又送禮物,禮物好巧不巧又是自己愛吃的巧克力,許蜜語想自己也應該禮尚往來一下。


    於是她動手烹製了一鍋鹵肉。


    把帶著濃鬱香味的鹵肉切好放進食盒裏,許蜜語想新鄰居隻要不是比紀封嘴巴更刁的人,應該會吃得下去。


    她端著食盒走出家門,站到隔壁門口前,抬手敲了敲。


    結果門一打開,她就狠狠地愣住了。


    門裏站著的、傳說中的獨居新鄰居,居然是紀封!


    許蜜語吃驚地看著紀封。


    她怎麽也沒想到,隔壁新搬來的鄰居會是眼前這個人。


    他曾經那麽嫌棄這裏小,連寫給未來的信都在說這件事。可他現在居然搬到她隔壁??為什麽??


    她下意識地扭頭想走,卻被紀封一把拉住,並且還把她給拽進了屋。


    “來都來了,進來坐一會兒再走。”


    許蜜語端著食盒站在玄關處,怔愣愣地看著紀封,想不到他還有這麽近似無賴的一麵。


    “鹵肉是給我的吧?”他不僅把她拽進屋,還很自覺地把鹵肉也從她手裏奪了過去。


    紀封端著鹵肉食盒走到沙發前,本來是雙人沙發,可是他身高腿長地往下一坐,就把沙發給坐小了。


    他把食盒放在小茶幾上,掀開蓋子,找到一雙方便筷子就開始吃起來,邊吃邊感歎:“吃了兩天的外賣,真是快把我送走了,現在吃到你做的鹵肉,我總算是回了魂。”


    他一邊大口嚼著鹵肉,一邊對還在發愣的許蜜語招招手、拍拍身旁的沙發座位:“來,過來坐。新鄰居剛搬來,你不過來陪著聊會兒天嗎?”


    許蜜語小翻一個白眼後走過去,看看那個被他坐小了的沙發。她如果也坐進去,簡直就像是挨著坐進他懷裏似的。


    猶豫了一下,她直接坐在了沙發腳下的地毯上。


    紀封見狀,直接從沙發上往下一滑,竟也坐到了地毯上。


    許蜜語瞪大了眼睛。


    堂堂紀大總裁一下變得這麽接地氣,真是叫人不吃驚都難。


    許蜜語看著他,終於忍不住問:“你怎麽會搬來這裏?原來那家人呢?”頓了頓,她驚詫地猜測,“你花錢請走他們的?”


    紀封握著方便筷子,筷子間還夾著一塊肉,他微眯了眯眼看著許蜜語問:“如果我說,我為了接近你,想住在你隔壁,確實花錢給他們找了別的房子,然後我搬進來了,你會不會不高興?”


    “……”許蜜語一時間的感想有點複雜。她確實不喜歡他這樣做,但放在以前,她隻會把這個不喜歡憋在心裏。


    不過自從齊大爺的宴會之後,她覺得人還是應該及時說出心裏真正的想法。


    於是她誠實地告訴紀封:“我會覺得這樣的做派很浮誇,太紈絝了。有錢的人可以不把錢當回事使勁去花,在女人麵前營造出魅力來。那萬一他沒錢了怎麽辦?是不是就失去魅力了?那這到底是他本人的魅力還是錢的魅力呢。”


    紀封放下筷子,轉過身體,直麵許蜜語,正色說道:“我猜到你會這麽想了。所以他們真是自己搬家的,我沒插手。”頓了頓他告訴許蜜語,“據說是女主人懷了第三胎,這裏實在住不下了,才搬走的。”


    許蜜語不由挑眉:“你怎麽知道人家懷第三胎這事的?”她這個住在隔壁、天天聽到他們一家人大呼小叫的鄰居都不知道。


    紀封摸了摸眉梢支吾了一下說:“我加了你們這物業人員的微信。”


    許蜜語眼睛瞪得比剛才還大。他還真是接地氣到不可思議的程度,連公寓物業的微信他都加了。


    但她還是對紀封居然肯搬來這裏感到吃驚:“你不是嫌這裏很小?”


    嫌棄到就連他們沒分手時寫在一百天後的信裏他都是在抱怨,希望她趕緊換個大點的房子,因為他嫌這裏太擠了。


    那封信發過來時,許蜜語懷著期待點開,結果看完後卻啼笑皆非。她白期待了一場,還以為他會給她寫點什麽情話呢,結果是在認真地嫌棄她租的公寓太小。


    然而這麽小的公寓,他現在也自己主動地一頭紮進來了。


    “是嗎,我說過嗎?那我說錯了。這哪裏小,我待在臥室的時候,還要空出來一整個客廳呢。”紀封說著許蜜語曾經安慰他公寓不小時說的話。


    許蜜語看著紀封那副一本正經卻有又點無賴兮兮的樣子,沒忍住,噗地笑了下。


    但她馬上收好笑容,問他:“你什麽時候加的物業微信啊?”


    “決定般進來的時候。”紀封看著她的眼睛答。


    “那你什麽時候決定搬進來的?”許蜜語又問。


    紀封深深地看進許蜜語的眼睛裏,告訴她:“在收到時間膠囊發來的那封寫給一百天後的信時。”


    那時他愧疚地發現,她在心裏時時想著他,而他卻隻在嫌棄公寓小。


    許蜜語被他的目光盯得心跳亂起節拍。她看到桌上有杯水,來不及想太多,直接端起來就喝,喝光了才放下。


    紀封無聲看著她在杯口印下了淡淡唇印。


    “你搬過來,想幹嘛?”喝了水,像是給自己補了底氣,許蜜語直接問紀封。


    “嗯?”紀封的眼神從杯子上移到許蜜語臉上,嘴硬道,“不幹嘛。”


    但他馬上想到之前齊大爺的宴會帶來的啟迪——想要什麽要直接說。於是不再嘴硬,說出心裏話:“其實就是想離你近一些。”


    他看到許蜜語的臉頰一下就緋紅起來,看上去白粉白粉的,把這綿綿陰雨天都給照亮了。


    紀封忍不住心頭悸動,又進一步鼓勵了自己一下,然後直接說:“因為我想追你。”


    許蜜語一下愣在那。沒想到他給答案會給得這麽直接。她的臉頰紅透了,不知道究竟是緊張還是害怕。


    紀封看著許蜜語眼睛裏閃過的徨然,追著她的目光確認:“我可以追你吧?”


    許蜜語立刻說:“不可以。”


    “為什麽?”紀封問。


    許蜜語也決定說出心裏的真實想法,她認真說道:“我正在事業上升期,你會拖我後腿。”


    這回輪到紀封發愣:“what?”他意外到連外語都飆出來,“我,會拖你工作的後腿??”


    他隻會給她的工作開綠燈吧!


    許蜜語像看穿他想法:“你給我開綠燈,就是拖我後腿,我要靠我自己做出成績的。”


    “……”紀封噎在那。


    許蜜語不敢再聊下去,她怕話題繼續往下深入,自己會承接不住。她還沒做好再次麵對感情的準備。


    於是她起身說了聲“晚安”就走。


    紀封站起來,看著她已經走到門口的背影,抓緊時間地大聲說:“我認真的啊許蜜語。不過你放心,我隻追你,但不會纏著你,更不幹涉你的工作。”


    許蜜語把紀封的話都聽進耳朵裏去了,但她沒有回頭,拉開門把手就跑了出去,跑回隔壁自己家裏去。


    回到家裏關上門,胸口裏麵的怦怦心跳再也關押不住,一下一下聲音大得像在耳膜裏打雷。


    她一手拍著胸口,另一隻手忍不住按到和紀封房間共用的那麵牆上。隨著怦怦的心跳她問自己,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到現在為止,自己的心結已經都解開了嗎?他們之間的問題全都解決了嗎?他們這時再續前緣,會保證以後不再出現同樣的問題嗎?


    許蜜語發現自己好像還有點拿不定主意。


    她用手掌按著那麵牆想,要不就再給自己一點時間考慮吧。


    許蜜語離開後,紀封拿起茶幾上的水杯。他看著印在上麵的淡淡唇印,嘴角彎起來。他把水杯收進展示櫃裏,像在珍藏一個心愛藝術品一樣。


    然後他走到門口,下意識地把手掌按在和許蜜語房間共用的那麵牆上。


    他想有沒有可能她也在按著這麵牆?他們也許正通過這麵牆連結在一起。


    他無聲笑起來,覺得住在她旁邊的感覺浪漫又美妙。


    回想剛剛那番交流,他發現原來想要什麽就直接說出來的感覺,竟然這麽好。


    許蜜語發現,自從齊大爺和顏阿姨那場宴會之後,紀封變得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具體來說,就是沒以前那麽高高在上地端著,變得主動了。他開始主動表達他的想法,他的感受。


    他也主動關心她的想法和感受。白天在酒店一起開會時,他在會上處理事情的態度手法相當強硬,強硬到她幾乎感受到一絲不適和不痛快。而等到晚上回公寓後,他會來敲她的門,主動向她詢問:“白天的事情,我那樣處理,你會覺得不舒服嗎?如果會,是哪裏感到不舒服?你告訴我,我來修正。”


    他變得會直接問她:你想要什麽?你在怎麽想?他也會直接告訴她自己的態度:這件事上,別人怎麽認為是別人的事,我不會受他們看法的影響,你也不要。你隻要知道,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他會主動問她的感受:“以前總讓你上來給我做飯,那時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頤指氣使?”


    許蜜語就很直接地告訴他:“當然會啊,你嘴又刁事情又多,有好幾次我都想給你直接下點毒藥算了。”


    兩個人就都笑起來。


    他會主動問她:“以前你最不喜歡我什麽樣子?”


    許蜜語誠實地告訴他:“我最不喜歡、也是最害怕的,就是你曾經看我時,那副不耐煩的、嘲諷又蔑視的樣子。你那種眼神能把人看低到塵埃裏去,會讓人覺得自己毫無價值。”


    紀封看到她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仿佛對他曾經的習慣性眼神還心有餘悸。他立刻心疼和懺悔起來。


    “好,我以後一定改。”


    一定把你不喜歡的、曾經傷害到你的那些習性,通通改掉。


    出差前,紀封會把行程告訴許蜜語,並問她:“有沒有什麽想我帶回來的禮物?”


    許蜜語總是回答:“沒有。”


    但紀封出差回來,也總是會不顧她的“沒有”,每次都給她帶回禮物。


    敲開她的房門,把禮物往她的懷裏一塞,他立刻就退回隔壁去。


    那些禮物許蜜語查了,有的很貴。


    她想敲門還給他,但被他拒不開門。


    她隻好回到自己家裏給隔壁的怨種鄰居打電話:“你送我一件貴的禮物我還能收,但很多件我就有點紮手了,因為我回不起等價位的禮給你,這樣我會覺得我是在占你便宜。”


    紀封立刻用上薛睿曾經教他的那套話術:“想送你這個禮物跟它值多少錢根本沒關係,不管它是兩塊錢還是二萬塊錢我看到了都會買下來送給你。我隻是覺得它戴在你身上會很合適,會物有所值。”


    許蜜語被紀封說得一愣一愣的。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自己如果還堅持禮物的價值太貴而不收,倒顯得是她在矯情。


    而這時紀封又追加一擊:“如果你還是覺得過意不去,那明天晚上你就請我吃飯吧,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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