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陸表兄從戶部下值為何那麽早?


    門口處,陸照一抬頭就看到了旁若無人往外走的玄冥司指揮使簡知鴻,他黑眸眯著,眼中隱有冷光閃過。


    簡知鴻看也不看他一眼,與他擦肩而過,神色坦然又有些囂張。


    陸照輕笑了一聲,正欲開口將人喚住,內室飛過來一個小小的身影,掐準了時間撲進他的懷裏麵,嬌嬌地開口問他,“陸表兄,今日你怎麽回來這麽早啊?”


    薑昭死死抱著陸照的腰,整個人像是掛在他的身上,甜甜地衝著他笑,仿佛簡知鴻從頭到尾就沒有來過一般。


    這等掩耳盜鈴轉移人耳目的方法她用的理直氣壯,陸照差點被她氣笑,神色淡淡地瞟了簡知鴻的背影一眼,他抱著撒嬌的小郡主往裏走,什麽都未說。


    他反應如此平淡,倒輪到薑昭心裏癢癢了。


    她眼巴巴盯著陸照,總是欲言又止。


    “郡主先前說過你與簡指揮使有私交,怎麽?他今日找你有事?”陸照看在眼中,含笑為她補全了理由,十分貼心。


    “那是因為薑晴!她在血緣上是我的堂妹,向玄冥司遞了些要命的東西,簡指揮使怕我們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就提前過來告知了。”薑晗聽他這樣說,立刻迫不及待地將薑晴扒出高家作奸犯科的證據一事說給陸照聽。


    “如此麽?竟是讓人沒有想到。”陸照低聲呢喃,緩緩地在臉上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薑昭不錯眼地盯著他的反應,親熱地湊上前,輕聲問他,“陸表兄想到了什麽呀?”


    總覺得陸表兄的反應有些怪異,奇奇怪怪的。


    “乖,高家和薑晴之間的事郡主不要過問,今日我不在的時候感覺怎麽樣?難受嗎?來,告訴陸表兄。”陸照將她放在自己的懷裏,從後麵伸手一下下輕撫著她的腹部,大手輕柔的力道讓人昏昏欲睡。


    薑昭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反而被他抱著十分愜意,哼唧了一聲打了個哈欠,不一會兒竟然安然睡著了。


    腦袋就靠在他的脖頸那裏,呼出的熱氣一下下拂在他敏感的喉結處。


    陸照眼神幽深,擁著黏在他身上的小郡主輕輕倒在床上。


    這輩子,景安帝若提前對太子和高家動手,一切又將迎來變化。


    ***


    玄冥司將人劫走,京兆府尹黃大人頓時如臨大敵,連忙著人將此事告知給了高家。


    高家人得知了薑晴的舉動也慌了神,立刻找來了高五郎那裏服侍的下人,詳細地問清薑晴與高五郎相處的情況。


    和離不算什麽大事,但高家本來就在風口浪尖上,虐待薑家女的罪名不能坐實。否則,高家的名聲就真的臭不可聞了,還會影響到宮裏的貴妃娘娘和太子。


    事實上,早在薑晴帶傷離開高府的時候,高五郎的母親昌遠伯夫人就親自去了薑家,結果薑晴的麵沒見著,反而被愛女心切的何氏狠狠地抽了一耳光。


    昌遠伯夫人生生受了一耳光,怒火攻心,放話不要薑晴這個兒媳了,哪裏會想到一轉眼薑晴就不顧一切地帶傷去了京兆府要求和離呢?


    然而,她更沒想到的是,薑晴收買了她房中的下人,已經暗中將她放印子錢的證據拿出府了。


    得知自己房中的印據不見了,且很可能和薑晴有關,不止昌遠伯夫人眼前一黑,太子的親舅舅昌遠伯也狠狠趔趄了一下,衣服都顧不及換,厲聲吩咐下人準備馬車。


    他要親自去玄冥司一趟,去見指揮使簡知鴻,高家的煊赫豈能毀在一個女子的手中?


    薑晴還未與他的兒子五郎和離,死也要死在他們高家!


    可惜了,昌遠伯的速度還是慢了。他到玄冥司門口的時候,不僅薑晴被父親薑二爺和堂兄薑曜接走了,指揮使簡知鴻也不在。


    問簡指揮使的去處,玄冥司的副使一臉古怪,“伯爺何必多此一問?指揮使大人,當然是進宮覲見陛下了。”


    那等燙手的證據拿在手中多一點時間,風險就大一分。玄冥司是陛下的耳目,合該立刻將聽到的看到的呈給陛下。


    昌遠伯麵色紫紅,知道一切都已來不及,恨恨地打道回府,著急地讓人安排將印子錢全部收回。


    “好個薑家女,敗家的禍害!”他開始後悔聽從家中貴妃的話為自己的兒子娶薑家女進府了。安國公府薑家如今沒了爵位家產隻有一個官職低微的薑晗撐著,早就跌入了末流,明月郡主向著靖王和崔皇後,根本對太子一點助力都沒有。


    反而,薑家女跋扈任性,壞了高家的名聲不說還要狠狠地咬上高家一口!好在,僅僅放印子錢的罪名還整不到他們。


    昌遠伯氣的要死,不過還能坐的住,厚著臉皮傳消息給了宮裏的太子和高貴妃,指望他們能消一消陛下的怒火。


    然而,消息成功傳到了高貴妃和太子的耳中,高貴妃不顧太子的反對要去為自己的家族求情,最後卻連乾清宮的宮門都沒有進去。


    乾清宮總管王大伴甚至都沒有出來見她,王大伴的義子一個小太監客氣地請高貴妃離開,言陛下正在與朝臣議事,不見後宮妃嬪。


    後宮妃嬪……聽到這裏,高貴妃腦袋嗡嗡作響,險些氣炸了。從前她是後宮的第一人,實際上的掌權者,這才過了多久,她就僅僅是後宮妃嬪中的一員了,普普通通和別人沒有兩樣。


    恰時,乾清宮裏又出來了一個小太監,手中拎著一個膳盒,目不斜視地從高貴妃的身邊離開,腳步匆忙。


    他去的宮殿方向正是不遠處的長信宮。


    “陛下忙著和朝臣議事,見不得本宮,卻有時間有心情給那賤、人送膳食。”高貴妃恨的眼欲噬人,雙目赤紅,直接折斷了手腕上的赤金手鐲。


    陛下不仁就不要怪他們不義,再坐以待斃下去,宮中焉還有他們母子的地位?


    她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宮殿,一反平常地安靜了下來,即便在得知景安帝怒聲嗬斥高家時都沒有反應。


    高家私發印子錢,包攬訴訟逼死百姓證據確鑿,景安帝大發雷霆,直接奪了太子親舅舅昌遠伯的爵位,將高家三代子孫收押在了刑部大牢。


    至於高家收攏銀票私自購買鐵器一事,仿佛是突然消散在了空氣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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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八章


    高家敗得如此之快, 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敏銳的人已經意識到似乎從今年開始,景安帝對勳貴世家的忍耐力越來越小。承恩侯府李家、安國公府薑家、昌遠伯府高家無一不是京城的一流世家,且家中和皇室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樣的豪貴卻在短短的一年之內結連倒下。


    奪爵、抄家、流放……景安帝降罪的一道道聖旨絲毫不手軟,直接絕了這些家族翻身的路。手段狠辣,一絲情誼都不念。


    三個血淋淋的例子在前,京中其他世家包括皇子的外家們全都龜縮了起來。朝堂上,朝臣們也安分了許多, 景安帝下達命令反對的聲浪幾乎匿跡。


    對此, 景安帝當然是樂見其成的。


    甚至於,他高坐在龍椅之上, 居高臨下地望過去, 又重新找回了當年登基為帝時的雄心壯誌。


    然而,比起當年,他運用起帝王心術更加得心應手。


    這種微妙的變化, 薑昭是第一個感受到的。


    她趁著陸照上值不在公主府,溜溜達達地進了宮。首先是因為無聊, 再次她也想知道高家的後續。薑晴呈上去的那些東西她可是知道內情的, 高家私買鐵器竟然沒有暴露出來, 這一看就是皇帝舅舅的吩咐。


    薑昭的腹部已經有了些弧度,一進了宮門就被急匆匆趕來的王大伴接走了。


    到了乾清宮,景安帝看到她又大手一揮讓太醫院的太醫為她診脈,得知脈象平穩之後龍顏大悅又賜了薑昭一批海外的珍寶。


    “舅舅, 明明簡知鴻拿到了高家私下交易鐵器的證據,您為什麽不將這一條重罪公之於眾呢?”薑昭坐在景安帝身側, 手中拿著一顆碩大的黑珍珠轉來轉去, 偏著頭詢問, 水汪汪的眼睛清澈又幹淨。


    舅甥兩人之間是沒有任何隔閡的,薑昭可以無比坦然地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哪怕有些事情已經牽扯到了隱秘。


    聞言,王大伴等人識趣地退出了內殿。他們自認為還沒有資格得知景安帝的心思,更何況高家的背後就是太子和高貴妃啊。


    景安帝淡淡看了她一眼,看她揚著腦袋一臉好奇的模樣,突然朗聲大笑了起來,但對著薑昭卻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盤奴,眼下和舅舅去趟長信宮吧。朕差點忘了,你和陸照成婚以後還沒有去拜見過你的舅母。”


    舅母?薑昭聞言,垂眸微微一怔,這是皇帝舅舅第一次在她麵前光明正大地承認崔皇後。


    這意味著,舅舅和崔皇後之間已經和好如初了吧?她心一鬆,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走吧,今日你剛好進宮,朕手頭也沒有緊要的事情要處理。”景安帝邊說邊站起身,笑眯眯地讓人準備好了鑾轎。哪怕乾清宮距離長信宮隻有百米遠,景安帝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薑昭走過去。


    在他心裏,薑昭還是那個孱弱嬌貴的小盤奴,無論去哪裏都要坐著馬車和軟轎。


    薑昭心下一暖,歡快地搖搖頭拒絕了,“舅舅,太醫說過了,多走走對我腹中的孩子好,將來生產的時候也順利一些呀。”


    她看了看不遠處長信宮的簷角,覺得也就短短的幾步路,不值得大費周章。


    景安帝聽她這麽一說,若有所思地頓了一瞬,揮手讓抬著鑾轎的宮人停下,和薑昭一同走過去。


    而長信宮,得到消息的宮人已經打開了宮門迎接帝駕。當看到景安帝和明月郡主是徒步過來的時候,所有的宮人都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急忙行禮。


    “舅舅,長信宮的變化可真大。”薑昭看到長信宮新的宮門,眼神暗了一下,她腦海中浮現出了曾經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一下一下拍著宮門的畫麵。


    可如今,舊的宮門已經沒了。薑昭想到靖王,心中的滋味很複雜,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的那種複雜。


    “因為皇後幽禁於此,十多年來長信宮沒有修葺,已經有些破敗了。”景安帝隨口為她解釋了兩句原因,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是該修葺的,煥然一新看著心裏也舒服。”薑昭小聲附和了一句,硬是將從前的長信宮和那個少年從心裏抹去了。


    十幾年過去,一切物是人非,曾經就隻是曾經,不會再有任何意義。人人都要向前看,向未來看。


    “陛下,皇後娘娘吩咐奴來請您和郡主過去。”崔皇後身邊的女官走上前,恭敬地行禮開口。


    景安帝麵無表情應了一聲,此時薑昭才微微蹙眉,發現了有些怪異的地方。他們已經到了長信宮,崔娘娘為何不主動出來反而還要讓一個女官過來傳話呢?


    難道是她身體不適不方便出殿?上一次沒來受他們的拜見也是因此?


    薑昭擔憂地看向景安帝,見他神色如常,壓下了心中的疑惑。反正不一會兒就要親眼看到崔皇後了,是好是壞她自己完全可以分辨。


    這般想著,薑昭乖乖地跟在景安帝的身後,往長信宮的內殿走去……下一刻轉過一道屏風,她看到了衣著家常不施粉黛的崔皇後,眼睛瞬間瞪得圓溜溜的,小小地吸了一口冷氣。


    “看來是驚到郡主了,陛下瞧,郡主嚇住了。”站在薑昭麵前的崔皇後一臉溫柔地笑著,眉目溫婉,眼梢風情萬種。


    她用手輕撫著微微隆起的腹部,美眸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幾分慈愛,這份慈愛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子。


    時隔二十多年後,她和景安帝的第二個孩子。他代表著兩人的破鏡重圓,也為從前心灰意冷的崔皇後找到了新生。


    薑昭目瞪口呆地望著崔皇後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腹部,許久許久都沒能開口說出話來。


    崔皇後她竟然懷孕了!


    所以,舅舅不讓她來接受自己和陸照的拜見,又在朝堂上對太子和高家那般的不客氣。


    舅舅他想……那高家私買鐵器的事情按而不發……


    震驚又有些迷茫的眼神看向景安帝,薑昭訥訥地出聲,“舅舅,盤奴不會是宮外第一個知道的人吧?”


    崔皇後懷孕的消息宮外沒有一絲一毫的端倪,最起碼就連玄冥司的人都不知曉。


    景安帝輕笑了一聲,挑眉點了下頭,“盤奴覺得舅舅給你的答案怎麽樣?還要問高家那檔子事嗎?”


    他相信他親手養大的盤奴足夠聰慧,說到這裏一切都該明白了。


    “不問了,不問了,盤奴知道了。”薑昭的腦袋不停搖晃,仿若一個忙碌的撥浪鼓,緊張兮兮的樣子惹得崔皇後也發笑。


    “他、還好嗎?”薑昭被結連取笑,臉頰紅撲撲的,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盯著崔皇後的腹部看,想要伸出手掌摸一摸。


    景安帝衝她點了下頭,她沒忍住將手掌覆了上去,咽了咽口水,這裏麵是舅舅和崔皇後的第二個孩子,如果他是位皇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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