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長,行則將至。我們一起努力,終將遇見更好的自己!”


    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神,黎殊臣輕輕吻了吻她撲閃的睫羽。


    他眼底仿佛盛了一汪春水,溫柔且寵溺:“好,一起努力。”


    聞言,齊歡眉眼彎彎的笑了笑。


    講完話,她有些昏昏欲睡。身體的各種感覺告訴她,她在發燒。


    先前她已經吃過了布洛芬,說明書說,這既是止痛藥,又能用於退燒。


    齊歡安心的躺回被窩,將眼睛閉上,小聲道:“阿殊,現在小仙女要睡覺了。”


    “睡吧。”


    黎殊臣為她掖好被角,等大夫來時,認真記下大夫說的扭傷處理方法,用濕毛巾給她冷敷,又督促著晏清河去煮藥。


    *


    休養了幾日。


    齊歡終於好了很多。


    她讓黎殊臣搬出兩張太師椅放在院子裏,一起坐在屋簷下曬著午後的暖陽。


    黑子窩在他們旁邊,懶洋洋的舔著毛。


    齊歡一邊把玩著黎殊臣骨節分明的手指,一邊說:


    “阿殊,那天我在伐木場,看到了一具屍體,他穿著廣袖長袍,跟你身材很相似,我差點以為他是你。”


    黎殊臣側過臉望著她,眼底起了一絲波瀾:“他那身衣裳,是我送的。”


    第111章 少砍樹,多修路


    “此人名喚宥竹,是我姑母隆慶長公主的男寵,也是公主府唯一的活口。”


    “當日,姑母派他去大理寺尋我,卻晚了幾步,我回宮了。他轉頭想回公主府複命,又見公主府被禦林軍把守。


    想起臨行前公主的交代,宥竹趕緊藏了起來。沒過幾日,聽說公主府起了大火,無一幸存。他心中起疑,卻不敢耽擱,趁還沒人追查到他身上來,趕緊跑出了城。


    一路逃竄,最終混進了一個戲班。原先他是給公主唱戲的伶人,在戲班裏自然混的風生水起。隻不過,他從不肯卸下妝麵,以此來掩蓋身份。


    期間,他想來漠縣找我,卻因沒有攢夠盤纏,遲遲未上路。


    直到後來,他錯手殺了想霸王硬上弓的武生。班主報了官,念他是防衛殺人,當地的縣令判了他流放。


    他以為到這就能遇上我,完成公主的囑托,卻不想整日被困在伐木場勞作。前些日子他想逃,又被抓了回去,當眾鞭笞,以儆效尤。


    偃九找到他時,他被丟在柴房裏,奄奄一息。他渾身血肉模糊,偃九一碰他,他就疼的直抽搐,隻好請我去見他。”


    聽黎殊臣說了這麽多,齊歡怕他口渴,從空間裏取出一瓶可樂,擰開瓶蓋遞給他。


    “潤潤嗓子。”


    抿了兩口,黎殊臣眸光微動,挑了挑眉。


    “這是我們天庭的特產。好喝吧?”


    “好喝。”


    “嘻嘻,喝完你接著說。”齊歡好奇的催促著。


    接過她手中的瓶蓋擰上,黎殊臣繼續道:“隨後,他告訴了我他知道的所有事。


    唯一的請求是,希望我贈他一襲白衣,讓他以最好的樣子,去黃泉見他心心念念的公主。


    他還說,死後不必葬於土,隻想如我姑母般被付之一炬,走她走過的最後一趟人間路。


    我應下了。


    回到雲影商隊後,我讓偃十一去給他送白衣,送他最後一程。不料,泥石流突至,偃十一沒點成火,所以你見到了他完整的屍身。”


    知曉來龍去脈,齊歡隱隱擔憂:“既然我都能發現他身上的衣裳不對勁,嚴捕頭早晚也會發現,會不會惹麻煩?”


    “不會。”


    黎殊臣依舊淡定模樣:“偃十一將功補過,趁著夜色扮成官差,偷偷將他裝入麻袋偷了出來,完成了他最後的遺願。”


    至於少了一具屍體怎麽交代,這就是守屍官差頭疼的事了。與他無關。


    憶起那晚阿歡滿身泥濘的樣子,黎殊臣眸光沉沉,轉身將她拉入懷中,抱在腿上,望向她的眼神裏寫滿認真:


    “阿歡,就算我遇上危險,也不希望你去找我,你且安心在家等著。你安好,是我最大的念想。


    有你在這塵世間,就算刀山火海在前,我都會踏平刀山,越過火海,好端端的來與你相見。絕不會留你一個人。”


    齊歡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抱住他。


    安靜等待是理智的選擇,奮不顧身是情感的驅使。具體如何做,視情況而定。


    午後的陽光灑在身上,抱久了有些熱。齊歡鬆開他,從他懷裏站了起來,轉而講道:


    “這次泥石流除了天災,還有人禍。他們隻想砍樹賣銀子,砍光一座山,又換另一座,隻顧眼前的蠅頭小利,卻沒想過留給子孫後代什麽。”


    陽光落在她認真的眉眼上,仿佛為她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輝。


    想起在淤泥裏掙紮的小孩子、躺在河邊了無生息的一具具屍體,還有被泥石流摧毀的溪流、小路和屋舍,齊歡心中的念頭逐漸堅定起來。


    植樹造林,保護生態,盡可能的不讓這種慘劇再次上演。


    但光憑她幾句空話,並不能讓陳知縣輕易扭轉主意。


    此處虧空的銀兩,自然得有地方補上。


    還有那些流犯,他們之中有被連坐的無辜人,卻也有真真切切做了壞事的惡人。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該他們贖的罪一樣不能少。


    捋清思路,齊歡開始從長計議。


    院中的綠樹下,她和黎殊臣挨著坐在石桌前,黎殊臣磨墨,她動筆,將腦海中的想法一一寫下來。


    次日,豔陽高照。


    她獨自去拜訪陳知縣。


    這幾日處理泥石流帶來的災事,讓陳知縣頗為焦頭爛額。


    聽官差通傳齊歡求見,他眼神倏爾發亮。


    人人都說小齊善良,莫不是捐銀子來了?他趕緊讓官差請人進來。


    在屋內踱了幾步,陳知縣正了正衣襟,端坐在太師椅上。


    待齊歡走進來時,他笑著起身,態度隨和:“小齊啊,你找伯父有何事?”


    望著齊歡笑眯眯的模樣,陳知縣越看越覺得,她像一個討喜的送財童子。


    哪知,齊歡盈盈開口,粉碎了他的幻想:“陳伯父,我是想來勸您,少砍樹,多修路。”


    “樹木像是大地的衣服,它們一直默默保護著身下的土壤。如果沒有它們,在極端天氣下,還會再次出現可怕的泥石流,以摧枯拉朽之勢摧毀附近的一切,奪走很多無辜的生命。”


    陳知縣擺了擺手,這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是銀子呢?怎麽掙銀子?


    漠縣苦寒,唯有一片片高聳筆直的白樺樹是這片土地最慷慨的饋贈。


    粗長的枝幹當做建築材料賣,細碎的樹枝當做柴火燒。靠著這些白樺林,漠縣每年都能有一些進賬。


    泥石流不過偶爾發生,受災的也隻是附近的流犯和少量百姓,權衡之下,陳知縣並不願輕易放棄。


    看穿他的糾結所在,齊歡說出核心想法:“陳伯父,漠縣還有很多荒地沒有開墾,可以讓流犯們改為去種土豆。”


    就像曆史書中,二戰後蘇讓小日子戰俘去西伯利亞挖土豆一樣,既可以勞動改造,又能創造生產價值。


    至於農閑時,齊歡提議道:“讓他們去修路!要想富,先修路,路修好了,商隊往來更加便利,種的土豆能更快的運送出去,外地的棉花、布匹等東西也能更方便的運進來。”


    除了城內,漠縣的路多為夯土路,成本較低,靠流犯們使力氣就能修的更加開闊平坦。到了冬天,積雪掩路,鏟雪這種事也可以交給那些流犯。


    聽她娓娓道來,係統暗搓搓的說:“宿主,你安排的可真滿,生產隊的驢都沒這倒黴的流犯累。”


    暫時沒功夫閑聊,齊歡沒理會它,繼而跟陳知縣道:“陳伯父,我還有一個建議。”


    第112章 橫渠書院


    “流犯之中也不全是大惡之人,如果能根據卷宗記載,給他們分配不同的活,更能做到大罪大贖,小罪小贖,不放過每一個作惡之人,也不苛責每一個無辜之人。”


    特別是今上昏庸,流放來的還有很多惹怒天顏的耿直之人。


    陳知縣捋了捋胡子,斟酌再三,應了她的請求。


    漠縣山高皇帝遠,怎麽安排流犯勞作,完全是他說了算。既然有這個權力,庇護幾個正直之人,也算是功德一樁。


    但是讓這些人做什麽好呢?


    他決定先聽聽齊歡的計劃。


    被提問後,齊歡說出了心中的想法:“在漠縣讀書似乎是一件很難的事。富裕人家可以請夫子,窮苦人家卻連私塾都念不起。不如,建所書院吧?”


    “夫子是現成的,我聽說連當朝太傅翁老都被流放了過來,再加上其他被流放的文官,定能將漠縣的學子教的出類拔萃。而您,促成這一切的知縣,亦能流放百世。”


    麵對她遞來的“大餅”,陳知縣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想法雖好,可是縣衙沒額外的銀子。”


    賦稅越征越多,大部分都被拿去滿足皇帝的私欲,留給地方的少之又少。


    陳知縣眼巴巴的望著齊歡:“除非有人捐助。”


    正當齊歡沉默時,係統出聲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捐建書院乃是功在千秋的大善事。宿主趕快行動吧,每花費一千兩銀子就能加一萬積分!”


    它最後的半句話,成功的讓齊歡心動了。


    心動就要行動。


    她大方的表示:“行!我出五千兩。”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找工匠指揮著流犯蓋,還能省點工錢。


    但是磚瓦省不得,學子們是漠縣的未來,也是黎國的未來,蓋給他們的書院理當用最堅固的磚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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