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人怎麽這樣?你既然知道你媽媽不願意離開老房子,你為什麽要賣呢?退錢!”


    田秋怒而大喊。


    “哎喲,合同都簽好了的呀,你們要我退錢,那不就是違約?不要欺負我們工人不懂法律的咧!”


    禿頭男自信地說。


    “啊?你自己先違約!”田秋心髒病都要發了,這人根本不講道理。


    趙阿姨一言不發,一臉崩潰。


    看來前幾次這樣的車軲轆對話沒少展開。


    紀舒現在是信了,趙阿姨真是沒辦法才請她出山的。


    這兩個“釘子”,真的不好惹。


    “我不管,你要我搬家,可以,先把我老娘弄死!我看你們敢!”


    禿頭男口水亂噴,雙拳揮舞著,怒氣衝衝地在紀舒麵前摔上門。


    趙阿姨可憐兮兮地看著紀舒。


    “紀大老板,不是我故意的呀。買之前,這個死禿子蠻講道理的額。現在變臉了,我也沒辦法。我這兩個月,跑了浦東最少三十次了哇!”


    趙阿姨這兩個月確實看起來蒼老了不少,臉都曬黑了。


    為了賺這中介費,她也是拚了。


    “十套房子,我就花了6萬多塊錢買下來,每一間都是最劃算的。”


    紀舒安慰道:“趙阿姨,知道你的難處,中介費不會要你退的,當務之急,是我們盡快解決掉現在的問題。”


    這時候天色已經發黑,太陽快要徹底掉下去了。


    趙阿姨喃喃自語,“都是些什麽幺蛾子嘛!真是,老天爺,惡人自有惡人磨,你倒是來磨啊!”


    紀舒聽了她的話,初時沒覺得怎麽樣,突然,就覺得心中敞亮。


    “有道理,惡人自有惡人磨。”


    紀舒想了想,拉著趙阿姨和田秋到了身邊,低聲講了些什麽。


    “真的嗎!”


    “這個主意也太好了吧!”


    “夠狠啊!”


    “哎喲,紀大老板就是有主意!”


    ……


    第二天下午五點,胡桂花和往常一樣,去她私自開辟的“自有田”裏摘菜燒飯。


    “哼,這群人,想趕我走?我胡桂花是好惹的?”


    她一邊走路,一邊嚼口香糖,大大咧咧,好不快活。


    到了院子門口,卻發現院子裏有人。


    一個蒼老的老太太坐在院子裏曬太陽,老太太閉著眼睛,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不在乎。


    “你哪裏來的啊!”


    胡桂花大喊,“這是我家裏的田,我種的菜,你怎麽在這裏?”


    老太太當然不回答,依舊坐著,眼睛都不睜開。


    從屋子裏麵走出來一個男人,“這是我租的房子,我就住在這裏!”


    他手裏晃動著一份文件,顯然是有備而來。


    “房東紀老板租給我的!連著這個菜地。在我的院子裏種的菜,就是我的!”


    禿頭男大吼。


    胡桂花驚呆了。


    她這輩子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要知道,她對不要臉的定義標準很高。


    眼前的禿頭男揮舞著雙拳,臉頰通紅,根本不是善茬。


    “我種的菜!怎麽成了你的了?”


    “我院子裏的菜,怎麽不是我的?”


    “你這人怎麽不講道理?生菜是我一顆一顆種的,每天澆水施肥!”


    “到底是誰不講道理?房子是我租的,地是我的,你有租約嗎?你能證明菜是你種的?”


    “不然呢?地裏能憑空長出菜來?”


    “所以呢?菜不需要地可以憑空長出來?”


    兩人吵了半個小時,雙方都麵紅耳赤。


    你一句歪理,我一句邪說。誰也不讓誰。


    到了七點半,圍觀的人已經裏三層,外三層。


    胡桂花的丈夫帶來了糞水桶,可是禿頭男不甘示弱,也拿出了餿了的潲水。


    結果兩個人鬧得臭烘烘的,圍觀群眾都嚇跑了一半。


    地裏的生菜倒是在鬥爭中毀掉了大半,成了雙方爭鬥的“手榴彈”,兩個人打得菜葉子亂飛。


    就這樣,到了晚上九點,警察來了。


    警察早就被胡桂花搶別人院子種菜的事情煩死了,這下好了,禿頭男這個刺頭一鬧,人家有租約的。


    而且禿頭男不服軟,夠狠。家裏還有個80歲的老太太,哭著喊著說胡桂話欺負她,往她身上潑糞水。


    這罪名就可大可小了。這麽大年紀的老人,胡桂花也怕了。


    禿頭男還說,胡桂花再趕來,就上她家裏去鬧。


    最終,胡桂花寫了保證書,以後不再來種菜了,再種就賠償1000元錢,才給放出了局子。


    狗咬狗大戲讓巷子裏的人議論了好幾天呢。


    ……


    田秋和紀舒在家裏抱著小貓浦東拚命親。


    浦東蹭蹭紀舒的手,喵喵叫著。


    田秋說:“紀姐姐,你說,你就把那個帶院子的房子給那個禿頭男住了嗎?”


    “如果不給他住,這2套房子都不能出租。那個胡桂花絕對不會讓出院子的。給他住了,另外一套就空出來了,而且另外一套房子還不錯,租金一個月也有30塊錢。”


    “可是那個禿頭男那麽討厭!”


    “我知道,放心吧,後續我們還有招兒。”


    田秋驚喜,“還有什麽辦法?禿頭男說了,他們絕對不搬家啊!”


    紀舒臉上浮現出笑容。


    “他說是因為他媽媽不願意搬家。我已經讓趙阿姨去辦了,聯係了鎮政府的工作人員,過不了幾天,就能把老人家送到福利養老院去。”


    “哇!”


    “其實禿頭男的媽媽早就符合條件了,禿頭男就是想利用她媽媽占著位置不搬家。現在好了,老人家去了福利院的話,讓他搬家就簡單了。”


    田秋摸著浦東柔軟的、黑的發光的毛,笑眯眯的。


    “真是沒想到,這也能成,我都想不到形容詞來形容了!”


    “這叫各個擊破,借力打力。”


    紀舒也抿嘴笑,這事兒解決了,就坐等拆遷了。


    她估摸著,拆遷還要等幾年,沒那麽快。


    剛好等她拿到藍印戶口,這樣房子也好放在她名下。


    現在就收收租金,放長線釣大魚就好。


    “對了,紀姐姐,我現在也攢錢……我過兩年也去浦東買。反正你做的肯定有道理。”


    田秋的眼睛亮晶晶的,裏麵映出紀舒的笑顏。


    “那很好呀。這兩年價格差距不會太大,你先攢攢錢。我可是很看好浦東的。”


    “你說是不是呀?我們浦東棒棒的!”


    紀舒抱著黑乎乎的煤球貓咪,它也是浦東。


    小貓把肚皮露出來,在地上左右搖擺,紀舒的淺色床單上全是它的毛。


    “紀姐姐,你是不是要搬家了——”


    田秋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當初她委托趙阿姨租下這個小房子,紀舒隻是暫住,這一住下就是幾個月了。


    趙阿姨上次說,已經給紀舒物色好了一處公寓房,二室一廳的房子,月租金150元。


    這個價格,田秋承受不起,對紀舒來講,卻是灑灑水。


    田秋這裏位置狹窄,兩個人住也有點擠。


    紀舒也想了好久,終於對田秋說:“你現在還是學徒,經濟也不寬裕。我邀請你和我一起住趙阿姨找到的新公寓,一人一間房,你看可以嗎?”


    紀舒完全是商量的語氣和態度,田秋卻突然抽抽搭搭地哭了出來。


    “紀姐姐,你太好了。”


    她抽噎著,“嗚嗚嗚,我當然願意啦!”


    “沒事的,你多給我拍點好看的照片當房租,你看如何?等你出師了,漲工資了,你再付錢就好啦。”


    田秋這一年多,在海市生活,也漸漸明白了很多道理。


    有些人講話,處處不忘炫耀自己的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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