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兩人睡得很早,躺在床上什麽都沒做,隻是親了親對方,不帶任何情.欲意味,互相依偎著睡過去了,江序那一覺睡得格外沉。


    隔天是周六,江序很早起來出門處理工作。


    中午回家吃飯,梁今月說:“過幾天我放假,我們搬到你之前的房子住吧,現在太遠了。”


    江序沉吟片刻,點頭同意,“趁放假幫你把衣帽間弄好。”


    梁今月眼前一亮,“對,一開始騙我來和你住就說有衣帽間,現在連人帶心都騙到手了,還沒給我弄好。我要一個步入式的,要專門做櫃子放我的包和高跟鞋……”


    江序一一記下,沒否認是“騙”,確實沒幫她把衣帽間弄好,偏頭和她解釋,“那時太趕了。”


    下午睡了一個午覺起床,兩人出門看電影。


    去的是家附近的影院,周六大學生很多,梁今月選的愛情片座無虛席。


    電影還沒開場,影院的燈還亮著,梁今月看了眼江序旁邊的人,是兩個男生。


    她咬著嘴裏的吸管,在喝可樂,“應該不會遇見上次那種事了…”


    江序睇她一眼。


    梁今月提醒他,“就是你在車裏吻我那天,記得嗎?”


    他嘴角一提,“記得,你悔婚那天。”


    梁今月一聽就打了打他的手臂,“我沒悔婚!”


    重申完,思緒不可避免地發散了一下,要是真悔婚了他會怎麽辦?也不能綁著她去民政局吧?會不會就此對她失望,徹底放棄她了?


    最後慶幸還好和他結婚了,感歎其實他們之間緣分夠深,相親都能碰上。繼而想到,假如沒有相親碰上,他會不會來找她?


    剛想問,影廳驟然暗下來,周圍的大學生素質很高,也瞬間安靜下來,她便也沒有講話,想著待會兒再問一問他。


    結果全被電影給看忘了,片子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從電影院出來,梁今月眼睛還紅著。


    江序拉著她的手去超市買菜,試著安撫她,“電影都是假的。”


    “我知道,可是還是很可惜,男女主沒有在一起。”


    “……”他想了想,轉移她的注意力,“我給你做龍井蝦仁?”


    梁今月吸了吸鼻子,點菜,“再炸一個魷魚,就是你上周做的那種,裹麵粉炸,家裏沒有麵粉了,我們買一點,明天早上還可以烙餅吃……”


    江序看她半秒,不知道說她什麽好,情緒能如此收放自如。


    買完菜回家,兩人一起從電梯裏出來,同時看見家門口站著的人,腳步都停了。


    曲黎也看見了他們,溫婉一笑,“你們出去買菜了?難怪摁門鈴沒人應。”


    沒人說話。


    三人對站著,氣氛有些凝滯。


    曲黎往前走了一步,看著江序,“我也不進去了,等會兒的飛機要走。”


    她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這裏麵錢不多,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卡遞在他麵前,江序一動不動,唇抿成一條直線,“拿走。”


    曲黎瞄了他一眼,歎了口氣,轉而把卡給梁今月,“你替他收下吧,讓我心裏好受一點。”


    梁今月心頭一悶,同樣拒絕,“不用,我們不缺錢。”


    曲黎也沒硬塞,沉默片刻,“江序,可能是媽媽年紀大了,前幾年經常想起你小時候,我那時太年輕,有脾氣就發在你身上,實在不配當一個母親,抱歉……”


    江序皺了皺眉,“現在說這些是否有些太遲?我已經不介意了。”


    曲黎稍怔,點了點頭,臉色一霎灰敗。


    江序撇開視線,刷指紋進家門,門開的那一瞬,曲黎啞聲喊道,“江序。”


    江序回過頭看她一眼。


    她望著他,“你恨過我嗎?”


    無言良久。高樓之上,聽不見樓下絲毫聲響,此刻幾乎落針可聞。


    梁今月跟在江序身後,視線一時不知該往哪兒去,過道的牆壁刷著米色的漆,此刻看來卻偏白,像一片慘白。


    忍不住去看他的臉,他的表情瞧不出什麽,眼神也沒有落在實處。


    曲黎等了等,似乎也並不想要一個確切答案了,“算了。”


    與此同時,江序開口,“沒有。”


    或許一開始是有的,但父親一直以來都說,人再怎麽樣,都不能恨給你生命的人。


    曲黎肩膀一鬆,再次把卡遞出去,“收下吧。”


    “沒有恨過你,也不需要你所謂的補償。”


    曲黎還想說什麽,包裏的電話已經響起,是在催她走了。


    “我的一切都靠現在的丈夫,他不希望我再回國,也不希望我再見從前的人,那時你父親說你要來加州……”


    江序打斷她,神情平靜,“你不用對我說這些,我早已過了需要母親的年紀。”


    門終於闔上。


    江序靠著門站著,出神,不知過了多久,才看向一直站在他身旁梁今月,“嚇到你了?”


    梁今月搖搖頭。


    “應該是爸給她的地址,我爸對她,總是……”他搖搖頭,不再說了。


    提了菜進廚房,梁今月跟進去,幫忙洗菜,在一旁觀察著他的表情,心裏也酸酸的,情緒跟著低落。


    他媽媽是足夠自私,也足夠冷血。人到中年,忽生悔意,試圖減輕自己的愧疚之情,想獲取心安,卻絲毫沒有考慮她的出現會擾亂他平靜的生活。


    江序一言不發地切著菜,梁今月摁住他的動作,“我們先不做飯。”


    她努力提起精神,開了水龍頭,指揮他,“洗手。”


    江序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沒拒絕。


    她扯著他的衣袖出了廚房,走到酒櫃找出一瓶威士忌,又拿出兩隻凱恩杯。他都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買的,專用來喝威士忌。


    梁今月朝他笑著,想感染他,讓他心情好一點,“我們喝一杯?”


    他垂眸看她,“你有借酒澆愁的習慣?”


    “你試試喝一點,讓自己暫時忘掉那些不愉快,喝醉了再睡一覺,第二天醒來又是全新的一天。”


    他聽了臉上表情也淡淡,似乎對她的說法不太感冒,沒接杯子。


    梁今月見他沒反應,繼續想著辦法,“要不我陪你睡一覺,純睡覺,天大的事睡一覺起來也好了。”


    “……”


    “其實我的牛排煎得還可以,很熟練,你想不想嚐嚐?”


    “……”


    她絞盡腦汁,“那要不我跳個舞給你看看?舒緩舒緩心情。”


    “……”


    他眸光動了動,看見她臉上那種特別想讓自己開心的表情,心裏灰暗的那塊地方已經在一點點地變回鮮亮。


    想起那時她總跟在他身邊,老愛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陪你說話、我陪你去吃東西、我陪你去哪裏哪裏走一走……


    有時他並不是心情不好,隻是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麽,但她誤以為他不高興,想辦法要哄他開心時,他心情實在微妙。


    從沒有人想要時刻關照他的心情,父親一個男人更不會,她是第一個。


    而且她也足夠神奇。


    什麽都沒做,僅僅是開了張空頭支票,就已經讓人心情一點一點變好了。


    落日餘暉灑在她身上,光輝鍍在她身上,他看著她,點了點頭,“我幫你把沙發移開。”


    梁今月一下子愣住,沒想到奏效了,“真……真跳啊?”想了想,為了他高興,“行。”


    江序看見她臉上那種“我豁出去了”的表情,心隨意動,曲指在她鼻梁上刮了刮,“從小就傻。”


    看見他笑了,梁今月也沒在意他說她傻了,也笑著問,“那不跳了?”


    他睨她一眼,“欠我一次改天跳,今天先吃飯。”


    梁今月點著頭,把酒捧到他麵前,“吃飯我陪你喝酒。”


    他眼神審視著她,“我還沒問你,什麽時候買的?”


    “你別管了,我又沒亂喝酒。”


    他教育她,“遇見事就喝酒這習慣要改,喝醉了隻會傷身,無論你喝不喝酒,第二天都是新的一天。”


    梁今月打量著他臉上的表情,猜是已經調整好了,心終於放下來。


    但不同意他說的這話,天天這麽理智還有什麽意思,沒和他頂嘴,也點頭應著,“哦。”


    那晚睡前,他忽然有興致問她,“你什麽時候學的跳舞?”


    “小學一年級。”


    他嗯了聲,就沒聲了。


    倒是問得梁今月想起往事了,說,“其實我媽也帶我去學鋼琴,我嫌沒意思,學了小半年就沒學了。“


    是她的作風,江序無聲笑了下。


    她卻忽然摸到他的手,“但我不是總這樣半途而廢的。”


    江序沒吭聲,等著她繼續說話。


    她在他耳旁道,“我也不會見異思遷。我以前也覺得是因為你長得好喜歡你的,其實也不是。我後來遇見的其他人老是嫌這嫌那,要麽覺得話太多,要麽覺得學習不夠認真,要麽覺得寫字不好看、不會彈鋼琴、數學物理不好……總能挑出毛病來,其實就是嫌那個人不是你而已。”


    江序心被扯了一下,親了親她的額頭。


    她這兩天一直在想這件事,“上回說你一輩子欠我的,是我氣頭上胡說的。我發現你這人認死理,什麽都會當真,你沒有欠我的……”


    江序摸到她的臉頰,隱約的濕意,長長籲了口氣。捏了捏她的臉,和她開著玩笑,“明明是你在哄我,哭起來就變成我哄你了。”


    梁今月輕輕踢了下他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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