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這些年身體欠佳,鮮少處理朝政。如今是太子監國,固城和牧蘭馬場的相關事宜,你還需同太子多商討。”


    “以後有什麽需要,你可隨時入宮。或者去找太子也是一樣,太子穩重可靠,你大可放心。”


    “臣女領命。”


    太子?


    惠帝招來了李福全,


    “擺上棋枰,來一盤?”卻是看向秦煙。


    ……


    秦煙隻好奉陪。


    ------


    從禦書房出來時,抬目望去,已是烏金西垂。憶起在西北的傍晚,落日餘暉下是夜歸的馬群,馬場上可以信馬由韁,縱情馳騁。而在這皇城內,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淺,胸腔亦是壓抑著,肋骨憋得生疼。


    到宮門,秦煙下了步攆。李福全躬身道:


    “奴家提前在這裏恭賀昭仁郡主了。”


    “世間萬事,瞬息萬變,公公這話為時尚早。”秦煙淺笑。


    “是老奴失言。”李福全心中微訝,不過如此年紀,竟這般謹慎。


    “沈瑩。”秦煙向沈瑩示意。


    沈瑩從車廂中拿出了一個紫檀錦盒,雙手托舉遞向了李福全。


    “這?”李福全狀作疑惑。


    “李公公辛苦,隻是些小玩意兒,公公自拿去賞玩罷了。”


    “老奴謝過秦大小姐。”李福全臉上堆著笑,接過了錦盒。


    待秦煙的馬車離開,李福全打開檀木錦盒,見裏麵躺著一隻白玉蕉葉紋螭耳瓶,其質感溫潤細膩,是上好的和田玉。


    李福全臉上浮出笑意,這位前途不可限量啊。


    ------


    馬車內,沈瑩忍不住好奇,


    “剛才那位公公口中的昭仁郡主?”


    “聖旨應該不日就會下來。”進宮一日,疲於應對,不亞於戰場上走一輪。自上車,秦煙就斜靠著軟墊闔眼休息,此時也不願多說.


    沈瑩倒是有些興奮,


    “我還以為主子今日是去赴鴻門宴,白擔心一場,郡主?還有這等好事?”


    秦煙心中喟歎,哪有什麽白撿的便宜,一座固城,一座馬場。


    牧蘭馬場供給西北大營軍馬不是秘密,與其懷璧其罪,不若以此換個安寧。


    這隻是惠帝覺得自己識時務,給些補償罷了。


    至於婚事,太子麽?


    但願是自己是多慮了。


    ------


    秦府,煙雨閣。


    宋眉緊張地處理著秦念的臉傷,雖說對這宮廷秘藥信心十足,可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又是秦煙!


    秦相一進屋,宋眉就立馬撲進了秦相懷裏,梨花帶雨地哭著,


    “我苦命的念念……”


    見秦念敷著藥膏的左臉,這不是才好了嗎?秦相急道:


    “念念這是怎麽了?”


    聽完秦念講完今日承乾宮裏發生的事,秦相不似上次秦念被打時那樣動怒,而是眉頭緊鎖,不發一言。


    今日聖上對秦煙的態度儼然是偏袒,而淑妃卻被禁足,以他多年敏銳的官場觸覺看來,最近先不要招惹這位大女兒,靜觀其變。


    秦相丟下一句,“聖心難測,此事不便聲張。切記,念念的臉是花粉過敏。”便匆匆離開。


    秦念看了眼還在垂淚的宋眉,失望透頂。


    母親就隻會哭,而她的這位父親看來是也是指望不上的,不然這麽多年,她也不會還是個庶女了。


    有些事,還得自己來。


    秦念咬牙暗暗發誓,


    “秦煙,來日方長,這些帳會一筆一筆給她算!”


    ------


    第二日,李福全提著金黃的聖旨,入了秦相府。


    府中眾人疑惑,之前沒有聽到任何風聲。匆匆到門口跪下等待宣旨。


    李福全看了一眼跪地的人群,問向休沐在府中的秦相,


    “相爺,貴府嫡長女秦煙為何不來聽旨?”


    秦相困惑為何會問及秦煙,卻有口難言,


    “秦煙此刻不在府內。”


    “敢問相爺,秦大小姐所在何處。”


    眾人這才明白,這聖旨,是給秦煙的。


    秦相艱難開口,


    “可能是在鎮國公府。”


    李福全笑意不及眼底,可能?


    這做父親的不知道女兒的行蹤嗎?


    “既然秦大小姐不在府內,雜家這就告退了。”


    “李公公請稍等。”秦相叫住了欲要離去的李福全,


    “敢問李公公,這旨意是?”


    李福全滿臉堆笑,


    “雜家可要恭喜相爺,貴府要出一位郡主了。”


    秦相滿臉不可思議,還不忘吩咐管家張正遞給了李福全一包銀子喝茶。


    聽到此處,眾人都是一臉震驚。


    大夏立國後的爵位極少,這一輩有封號的公主隻有兩位,郡主也僅有端王府的嫡長女。秦煙何德何能,能得封郡主?莫不是搞錯了?


    頒到鎮國公府的旨意很快傳回了秦府。


    秦煙得封昭仁郡主,食邑五千戶,賜西山行宮南部作為郡主府。


    秦相端坐堂前,一炷香的時間,他不停地用茶蓋撥動著茶葉,茶水已然冰涼,卻未動一口。


    秦煙大鬧相府,大鬧承乾宮,聖上非但沒有降罪,還得封了郡主。況且,封號昭仁,食邑五千戶,這並不是郡主待遇,而是公主的。


    這背後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緣由?是陛下對鎮國公府的恩賞?又或者,是對秦府的警告?


    頒旨的李福全不可能不知道秦煙不住在秦府,聖旨卻來秦相府走了一道,這是有意示威。這些年他靠著政治嗅覺敏銳,趨利避害,仕途平順,不能在秦煙的事情上失了聖心。


    秦相開口,


    “張全,將那日秦煙離府前,讓轉告給本相的話,再說一遍。”


    管家張全將秦煙那日離府前留下的話一字不漏地背出來。


    秦相歎氣,


    “照她說的做,讓宋夫人和念小姐,搬回老宅原來的院子。”


    “去信給族長和族老,宋夫人抬為平妻的事,暫罷。辛苦族長和族老們遠途奔波,代本相轉達歉意,就這樣吧。”秦相語調疲憊。


    張全心中一驚,大小姐得勢,那之前他幫著宋姨娘給大小姐下臉子的事?張全退了出去。


    得到消息的宋眉和秦念砸了一屋子的花瓶,可是也拗不過秦相的安排。


    老夫人在佛堂一直念著孽女,聽說摔了好幾盤念珠。


    ------


    消息很快在上京城傳遍了,眾人都驚歎於這位秦府嫡女的際遇,並為永定侯府的謝世子惋惜,推掉了這門親事,謝世子當真不會後悔?


    謝長淵得到消息時,想到的並不是婚事,而是這位前未婚妻,到底拿什麽換的爵位?他深知這位舅父惠帝善於權術,這個動作很是突兀,定是有什麽緣由。


    而在永定侯府中的阿嫣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插著花,竟失手打落了自己最心愛的霽紅梅花片瓷瓶。


    這個瓷瓶是在一次長淵哥哥陪她逛街時,她一眼看中的,是長淵哥哥送她的第一個禮物。阿嫣當即蹲下身撿拾瓷瓶碎片,右手食指被鋒利的瓷片隔開了一個口子,鮮紅的血液瞬間冒了出來。


    丫鬟衝過來扶起阿嫣,給她清理傷口,阿嫣怔愣著由著小丫鬟拾掇。


    秦煙作為長淵哥哥名義上的未婚妻,之前的身份,就讓她就頗為忌憚。而如今,秦煙得封郡主,就算是自己真實的身份,也壓她不得。


    但願這不會讓長淵哥哥改變心意,阿嫣知道謝長淵同永定侯謝安的不愉快的過往,長淵哥哥不是那樣的人,長淵哥哥不會再回頭的,一定不會……


    宮裏各位主子收到這個消息都鬆了一口氣,是得封郡主,不礙自己的事。而被關著禁閉的淑妃聽到後,嚇了一激靈。陛下當真要如此羞辱她,為了個沈時英。


    西山行宮北部,太子府,聽完宋執匯報的消息,封湛眸眼微眯,他的直覺沒錯,秦煙或說西北,定是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如今北邊他自己的私兵屯在那兒,南邊平南伯還算老實。但是這幾年去西北的探子,得到的消息,很多都接不上邏輯。這讓封湛對西北很疑惑,雖然沒出什麽亂子,但不在掌控中的感覺很是不妙。


    “殿下,如今行宮南部被賜給了昭仁郡主,南北行宮連接處的那片梅林,要不要修築一道牆?”


    “準了。”這事毋庸置疑,封湛厭煩麻煩,特別是女人的麻煩。


    幾年前剛回上京,封湛住回東宮,當夜寢殿的睡榻上就出現了不知是誰安排的女人,封湛大怒,連夜搬到了西山行宮,順勢就將西山行宮改建成了太子府。


    而行宮南部,老頭子一直不鬆口,說是偶爾要來行宮避暑時使用,嗬,如今倒是便宜了別人。


    而此時的封湛尚且不知,自己的築起的高牆,今後,還得自己巴巴地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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