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時的她絕沒有想到,正是男生這溫暖的一句話,在往後的日子裏,將她打入了恐怖的深淵。


    那天傍晚她最後一個收拾好東西要鎖門離開時,被一群少男少女堵在了門裏。


    柳申宇掐著嗓音學鬱子航說話:“有些人哪怕再好看心靈也是肮髒的……”


    他陰森森地看著她:“請問,誰的心靈是肮髒的?”


    紀小瑜驚恐地後退,卻被他們拽住了胳膊,一個高挑漂亮的女生從人後走出來。紀小瑜認得她,她是隔壁班的顧音可,因為過人的美貌和優越的家世,身後總是跟著許多的追隨者。


    聽說,她沒有從那些追隨者裏挑選男友,而是另有喜歡的人。


    顧音可伸手摸著她的頭頂,笑容燦爛:“醜八怪,鬱子航這樣摸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很爽啊?”


    ……


    紀小瑜一身冷汗,隔著一扇薄薄的木門,她聽到了腳步聲。


    黃昏的校園還會有誰在呢?除了他們。


    她麵前的櫃門被人唰地拉開,柳申宇的臉出現在門外,他笑著問:“知道是怎麽找到你的嗎?”


    “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我以後不敢再喜歡他了,求你們了……”女孩全身都在顫抖。


    柳申宇自顧自地說:“教室、體育館、女廁所、社團活動室,這些地方你都藏過,你知道那裏已經不安全了,對你而言,整座學校裏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老師的辦公室吧?這裏不僅夜裏要鎖門,還有監控。”


    “可是……”柳申宇指尖掛著一串鑰匙在她麵前晃了晃,“叮叮——是不是忘了我爸是校董?我不僅能開這裏的門,我還能刪掉這裏的監控,老師什麽都不會發現。”


    女孩不停地求饒:“放過我吧,我真的錯了。”


    “那怎麽行。”柳申宇拽住她的馬尾辮將她從櫃子裏拖了出來,“你都讓音可不高興了,再說,我們可是心靈肮髒的人啊,做壞事不是很正常嗎?出來吧,我今天還叫來了新朋友。”


    “啊——”女孩被倒拖著出去,發出了一陣如野獸瀕死前的絕望哀嚎。


    *


    酆山。


    一輛私家車在山路上飛馳。


    駕駛座的男人從後視鏡裏看向後座的少年。


    一天前,他帶著家人開車自駕經過西線,在路邊撿到了少年。


    他肩膀不知被什麽東西戳了一個令人心驚肉跳的血窟窿,當時流了很多血,倒在地上像要死了一樣。


    於是男人把他扶上了車,他的妻子拿出醫藥箱為少年包紮,喂了他點水。


    直到傍晚少年才醒過來,他說自己跟團進山,遇到導遊劫財,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妻子很喜歡他,她說少年眉眼很漂亮,是個讓人看了就覺得舒服的孩子。


    少年性格很好,不吵不鬧,偶爾搭話時嘴巴還會甜甜地喊他們哥哥姐姐,男人打算到了綏福鎮就送他去醫院,就算醫藥費他先墊付也無妨。


    “前麵不到十公裏就是綏福鎮了,再堅持一下。”


    少年臉色蒼白,在後座病懨懨地睜開了眼睛:“十公裏?”


    “是啊,原本是打算帶我妻子去西邊探險再度個蜜月的,但是遇見了你,你的傷要及時治療,所以我們就掉頭回來了。”他開玩笑道,“打算怎麽感謝我們啊?”


    度蜜月。


    十幾天前,他也曾聽到這樣的字眼,因此當這三個字響起的時候,他腦海中不由得浮現起一張令人討厭的臉。


    ——應桃桃。


    真是個讓人心煩的名字。


    崔玄一想要舔唇釘,伸出舌尖才想起它被人奪走了,他輕聲呢喃:“是要好好謝你們。”


    男人說:“還是打個電話給你家人吧,不管怎麽說受了這麽重的傷……”


    他話說到一半,猛地停住,落在方向盤上的手忘記了打方向,車頭直直朝一側的山崖衝去。


    妻子轉頭,看見男人心口處穿出了一條漆黑的鞭子,那鞭子上墜了幾十顆慘白的人骨,每一顆都張開利齒,在啖食著男人的血肉。她機械地回過頭,看見鞭子的另一頭握在那少年的手裏。


    他皮膚蒼白,映襯得瞳孔漆黑如墨,明明早前還覺得是個乖巧的孩子,這一刻卻變成了吃人的惡魔。


    男人血肉中的精華順著鞭子傳回少年身上,像是在進行某種古老而神秘的交換儀式,少年的傷口緩慢地修複著。


    車子衝下了山崖,女人發出驚恐的叫聲,她眼睜睜看著,剛才還鮮活的丈夫瞬間變成了一張脫了水的人皮,他的頭骨則被串在了那根詭異的鞭子上,而此刻,那根鞭子正悄然卷上她的脖子。


    “姐姐。”少年天真地笑,“謝謝你們救我,像你們這樣善良的人,應該很願意好人做到底吧?”


    ……


    轎車墜落下山崖,崔玄一借著山壁和藤蔓爬了上來。


    肩膀的傷口已經恢複了大半,流失的鮮血和靈力也補齊了不少,他因為失血而蒼白的臉上漸漸湧起一點紅潤。


    遠處天光泄去,他端詳著鞭子上新增的兩顆人骨,唇邊勾起陰寒的笑:“應桃桃,我們會再見的。”


    *


    “啊啾——”桃桃打了個噴嚏。


    這是她醒來的第五天了,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她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醫生說再過幾天她就可以出院了。


    桃桃雖然是在清風觀長大的,但下山兩個多月見過了人間的繁華,此時不是很能耐得住寂寞,這些天她能見的人除了醫生護士就是關風與,可關風與也不知道去哪了,已經兩天沒出現了。


    王得寶倒是常來,正坐在桌前塗指甲油。


    她問:“阿與去哪了?”


    王得寶漫不經心道:“開會去了,我也兩天沒見他了。”


    “什麽會要開這麽久?”


    “關於如何處理十方璞和煉獄之門的會議,迷津渡一行已經確定十方煉獄之門破碎了,也就是說,還有不到六百天,煉獄裏的邪靈就要衝破結界來到人間了。所以特調局坐不住了,聯合混沌塚等一眾靈師組織、靈師世家召開了一場會議。”


    王得寶歎了口氣:“特調局現任局長元淩是個冷心冷麵的磨嘰怪,別說兩天了,這麽重要的會議開上三四天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桃桃想起在迷津渡裏最後看到的那扇如同神跡般的藍色大門,問道:“你也看見了十方煉獄之門?”


    “當然啊我的姑奶奶,血月夜,詭霧彌,往生木,煉獄起,那麽大一扇門,瞎子才看不見。”


    王得寶邊塗指甲邊和她閑聊:“唉你說,十方煉獄之門破了,現在門上的結界攔不住強大的邪祟,那你那位邪神老公不是要降臨人間了?可我聽說你被邪神退婚了,再跟他見麵不尷尬嗎?”


    被邪神退婚了……


    桃桃無語:“你聽誰說的?”


    “香桂姨啊。”


    “香桂姨又是誰?”


    “她在申城開澡堂子,說你去她那洗過澡,在霸道邪神和多情少爺之間難以抉擇,我說應桃桃,你也太占著茅坑不拉.屎了吧?這麽多優質備胎不如分給我一個。”


    桃桃用種奇怪的目光打量:“你……”


    王得寶接著說:“聽說你還在羅侯的夜來香待過?那姓羅的帥倒是帥,就是沒什麽情趣,像個街溜子不說還凶得很,莊曉夢那樣的頂級大美女癡心守了他那麽多年都不為所動,真是暴殄天物。”


    桃桃說:“可我覺得羅侯是喜歡莊師的。”


    王得寶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怎麽說?”


    “羅侯他很凶啊!”桃桃控訴,“你知道他平時怎麽吼我的嗎?你能懂每天被他在耳邊咆哮的感受嗎?”


    “我當然懂!”王得寶也跟著氣憤了,“混沌塚除了鳴鍾人外,誰沒被羅侯凶過?上次地區負責人開會,羅侯一言不合就打架,我上去勸架,他直接喊我滾。你都不知道我多難過,那個時候人家還暗戀他……”


    桃桃:“可他從沒凶過莊師,晚上忙不過來的時候就連羅侯都要偶爾扮演霸道總裁哄富婆開心,整個夜來香隻有莊師不用給客人洗腳,婷婷說不是因為莊師不願意,是因為羅侯不準,他對別人凶,但是挺心疼莊師的。”


    王得寶眼裏閃爍出精光:“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上次他為了莊曉夢大打出手,看來下次我得好好觀察觀察他倆。”


    他說完,亮出塗好的指甲給桃桃看:“我指甲上的菖蒲花好看嗎?”


    “我早就想問了,你一個男人為什麽要塗指甲啊?”


    “為了吸引關風與的注意啊,他最喜歡菖蒲花了,聽說他在總部有一座獨立的小院,裏麵種滿了菖蒲。”


    桃桃心中警覺:“關風與喜歡?你不是暗戀羅侯嗎?”


    “那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羅侯又凶又悶騷,早不喜歡他了。”王得寶翹著小拇指晾指甲,“雖然關風與臉上有缺陷,可你不覺得他很有型嗎?又強又酷,簡直就是我的天菜,不僅如此,他還是內定的下任鳴鍾人,要是把他泡到手了,那我以後就是混沌塚的第一夫人……哎喲,應桃桃你幹嘛——”


    桃桃攥住他的手腕:“我警告你啊,喜歡羅侯就一心一意,少打我師弟主意,師父不在了,做師姐的要保護他。”


    王得寶痛苦地喊道:“疼,鬆手——”


    “別裝了,我都沒用力怎麽可能會疼?”


    “真疼。”他額頭滲出了汗,“我手前天差點讓關風與打折了,碰一碰都疼……”


    桃桃見他不像裝的,鬆開手:“阿與打你?為什麽?”


    王得寶臉色不自然起來,最後下巴一抬,破罐子破摔道:“因為我趁他不注意,偷捏了他的屁股。”


    桃桃:“…………”


    “也不怪我啊,關風與腰那麽細,腿那麽長,屁股那麽翹,換成任何一個人站在他身邊都不會忍得住那股衝動。”王得寶揉著被她攥痛的手腕,一臉的吊兒郎當。


    “你膽子真大。”桃桃評價道,“我都不敢捏他屁股。”


    “不,你一定敢。”


    “我真的不敢。”


    “別謙虛。”


    “你為什麽覺得我敢?”


    王得寶打量她:“混沌塚都傳瘋了的事情,你真不知道啊?”


    桃桃茫然:“知道什麽?”


    王得寶笑了:“這麽大的八卦,你在申城那麽久,羅侯竟然能忍住不告訴你。你知不知道,當初關風與和鳴鍾人吵架的時候是沒有關門的,他們吵架的內容當晚就傳遍了整個混沌塚。”


    桃桃記起來了,羅侯確實曾經說過,李鶴骨想給關風與訂一門婚事,為此關風與找他大吵了一架。


    可是桃桃很難想象出,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士,一個沉默寡言的悶葫蘆,這兩個人怎麽能吵得起來?


    她好奇道:“到底吵什麽了?”


    王得寶剛要說話,病房的門打開了。


    關風與開完會回來:“在聊天?”


    王得寶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順便拿畫著菖蒲花的指甲在他麵前晃來晃去:“沒有沒有,你看我指甲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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