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隨口胡謅道:“是營養品,很貴的。”


    於是白菲兒又把剩下半杯喝了下去,桃桃看著她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


    白菲兒放下杯子,桃桃滿臉寫著絕望,試探地問道:“你欠我五千塊錢的報酬,還記得嗎?”


    白菲兒怔怔地看著她:“我什麽時候欠你錢了,神經病吧你?”


    桃桃不可思議地看向關風與:“遺魂咒見效這麽快嗎?”


    關風與說:“她意誌太堅定了,我怕一張不夠就放了三張,她現在可能連你是誰都不記得了。”


    桃桃:“……”


    白菲兒奇怪地打量他們,心想這是哪裏?他們是誰?自己怎麽會在這?好奇怪哦,於是轉身推門走了。


    罪受了,人救了,錢沒了。


    桃桃突然間覺得生活褪去了所有的色彩,如一條失水的鹹魚般靠在了病床上。


    王得寶打趣:“做靈師不是為了驅除邪祟世間太平嗎?錢有那麽重要?”


    桃桃蔫了吧唧地說:“你在說什麽屁話,錢當然很重要啊,沒有錢讓我回夜來香洗腳嗎?”


    關風與想了想,安慰道:“如果隻是五千塊的話……”


    桃桃搖頭:“我還不知道你嗎,混沌塚哪有有錢人?你的錢還是留著吧,五千塊對我而言也沒什麽太大作用。”


    她說完,環顧四周:“你們覺不覺得好安靜啊。”


    她說完,關風與和王得寶也注意到了。


    雖然是vip豪華病房,但好歹是在醫院,難免有醫生護士走動鬧出點聲響,可從剛才開始,四周就安靜得過分。


    就連窗外都沒有一點動靜傳進來,好像這間病房不是位於醫院,而是處於什麽絕對寂靜的異度空間。


    難道是結界?


    關風與蹙起眉,他剛要出去查看,外麵的走廊上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病房的門被打開,十幾個西裝男羅列成兩排,站在門外,氣勢衝天地喊道:“少奶奶好!”


    王得寶:“這些西裝男不是交完錢就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桃桃警覺道:“不對,還是太安靜了。”


    她看著眼前金氏財團的保鏢,她熟悉的那個辛保鏢不在,他們隻是守在門的兩側和走廊,沒有進來。


    這些人一個個站得筆直、僵硬,額頭還滲著緊張的汗珠,好像在等待迎接什麽重要的大人物一樣。


    桃桃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掀開被子翻下床就要跳窗。


    可她剛跑到窗邊,一個輕緩的腳步聲就出現在了門口。


    “跑去哪?”


    金佑臣一身剪裁得體的白色西裝,穿著正式依然難以掩蓋臉上的一絲稚氣,可他神情嚴肅極了。


    他手裏捏著桃桃的身體檢查表,放在眼前端詳了幾眼,而後聽不出喜怒地開口:“桃桃,這就是你這些天來的所作所為嗎?”


    桃桃:“………………”


    *


    正值傍晚最熱鬧的時候,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李管家帶著墨鏡站在醫院對麵的馬路上,手裏拿著一包炸雞吃得滿嘴油花。


    辛保鏢站在他身邊:“李管家,您不上去看看嗎?”


    “少奶奶有事嗎?”


    “身體倒是沒什麽大礙。”


    “那有什麽可去的?”李管家吃完雞排,又買了包排骨,“搜搜附近有沒有便宜的理發店。”


    辛保鏢問:“您找理發店做什麽?”


    李管家摸了摸自己兩鬢的白發,吧唧吧唧嚼著排骨:“老了,頭發白了,得去焗個油。”


    第73章


    所以要怎麽補償,和我結婚嗎?


    遇見金佑臣那年, 桃桃十五歲,為了賺錢給李三九修房頂渡過那漫長的冬天,一個人背著桃夭下了山。


    她原本想要在江南片區裏接正規的任務, 可是走到門口遇到了金氏財團的人。


    金氏財團的小少爺離家出走找不到蹤跡,他們是來找靈師幫忙的。


    對方剛從裏麵出來,桃桃站在旁邊聽見他們說話。


    ——年底了, 混沌塚的很多靈師都回家過年了, 人手緊缺忙不過來, 所以無法證明是超自然力量作祟的事件混沌塚不接,他們沒空處理有錢人家小孩離家出走這樣的事情。


    金佑臣確實是自己離家出走的。


    可他失蹤了半個月,如果不是超自然力量涉足其中,以金氏財團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


    金氏財團的人沒有辦法證明他的失蹤與超自然力量有關, 隻是猜測, 聽說混沌塚是最規範的民間靈師組織, 其內人才無數, 如果他們不接,隻能退而求其次去找別的不那麽靠譜的靈師組織了。


    桃桃上前搭話, 接下了這個事件。


    雖說她一個小姑娘看上去不太靠譜, 但金氏財團的人也是病急亂投醫,廣撒網說不定真的能撈到魚, 多找幾個靈師總有一個是有點本事的。


    這是桃桃人生第二次下山, 對一切都是茫然的, 基於上次萬邪圍街的教訓, 她並不太敢靠近靈師, 於是要來了金佑臣的資料, 在街頭坐著看了一整天。


    小少爺是和父親吵架後離家出走的, 為了不被追蹤, 他從一開始就帶著口罩、帽子,隻使用現金,也不住旅館。


    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不住旅館會住哪裏呢?


    桃桃找到街上的流浪漢,問出了申城所有可能遮風避雨的廢棄建築。


    她沒有錢,也不會坐車,餓了就吃包裏的幹糧,一個人徒步走遍了申城。


    不知是不是運氣好,曆時十天後,她在郊區一座破舊的爛尾樓裏找到了和照片上長得一樣的男孩。


    那天正下著大雪,金佑臣已經五六天沒吃飯了,餓得臉色蠟黃,他身上還有錢,可他不知怎的,始終走不出這片廢棄的樓區。


    這附近被人下了特殊的禁製,要不是桃桃藏靈身的一半陰陽眼,換成別人來也很難看見。


    男孩窩在角落冷漠地看著一身破舊道袍的桃桃:“你是我父親派來的人?告訴他,我就算死在外麵,也絕不會回那個爛透了的家。”


    他肚子咕得叫了一聲,桃桃掏出了一張餅,男孩咽了下口水:“我不會吃的。”


    然而桃桃壓根沒想給他,她坐在他身邊就著清水啃餅:“就算你想吃我也不會給你。”


    金佑臣:“?”


    “多餓幾天會比較輕,不然把你打暈扛走實在太累了。”


    金佑臣:“……你不會打車嗎?”


    桃桃淡然地說:“不會。”


    “拿來。”小少爺想了想,覺得就算被打暈了扛走也不能便宜了她,於是刁蠻地伸出手,“我要吃。”


    桃桃笑了笑,掰了一塊餅給他。


    那簡直是少爺人生中吃過最難吃的食物,沒有之一。


    李三九的手藝本來就差,加上這餅已經放了十多天了,凍得像塊幹牛皮,差點把少爺噎死在爛尾樓裏。


    他喝了口桃桃水壺裏的水,白眼直翻,艱難地說:“你其實是金斯南派來暗殺我的吧?”


    桃桃問:“金斯南是誰?你爸?”


    金佑臣終於把餅吞了下去,冷冷地說:“他也配?”


    這孩子雖然個頭不高,可言語氣質卻絲毫看不出隻有十一歲的樣子。


    桃桃心想自己十一歲的時候還在瞿山上捉魚掏鳥呢,山下的小孩都這麽成熟嗎?


    金佑臣拒絕再跟她說話,也不跟她走,一個人鑽到能避風雪的角落裏睡覺,安安靜靜躺了兩天。


    桃桃也不吵他,就任他在那睡。


    兩天後的夜晚,金佑臣正睡著,突然被一陣香味刺激醒了。


    外麵大雪紛飛,世界除了黑暗,就隻剩下白雪的顏色,好在他的衣服夠暖,不然一定會凍死在寒冷的雪夜。


    桃桃舉著兩隻雞腿坐在一旁啃,他起身走過來:“哪來的?”


    “我站在烤雞店門口,老板看我像個乞丐,就給了我兩隻。”


    她風餐露宿了十多天,蓬頭垢麵的模樣確實不比乞丐好多少。


    “我不是問你怎麽得到的雞腿,我是問你為什麽會有烤雞店?”金佑臣稚嫩的眉頭蹙得很深,“這裏有店鋪?在哪裏?還是說你走得出去?”


    桃桃邊吃雞腿邊問:“走出去很難嗎?”


    金佑臣眼睛一亮:“帶我出去。”


    桃桃:“我才不要。”


    她冷哼道:“想帶你走的時候你不走,現在憑什麽聽你的啊?你既然拽得要死,那不如就死在這裏吧。”


    “我給你錢。”


    桃桃傲氣道:“吾不能為五斤米折腰,拳拳事小人邪!”


    金佑臣糾正道:“是五鬥米,你不是比我大嗎,怎麽這麽沒文化啊?”


    桃桃:“……”


    前些天剛和李三九聽來的典故,原本想裝下文化人來著,竟然還記錯了,真是沒麵子。


    她惡狠狠道:“你還是在這等死吧!”


    說完她起身就走,金佑臣連忙追了上去:“等等我——”


    他追著桃桃跑了上去,桃桃在雪地裏繞來繞去,就是不帶他出去。


    小孩又餓又累,冷得直哆嗦,終於發現跟著她是走不出去的,於是停下來惱怒道:“你根本不想帶我走,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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