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了拳頭,樣子看上去有些頹廢。


    徐母知道他妥協了。於是笑得溫和,“明天,我就會去進行各項事宜的準備和開展,今天已經周四,最遲下下個周末,我們就可以去鄉下,和那裏的村委會完成最後的文書交接。”


    她一向是個雷厲風行的人,“這兩周你可以在別墅裏給他們找兩間房間,先布置起來。”


    徐母的意思是要把人接到他們目前住的這棟別墅。


    “我有個條件。”


    徐.州澤今天晚上第一次主動開口,還是要提條件。


    “哦?”徐母挑起一邊眉毛,興致很高的等著下文。


    “他們姐弟不住這裏。”徐.州澤聲音微涼的說著自己唯一的條件。


    雖然自己母親不常回來,但這裏至少也是她的一個家,想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


    不需要向任何人提前報備。


    他答應了她母親的條件,不日後就要出國。


    那這裏剩下的,隻有她母親和一群根本不熟悉的保姆阿姨。


    如果景家姐弟住進來,他怕他們不習慣。


    又孤獨又無助,寄人籬下,難以喘息。


    所以,不要住進這裏。


    “在城裏,靠近他們將來學校的地方,給他們找一個物業安保條件好的小區。三居室高層,南北通透。保姆每天固定時間去給他們做飯打掃衛生,其他時間不要去打擾。”


    “他們姐弟兩個人,為什麽要三居室?”徐母問出自己最在意的地方。


    徐.州澤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神情冷淡到沒有一絲被觸動的痕跡,“他們不需要書房的嗎?如果有四居室最好,一人一間獨立書房。”


    徐母看著自己的兒子,目光很深,半晌慢慢的點了點頭,“哦,我知道了。這個條件很簡單,沒有問題。”


    她很快答應下來,緊接著又開口,“那既然這樣,我也添個條件。”


    徐.州澤根本不想聽下去,就算不聽也知道是什麽條件。


    他冷著臉搶先回答,神情透著顯而易見的不耐煩,“我會盡快辦好手續,出國。”


    徐母輕輕的笑了起來,“不,州澤。我希望去鄉下接他們進城的那一天,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麵。”


    徐.州澤剛垂下的目光又突然抬起,“憑什麽!”


    你已經要求了這麽多,我都答應了。


    這次,又憑什麽!


    壓抑多時的情緒在他幽深無際的眼底迅速聚集,像一場被迫壓抑許久的風暴,好像一下子就要控製不住,噴薄而出。


    我已經退讓了這麽多,你還要怎樣!!


    徐.州澤在心底呐喊。


    可是就算已經很憤怒了,他依舊習慣把所有的情緒都往自己心底壓去。


    特別是在自己母親麵前。


    好像是一種從小就養成的,刻在骨子裏的條件反射。


    所以,很快,除了更冰冷的表情和已經徹骨的眼神,沒有更多。


    “你不要誤會。”


    徐母在他困獸般寒冷刺骨又不得解脫的目光裏再次皺起眉頭,然後放棄般的終於軟和下來。


    她幾不可見的歎息一聲,做了讓步,“你知道,我也是為了你好。”


    她一直在用這種“我是為了你好”的話來開頭。


    也許在她自己心底已經隱約意識到,好像除了這一句,她已經失去了其他的立場。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讓自己兒子念念不忘了數年的小姑娘。


    如果放任他們繼續相處,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會不會後悔,並且收回自己剛才的承諾。


    那片土地上的某個人,曾給她留下過不可磨滅的傷痕。


    這種跨越太多階層,不平等的愛戀。終究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


    她隻是不想自己的兒子重蹈覆轍罷了。


    “我隻是希望你出國前不要再去見她。”徐母溫和的笑著,好像已經帶著很大的包容,“等你學成歸來,接手徐氏,自然一切隨你。”


    她相信見過了外麵世界的他,會懂得什麽是更好的選擇。


    隻是她忘了曾經的自己。


    年輕貌美,條件優渥,從小被當成公主在養,也是同樣留學歸來,也是同樣高傲優秀,還不是一頭紮進了愛情裏,誰也勸不得!


    所以說啊,愛情這東西,最是人人平等。


    隻是結果,有時會因為諸多因素,變得終不得人意罷了。


    第39章 監護人


    “對不起。”


    十八歲的少年看著眼前受了挫折打擊, 卻依舊如頑草一樣堅韌的小姑娘,為自己多年來沒有信守承諾而道歉。


    他很誠懇。


    像是萬年的冰山化了冰,一下子露出來最裏麵藏著的柔軟心緒一樣。


    從來覺得自己心氣高不好說話的小姑娘, 竟然一下子就原諒了他。


    “嗯……”小姑娘喏喏半日,一直拿餘光瞥他, “明晨瞎說呢, 我也沒有一直在等你呀!我還有其他小夥伴,一樣玩的很開心。”


    說到最後頓了一下, 還是承認了,“就是,就是順便等等而已。”


    說完又後悔,快速補充, “很多時候都沒等!”


    “是。”少年微笑的看著她燦若明霞的臉頰, 沒有反駁。


    小姑娘本來還因為生氣挺拘謹,沒說幾句又一下子放開了。


    就如第一次見麵一樣, 主動靠近過來, 眨著大大的眼睛問他,“剛才那是你媽媽麽?好漂亮呀!”


    少年收了笑意,隻是點點頭, 低低“嗯”了一聲。


    景瑤疑惑, 為什麽忽然又不高興了?


    因為自己提到他媽媽了嗎?


    他以前不是盼了很久,一直想要自己媽媽能陪著麽?


    徐.州澤看著小姑娘手臂上的黑袖章,低聲說著,“你爺爺的事情,我知道了。”


    這次忽然安靜的, 變成了另一個人。


    過了很久,小姑娘的聲音才低低的響起, 不再明媚,帶著淺淺的憂傷,仿若歲月流過,人總歸要長大一樣。


    “嗯。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爺爺已經病了很久了,因為那藥不能入鎮裏的醫保,吃的斷斷續續的。”


    所以病總不見好,還越來越嚴重。


    “姐姐。”身邊的明晨其實是第一次聽說。


    姐姐總是把一切擔在自己身上,能不讓自己知道的從來都守的很好。


    景瑤雖然笑著,嘴角卻透著深長的苦澀。


    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繼續說道,“嗯對,就是因為這樣,前段時間才突然嚴重起來……已經治不好的那種。”


    她這次停頓了很久。


    徐.州澤從來都是安靜的,但他能站在自己身邊,即使不說話,也會令人無比安心。


    景瑤感受著這段時間來從未有過的安心。


    “爺爺走的時候很安詳。”景瑤再次開口。


    人總要學會釋然,過去的埋入心底,學會抬起頭向前看,“那病,其實是痛苦的,每天都很痛苦,但爺爺他從來都是不在我們麵前表現的,隻是最後那段時間實在痛苦,忍受不了吧……”


    景瑤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片段,安靜了幾秒,“總之,他走了,所有的痛苦也都跟著走了……”


    “希望他在天堂能安詳吧。”小姑娘抿緊的嘴角透著堅強。


    “一定可以的!”


    徐.州澤的聲音是輕柔的,帶著罕見的溫情,像是三月暖陽,從四周籠罩過來,所以格外能令人感到溫暖。


    手續辦的很快。


    所有材料都是提前準備的,所以隻要在公證律師麵前簽字蓋章就可以了。


    徐.州澤跟著景瑤姐弟回去過後沒多久,村主任帶著徐母也過來了。


    “徐太太,這兩位就是您資助的對象,景瑤和她弟弟景明晨。”村主任客氣的跟站在他身邊的徐母介紹。


    徐母的目光從一進門就落在了那小姑娘身上。


    景瑤如有所感的抬頭看去,眼底帶著些許疑惑。


    徐.州澤的母親是真的很漂亮,富家太太保養的很好的那種漂亮,氣質也很出眾。


    但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是從上往下的。


    也許是因為本身身高的關係,但景瑤又覺得不止於此……


    她說不清這種感覺。


    總覺得,徐夫人她,好像,不怎麽喜歡自己?


    少年人的心思總是敏感的。


    景瑤能感覺自己身邊的徐.州澤,好像變得不太一樣?就像是忽然豎起了渾身的冰刺。


    在他母親目光投射過來的時候,他就下意識動了一下,似乎是要往自己這邊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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