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好好和兒子講話?”一道女聲橫插進來。


    “我怎麽沒有好好講話?”


    “你要溫柔一點,不然他哪肯聽咱們的去見老夏女兒?他都多大了......”


    .....


    父母在電話那頭掰扯,葉舒城丟了句“天晚了,您和母親早點休息”,便將手機遞給邵秘書,自己拔腿離去。


    回到宴會大廳,立刻有兩三張熟麵孔迎上來。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姓張,是申城可持續發展協會的副會長,他今天參加晚宴的最大目的,就是說動萬恒集團讚助他們即將開辦的數字經濟可持續化論壇。


    可持續發展是近幾年的社會熱點,t牌明年春夏成衣線的主題就定為“可持續與綠色”。所以,三分鍾前見到葉舒城就跑的瞿女士,現在又滿臉堆笑地湊上來,和張會長交換聯係方式,並表達合作意向。


    相隔十幾米的地方,衣香鬢影中,有兩抹格外出眾的曼妙身影。


    許稚寧手捏高腳杯,望著不遠處相談甚歡的幾人,眉心輕蹙:


    “瞿瑤什麽時候和葉舒城攀上關係了?t牌和萬恒有合作?”


    她身旁,清麗出塵的年輕女人回答:“沒聽說過。”


    林喬安是萬恒娛樂的當家花旦,如果她都沒聽說過,那估計真沒有合作這回事。


    林喬安的目光也黏在那邊。


    她和許稚寧今晚受主辦方邀請參加宴會,她作為萬恒旗下的藝人,剛才特地去老板麵前殷勤了一會兒,老板待她還算溫和,雖然沒說幾句話,但是喝了她敬的酒,比對許稚寧親切多了。


    直到瞿瑤到場,她才認識到什麽是真的親切。


    有葉舒城這尊大佛為她開路,瞿瑤短短兩個小時就混得風生水起,一個奢侈品設計師罷了,在一群身價上億的社會精英中,大有橫著走的架勢。


    他們是什麽關係?在場眾人無不好奇。


    許稚寧:“反正,肯定不是女朋友。”


    林喬安揚眉:“何以見得?”


    許稚寧答不上來。


    認識葉舒城的人都知道,他生活作風極幹淨,身邊從沒有女人。如果有例外,許稚寧認為,那個例外本該是自己——幾年前,她深陷違約風波,是萬恒集團幫她支付了原經紀公司的賠償金,表麵上以公司名義,背地裏,有人告訴她,萬恒娛樂原本並沒有這筆支出計劃。


    許稚寧生得美豔,巴掌臉,高鼻梁,媚眼如絲,典型的濃顏係美人。她還記得第一次在慈善晚會見到葉舒城的情形,那個高高在上、萬人簇擁的男人,忽然主動走到她麵前,問她名叫什麽,家中親緣幾何。


    那簡直是她人生中最夢幻的一刻。


    所以,許稚寧猜測是葉舒城幫的她,鐵了心要“報答”人家,卻隻得到對方秘書轉達的一句話:


    “商人無利不早起,許小姐努力為股東創造價值,就是報答了。”


    過了半年,許稚寧為了和對家搶資源,自作主張放出了一些有關自己背後靠山的小道消息。


    消息還沒傳開就被封鎖,她也差點遭到封殺。


    許稚寧望著瞿瑤的背影,不自覺咬了咬唇。


    林喬安似是看透了她的內心,話中帶哂:“別盯了,有那個力氣,不如多演幾部好片子。”


    她倆都很紅,但是林喬安的電影實績遠高於許稚寧,手上還捏著兩部大導的衝獎片,說話難免趾高氣揚些。


    許稚寧的肺管子被戳中。她何嚐不想再上一層?葉氏這座靠山要是用得上,林喬安那點資源算什麽?


    女明星之間暗流湧動,另一邊,瞿瑤心中也是驚濤駭浪。


    大佬們熱聊正酣,有人提議晚宴結束後再找地方聚一聚。


    葉舒城視線一轉,問瞿瑤有沒有時間。


    瞿瑤尬笑賠罪:“實在對不住,我晚上還有事。”


    要陪你女兒睡覺,謝謝。


    她今晚的目標已經超額完成,不奢求更多,免得遭到反噬,例如在葉老板麵前露出馬腳什麽的。


    眾人麵露詫異。


    萬恒作為申城民營實業納稅額前三的巨頭,多少人想和葉舒城見一麵都不能夠,難得他主動邀請,居然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他們看向瞿瑤的目光,變得難以名狀。


    瞿瑤可不管那麽多,見好就收,溜得比誰都快。


    回到家,保姆已經安排小杏躺上了床。


    瞿瑤快速衝了個澡,鑽到被窩裏給小杏講睡前故事。


    第二個故事名叫《小兔釣魚》。


    小兔路過河邊,看到小貓釣了好多魚,它很羨慕,跑去買了根魚竿,學小貓的樣子釣魚。過了很久,小兔什麽也釣不到,小貓告訴它,你要有魚餌才行。小兔興衝衝跑回家,拿了它最愛的胡蘿卜當魚餌,結果還是釣不到。小貓笑了,對小兔說:你要拿魚兒喜歡的東西當魚餌,它才會上鉤呀!


    瞿瑤念完這則故事,驀地陷入了沉思。


    資本家不會憑空做慈善,今晚葉舒城的優待令她感到怪異。


    她不知道自己哪裏露了餡,但是,她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像一隻咬鉤的蠢魚。


    小杏困得打哈哈,不願意動腦,哼哼唧唧地問:“瑤瑤阿姨,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麽道理呢?”


    “男人都是奸商。”


    瞿瑤突然激動起來,抓住小杏的手,“寶貝,男人太可怕了!你一定要離他們遠一點!”


    小杏:???


    好深奧的道理!雖然她聽不太懂,但是感覺很厲害呢!


    三天後,盛卉從愛爾蘭回來了。


    緊趕慢趕,她在下午四點回到家,行李往客廳一丟,轉身就去接小杏放學。


    十二月的寒風迎麵撲來,街道兩側的梧桐樹連片枯葉都不剩,光禿蕭索的樹下,接娃大軍依舊熱鬧鼎沸。


    小杏裹得像個粽子,盛卉抱她的時候都有點吃力。


    她三天沒見到媽媽了,黏在盛卉身上怎麽也不下來。


    母女倆慢騰騰地走路回家。路上,小杏想到不久前答應媽媽的,有什麽想要的東西都要說出來。她踟躕了一會兒,鑽進盛卉肩窩,小聲說:


    “媽媽,今天美食節,王小柯媽媽做的蛋糕好好吃啊,我帶的曲奇餅幹都沒有人吃......”


    盛卉轉臉看著她,小杏臉一紅,連忙說:“我就是想讓大家都喜歡我的東西。”


    那盒曲奇餅幹是瞿瑤買的。盛卉前幾天在國外忙得像陀螺,幼兒園各種各樣的活動多如牛毛,非全職的母親很難全顧上。


    “媽媽也會做蛋糕。”盛卉自信地說,“小杏喜歡吃什麽蛋糕?”


    “冰淇淋蛋糕!”


    盛卉心念一動,立刻籌劃出了一個絕佳的計劃:


    “那就冰淇淋蛋糕,到時候所有小朋友都會喜歡的。”


    小杏高興地在媽媽懷裏蹦了蹦,書包裏的曲奇餅盒子發出“duang”的一聲。


    盛卉聽到聲音,把女兒放下來,拿出曲奇盒子,想看看小朋友們都吃了多少。


    打開盒子一看,裏麵居然全是黑巧克力,一塊曲奇餅幹都沒有。


    盛卉納悶極了,問小杏:“怎麽回事?”


    小杏站在地上,仰著頭,對媽媽傻笑了一下。


    一笑不打緊,盛卉眼皮突突一跳,發現女兒的牙縫竟然全是黑的。


    小杏掰著手指頭數今天總共分出去幾塊餅幹:


    “許意林吃了一塊,王小柯吃了一塊,我自己吃了兩塊,陳子軒吃了五塊......”


    “子軒為什麽吃那麽多?”盛卉驚了。


    小杏:“因為他帶的巧克力也沒有人吃。所以我們兩個互相幫忙,我吃他的,他吃我的。”


    原來如此,難怪吃得滿嘴烏漆嘛黑。


    盛卉憋著笑,掂了掂裝滿巧克力的曲奇盒子,分析道:“然後,你們都吃不下了,所以就把對方的零食裝到自己書包裏帶走,這樣顯得你們的零食很受歡迎,都被其他小朋友吃完了。”


    媽媽好厲害!


    小杏眨巴眼睛,脆聲說:“陳子軒還讓我不要告訴別人。”


    盛卉實在憋不住笑了:“寶貝,你就這麽把子軒賣了?”


    小杏才反應過來,眼睛睜大,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圓鼓鼓的臉蛋一瞬間漲得通紅。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盛卉很不厚道地戳了戳女兒可愛的臉:“真是個小壞蛋。”


    幾個小時後。相隔一公裏左右的某高檔小區。


    吃過晚飯,盧珊走進兒子臥室。


    陳子軒坐在書桌前用pad畫畫玩。盧珊提醒他坐姿端正,隨手撿起丟在一旁的書包,幫他整理明天要帶去幼兒園的東西。


    書包比想象中沉很多。


    “怎麽這麽多曲奇餅幹?”


    盧珊從書包裏掏出好幾十塊,在床上堆出一座小山,“誰給你的?”


    陳子軒轉頭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稚嫩的下頜微微繃直:


    “不記得了。”


    盧珊:???


    “才過了多久,你就不記得了?”


    陳子軒點頭:“嗯。”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畫畫,原本快畫好的小坦克糊成了一坨翔。


    盧珊見鬼似的,又不能罵他什麽,頗為無語地走了。


    晚間,班主任顏老師在家長群裏發了一張表格,是幼兒園聖誕節social event舞會的組隊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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