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婕深呼吸,寒聲對他說:“睜大眼睛看看,到底是誰的情緒不穩定。”


    季寒書宣泄完了,爛泥一般癱坐下來,不知道想到什麽,忽然輕笑一聲:


    “江舟雖然經曆了輿論風波,但也沒那麽容易打倒。他們從美國酒廠學來一種全新的技術,雖然我對那種技術存在的意義不能苟同,但是一定會狠狠衝擊盛世的市場,你就等著看吧。”


    盛卉聽完,大概能猜到那是一種什麽技術。


    她的情緒已經恢複如常,鎮定地像從來沒聽過季寒書那段屁話。


    她從座位上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麵,如同藐視垃圾一樣居高臨下:


    “我會讓你看到盛世在我這樣一個女人手裏獲得前所未有的成功。等著吧,時間不會太久。”


    說罷,盛卉直起腰,吹了吹指尖上並不存在的灰:


    “現在,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要將你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掃地出門了。希望你麵對接下來的違法指控,依然能這麽......嗯......穩定。”


    季寒書留在盛卉眼裏的最後一個畫麵,猶如死草一般灰敗。


    她和於婕離開會議室不久,就遇到了首席大師理查德。多事之秋,他所承擔的壓力不比她們任何一個人小。


    理查德對於婕說:


    “於總監,季寒書走了之後,我們得盡快招人,或者內部選拔,他一直是柏年15品控的總負責,公司銷量大,生產線可等不得。”


    “我可以。”盛卉異常認真地說,“於總,市場部那邊的工作,我已經交接得差不多了。從本周開始,我願意接受考核,然後正式接替季寒書的職位。”


    季寒書的職位雖然不低,算是蒸餾廠的高管之一,但是於婕一直以為盛卉離開市場部之後會直接接管整個蒸餾廠,相當於總部副總,沒想到,她要的隻是一個調和師的職位。


    理查德很高興,他和盛卉亦師亦友,非常願意培養她,認為她完全有資質成為舉世聞名的調和大師。


    這般說定後,時間已經不早,盛卉和季寒書對質一遭,勞累至極,一到下班時間便從蒸餾廠啟程回家了。


    在家吃完晚飯,她斜躺在客廳沙發,陪小杏一起看小豬佩奇動畫片。


    佩奇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踩泥巴,這一集又有踩泥巴的情節,小杏學習電視機裏小豬的動作,在媽媽躺著的沙發上麵興奮地蹦來蹦去。


    雖然她沒踩到盛卉,但是盛卉一副被她踩爛了的樣子,抓小雞似的抓住女兒後衣領,然後摟進懷裏抱著,不讓她亂動:


    “寶寶今天很嗨啊?陪媽媽躺一會兒唄?”


    “好呀。”


    小杏裝乖躺下,然後在媽媽懷裏偷偷撓癢癢,逗得盛卉咯咯直笑。


    盛卉陪她鬧了會兒,笑著說:“寶寶今天怎麽這麽開心?”


    “今天搶凳子比賽又拿了第一名!”


    盛卉連忙為她鼓掌。


    想到小杏已經連著十幾天沒見到爸爸了,她忽然問:


    “最近媽媽太忙了,晚上回來得都很遲,爸爸有沒有用孫阿姨的手機和寶寶視頻聊天呀?”


    小杏愣了一下,茫然道:“爸爸今天去接我放學了呀。”


    “啊?”盛卉呆住,“他已經回國了?”


    小杏:“這兩三天都是爸爸接我放學的。”


    難怪她最近一點都沒有想爸爸,每天傻樂傻樂,原來早就見到爸爸了。


    盛卉還以為都是孫阿姨接送。她最近太忙了,待在家裏的時間很短,竟然完全沒有察覺葉舒城已經回來了。


    “他晚上不住家裏嗎?”盛卉喃喃道,並不期待小杏會回答。


    小杏:“爸爸為什麽不住家裏?他現在就在家裏啊。”


    “啊?”盛卉又傻了。


    “他在三樓書房裏麵。”小杏小聲說,“孫阿姨也知道。”


    說罷,小杏睜大眼睛看著媽媽,不明白媽媽為什麽露出這麽驚訝的表情,好像爸爸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盛卉呼地籲了一口氣,緩了緩,手貼到女兒臉上輕捏:“幹嘛這麽看著我?我隻是一不小心忘了他在,其實我早就知道。”


    當著小孩的麵扯謊,盛卉有些於心不安。


    她倚靠著沙發扶手,左手把玩手機,點開某人的聊天框。


    上一次對話,是在將近一周前,他問她在家嗎,說要和小杏視頻。


    再往前,還是視頻、視頻,沒有多聊一個字。


    盛卉輕輕歎氣。暑期就要過去了,等到秋季,她指不定更忙。


    而她能安心地換工作,正式走上調酒師這條路,全靠葉舒城在背後默默支撐著她的家。


    葉舒城也很忙,但他知道她現在幾乎每天都待在酒廠,所以一回國就連著幾天接孩子放學。


    卻沒有告訴她。


    經過瞿瑤大師的點撥,盛卉大概知道自己無意中傷害了對方。


    但她還不能完全理解瞿瑤說的那些話,她想過道歉,可是道歉必須先過了自己心裏那關,否則極有可能說出更傷人的話。


    雖然他們已經分開半個月了,但她忙於工作,一想到感情方麵的事情,腦子裏還是一團亂麻。


    然後葉舒城也不跟她說話。


    對,他們應該多聊點天才行。他怎麽能回國了都不告訴她。


    盛卉做好了心理準備,主動發消息:【你回國了?】


    過了十分鍾,葉舒城才回複:【嗯】


    盛卉假裝不知道他在樓上:【怎麽不告訴我?】


    葉舒城看到這行字,眨了眨眼,下意識想道歉,“我錯了”幾個字打出來,然後又刪掉,改為回:【不小心忘記了】


    她不喜歡他報備行程,以前他執意要說,現在有些灰心,想想就算了。


    和她同在一個屋簷下,他會刻意避開她行動的時間區間。


    而她真的,直到今天才發現他回來了。


    盛卉想起之前和瞿瑤聊的,男人報備行程是好事,應當鼓勵。


    她總算找到一個行動方針,遂回複:


    【你應該告訴我,別忘了你還住在我家】


    發出去之後,她左看右看,怎麽都覺得這句話不夠溫柔,好像在威脅?


    葉舒城:【好的】


    葉舒城:【以後有事都會告訴你】


    盛卉:【沒事也行】


    葉舒城愣住,隔了幾分鍾才回:【為什麽?】


    盛卉差點回答——因為瞿瑤這麽說的——幸好她忍住了,然後回了一句更弱智的:


    【我亂按的,鍵盤好像壞了】


    葉舒城:......


    晚上睡前,盛卉隻把頭發吹到半幹就窩上了床,抱著手機,盯著那句【我亂按的,鍵盤好像壞掉了】,卷起被子瘋了似的打滾。


    葉舒城什麽都沒回,顯得特別冷漠,這樣襯托得她更像個弱智了。


    盛卉在床上滾累了,給瞿瑤打電話。


    一個不接,又打第二個,直到回鈴音快結束,對方終於接起,潑辣的聲音刺痛盛卉耳膜:


    “雖然我讓你晚上想他了就給我打電話,但你也沒必要每天晚上都打吧!老娘不要過夜生活的?!”


    盛卉將手機拿遠,等她嚷完了再說:


    “我才沒有想他!而且他已經回來了,就在樓上,或者隔壁。”


    “你沒有想他你打我電話幹嘛?”


    這樣的對話幾乎每天晚上都要進行一次,瞿瑤已經身心俱疲。


    盛卉:“我......就......有點無聊。”


    瞿瑤一針見血:“缺個男人給你暖被窩?”


    盛卉:“沒有!”


    瞿瑤:“要不要我給你買點小玩具?會操作的話,可以比男人更爽。”


    盛卉:“不要不要。”


    瞿瑤:“連小玩具都不要,那就是隻要他了?啥都不幹,躺你旁邊就能讓你快樂,是這個意思嗎?”


    瞿瑤完全掌握了怎麽戳中閨蜜那條脆弱的神經,果不其然,盛老板立即開啟她的防禦模式,給瞿瑤來了一通以“我才沒有”為主旨並反複重申的嘴硬輸出。


    “你就嘴硬吧,什麽時候治好了,什麽時候就有男人給你暖被窩......”


    “啪”的一聲,電話掛了。


    瞿瑤挑了挑眉,自在地收起手機,轉身便投入酒池肉林之中。


    翌日晨間。


    盛卉不小心起遲了,臉都來不及擦一下,就趿著拖鞋跑出臥室,轉進小杏的房間叫她起床。


    房間裏窗簾大開,暖亮的日光充盈一室,小杏床上空空如也。


    看來已經有人照顧她起床了。


    盛卉退出女兒房間,轉頭,迎麵撞上前方款步走來的男人。


    他好像瘦了些,麵容英俊未減,卻令她產生恍若隔世之感。


    “早安。”


    男人音色低沉,眉眼溫和看她,仿佛他們之間從未發生任何爭執。


    但還是有什麽東西變了,很細微,卻足以察覺。


    “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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