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合照上這六個人,重點關注一下孫益姚跟柳惠蓉,就是邊上這兩個。另外兩個女生跟朱淑君隻見過一麵,是孫益姚路上遇到順道請過來的,知道的應該不多。徐鈺,你跟……”


    黃哥見她目光轉向自己,接了一句:“她跟小新去問。他倆臉生。”


    “行。那黃哥你跟我去找一趟當時的房東。”何川舟合上本子,利落道,“散會。”


    ·


    何川舟習慣將各種瑣碎的線索記錄下來。檔案中沒有留存的一些無關內容也記在上麵,比如房東的聯係方式。


    她從櫃子裏翻出了16年用過筆記本,照著號碼撥打過去,幸運的是對方確實沒更換手機號。


    雙方約好在小區門口見麵。


    房東是個中年女性,早早到了,穿著件淺藍色長裙等在樹蔭下。


    何川舟跟她打過招呼,開門見山地問:“朱淑君後來也沒找過你?”


    這幾天a市高溫,房東被熱氣烘得睜不開眼,整張臉都皺在一起,觀察不了表情:“那小姑娘啊?沒有。”


    何川舟問:“她的東西呢?”


    “我……唉。”對方支吾了會兒,嘀咕道,“都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何川舟了然道:“你丟了?”


    房東苦著張臉說:“那我房子得出租呀,我靠這個吃飯的。我讓她拖欠了兩個月的房租,實在沒辦法了,就把她的東西搬小倉庫了。一年後她還不過來領,我也隻能給她把衣服什麽的丟掉了。我總不能一直給她免費保管。”


    房東一麵說一麵帶著他們往樓道裏走。


    從一樓到底下車庫有架空層,地產商做成了小型倉庫用來售賣。路有點繞,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響亮的回音。


    她步子邁得快,彎下腰打開麵前的一扇卷門,抬著開了一半,回頭說:“就剩裏麵這些了。”


    黃哥把門整個拉開,開了牆邊的燈,跟何川舟一起進去。


    裏麵隻剩下幾件小型家具跟小家電,還有一些包裝完整的禮盒。


    房東停在門口,見兩人在裏麵仔細翻找,擔心他們要追責,急匆匆地解釋:“我可沒靠這些東西賺錢啊!衣服嘛我穿不上丟了,日常用品更說不上值錢。看著有點兒貴的我還是給她放這兒了。頂多就是兩個包,我咂摸應該也是仿牌的,我給拿走了,大不了我給你們拿回來。”


    黃哥回頭笑道:“你放心,我們不是來找你算損失的。麻煩你給我們講講她的情況。”


    房東為難地說:“沒有什麽好講的啊。房東跟房客不就是冰冷的金錢交易關係嗎?我總不可能跟她談心吧?顯得我要圖謀不軌。”


    黃哥覺得有點好笑,摸出手機給她看沈聞正的照片,房東一眼認了出來,瞪大眼道:“這不是前幾天上新聞的人嗎?”


    黃哥問:“以前見過?”


    房東遺憾搖頭:“沒見過。”


    黃哥莫名有種一槍放空的失落。


    何川舟拆開一個禮盒,插了一句:“朱淑君一直是一個人住嗎?”


    “當然了,我不允許兩個人住的。”房東甩著手裏的鑰匙說,“那得加錢。”


    作者有話說:


    江平心是給假口供指認王熠飛的那個,江靜澄是她自殺的姐姐


    第86章 歧路86


    黃哥覺得這位房東說話有種講段子一般的喜感, 隨口跟她胡侃道:“你怎麽就知道她是一個人住?”


    這話問得甚至有點無理,他說完順手擺弄臨近貨架上的物品, 卻發現房東靜默下來, 半晌沒有吭聲。


    黃哥轉過身看她,見她眼神躲閃,正抬手整理自己微卷的中長發, 驚了下,說道:“不是吧?難道你還真的三天兩頭來她這裏看看?你不是說你們之間隻是冰冷的金錢交易關係嗎?”


    房東也急了,手裏的鑰匙撞擊著“哐啷”一陣響,她抬手指向半空,高聲說:“你可不要亂猜啊!我沒做什麽奇怪的事!這個小區裏我還有兩套房子, 我就住在對麵那棟樓!”


    她猶豫了下, 撇撇嘴接著往下道:“我說實話, 我以前懷疑過她的職業。這不是因為我心思有多麽肮髒啊, 是我好幾次早晨出去買菜的時候, 正好遇見她從小區外麵回來。她身上穿的衣服特別緊身, 整個人的狀態也有點古怪, 臉上化著大濃妝, 每次見到人就這麽緊緊地抱住自己, 好像生怕別人盯著她看一樣。正常人為什麽會這麽心虛啊?換成是你你不奇怪嗎?何況她還有個看起來不大正經的朋友。她那個朋友的問題更大。”


    她本來想接著往下敘述那個朋友的事情,可對上黃哥略帶審視的眼神,陡然想起對麵這兩人的身份是警察, 不敢在他們麵前說太多毫無根據的話,及時刹住了嘴。


    她硬生生扼斷自己的分享欲, 卡頓了好幾秒, 才找回原先的話題, 幹巴巴地說:“我租房子是絕對不能租給這種人的, 我怕她們把客人帶到家裏來,所以我就跟她說,我要在門口的走廊上裝一個攝像頭。”


    她剛說完,何川舟已經大步走到她麵前,與她僅隔不到半米的距離,目光如炬地盯著她。


    房東被她看得心生怯意,連連擺手說:“我沒有侵犯她的隱私啊,她自己也答應了!她還覺得這樣比較安全。”


    “不,做得很好。”何川舟問,“你平時會看監控嗎?”


    “我……我無聊嘛,偶爾會看,打發時間。”房東提提唇角,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打了個既樸實又沉痛的比喻,“這東西就跟抖音一樣,放在那兒很難忍住的。不是我控製欲變態,隻是有時候鬼使神差就點進去了。”


    何川舟沒興趣聽她後續衍生出的領悟,冷淡打斷了她:“那你知道她的具體失蹤時間嗎?監控還在嗎?”


    “監控錄像肯定已經不在了,不過時間我記得。”房東仰著頭回憶,說話速度變得比先前緩慢,“她基本上每天都會回來的,因為在a市沒有別的地方能住。可是那段時間她連著幾天都沒消息,我就往前翻監控。12月4號……應該是這一天,那天下午她出了門。我以為她是回鄉下老家去了,就沒當回事,哪知道原來是失蹤了。唉……小姑娘出門闖蕩,失蹤了也沒人給她報案,等你們警察來問我的時候,監控數據已經被覆蓋了。那時候你們沒問得這麽詳細,查的也不是失蹤的案子,我當事情不重要,就沒說。”


    何川舟與黃哥對視一眼,有意外得知具體失蹤日期的驚喜,不過隻是稍稍起伏了下,又被層層交織的疑問壓了下去。


    黃哥問:“她那天下午是一個人出去的嗎?”


    房東點頭說:“是啊。”


    電梯升降開合的聲音從僻靜的走道裏傳過來,房東歪著頭朝那邊看去,又想起件事,說:“不過在那之前,她朋友來找過她。後來也是她這個朋友幫忙墊付了兩個月的房租,否則我都要報警了。”


    何川舟神色微微一動,沉聲道:“有人在朱淑君失蹤後主動幫她墊付房租?”


    黃哥調出合照遞到她麵前:“是這裏麵的人嗎?”


    房東湊近屏幕仔細查看,眼部肌肉都用力繃緊了,皮膚上堆疊出壑紋深重的褶皺,還是沒能同記憶對上號,泄氣道:“不好意思啊警官。我看著覺得這些人都長著一個臉。而且那麽多年前的事了,那個女的妝又濃得五官都看不清。你就是現在讓她換身衣服站在我麵前,我也未必認得出來。”


    黃哥又問她對女人的著裝有沒有印象,房東還是遺憾搖頭。


    何川舟本來想去樓上搜查一遍,確認出租屋是不是第一案發現場,目前來看可能性不大。


    她從小倉庫裏出來,拉下卷門,拍了拍手裏的灰塵,跟黃哥說:“等等徐鈺那邊的消息吧。”


    ·


    徐鈺跟邵知新此時剛到小區門口,出示過證件後,由保安帶著去往對應樓棟。


    他們先找的是孫益姚,合照裏緊貼著朱淑君坐的那個女人。資料上顯示,她比朱淑君要大幾歲,今年剛好30。前年結婚,去年生了個小孩,全職在家。


    出發前徐鈺給她打了兩個電話,無人接聽,於是直接來了住所。


    邵知新打量著周邊的綠化跟配套,走到一半,不動聲色地同徐鈺竊竊私語道:“沒有我想象中的豪華,跟我們老家六千一平的小區差不多。”


    原本就在市中心地段的房子,最近兩年隨著城市規劃的政策變動價格再次飛漲,周邊新開樓盤的均價已經是6萬起步。


    徐鈺小聲搭了句:“怎麽?你還指望小區裏能鑲金包銀的嗎?”


    邵知新說:“這麽貴難道不應該嗎!”


    兩人很快到了地方,邵知新指指大門,徐鈺主動上前按下門鈴。


    來開門的是個年輕男人,徐鈺下意識越過他的肩膀朝後方望去。


    才看清對麵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男人便一手撐著門板,側過身體,牢牢遮擋住她的視線,語氣不善地問:“你們誰啊?”


    徐鈺摸出證件,說:“你好,我們找孫益姚。她在家嗎?”


    男人沒有馬上讓開,而是謹慎辨認了證件,略帶驚詫地問道:“你們找她有什麽事嗎?”


    徐鈺說:“一起多年前的案子現在需要重新開啟調查。她是當時的路人,我們來找熱心市民補充一下口供。”


    男人麵帶狐疑地轉身喊人,穿著居家服的孫益姚這才小跑著走出來,朝他們點了下頭。


    徐鈺退了一步,示意她出門來談。男人跟著低頭找外出的拖鞋。徐鈺見狀,忙出聲阻攔道:“會有涉及受害人隱私的問題,家屬也請回避一下。”


    三人先後進了樓梯間。


    徐鈺站在高一階的位置,比對著照片上的臉,再次確認:“孫益姚?”


    真人眼睛要更細短,膚色是偏蠟黃的,上嘴唇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更薄。


    徐鈺差點看不出是同一個人。


    她將照片轉了個方向,指著朱淑君問:“還記得她嗎?”


    孫益姚隻粗粗掃了眼就回道:“記得是記得,不過不怎麽熟,隻是在同一個地方工作過,說過幾句話而已。”


    徐鈺看著她問:“你們不是朋友嗎?”


    孫益姚很輕地笑了下:“算不上吧。她這個人比較高傲,雖然在那種地方工作,但總覺得自己能出人頭地,看不上這個也看不上那個的。不過她長得好看,乖乖女的樣子,很多客人就喜歡她這種類型,越驕縱越覺得她可愛。”


    說著聳了聳肩,感歎了句:“年輕就是好啊。”


    她抽過照片,兩指夾著,正反麵翻轉了下,語氣自然而平常地問:“為什麽忽然來問她的事?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


    徐鈺又拿出沈聞正的照片:“那這個人你認識嗎?”


    孫益姚定睛看了兩秒,麵色如常道:“前兩天在新聞上看過。是她以前搭上的客人嗎?”


    徐鈺說:“她3年前就失蹤了。”


    “啊?”孫益姚的驚訝不似作偽,張著嘴,沒有故作擔憂,短暫的詫異過後,隻是平靜說了句,“真的很久沒聯係了,我還以為她夢想成真,找到有錢人跑路了。”


    她把照片還給徐鈺,理了理睡衣的衣領,又用手指梳理頭發。


    “聽你這麽說,朱淑君這人比較市儈對嗎?”徐鈺好奇問道,“她要那麽多錢做什麽?”


    孫益姚半點沒波動,習以為常地說:“人不都一樣嗎?首要得買房唄,大家都想買房,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徐鈺別過臉,用眼神示意:“你們這房子就不錯,看來你先生也財力雄厚。”


    孫益姚敷衍了句:“沒什麽。不過我希望你們以後還是不要來找我了,做我們這一行的,根本談不上什麽交情,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也看見了,我老公管得比較嚴,我很擔心他知道我以前的故事。”


    徐鈺嘴上說著“我們會保密的”,一麵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動,翻閱電子資料。劃拉到底部後,揉揉額頭,頗感苦惱地道:“說來也奇怪啊。這樣看朱淑君應該賺了不少錢才對,可是她賬戶下卻沒有多少現金。而且從她的消費記錄來看,她的生活習慣比較樸素,除了日常吃穿,基本沒有別的花銷。那她取出來的錢都去哪兒了?”


    徐鈺表情無辜地詢問:“你知道嗎?”


    一直在安靜做筆記的邵知新跟著抬起頭,視線落在孫益姚的臉上。


    第87章 歧路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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