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在即,除了這些以外,我還有兩件東西要贈你。”蕭留年摸摸她的小腦袋,揮落衣袖。


    兩件泛著靈光的寶貝靜靜浮在二人身前。


    其中一件,為雙鶴環形玉。他信手取下那塊寶玉,輕輕一掰就將玉分作兩塊。其中一塊鶴玉被他交到雲繁手中。


    “這一件,是傳音用的雙鶴玉。此玉浸過麒麟血,雙玉之間單獨傳音,並且不受距離和大部分禁製的限製。玉分雌雄,雌玉給你,雄玉我留著,以後你就不用擔心找不到我了。”蕭留年晃晃手中玉佩,笑道。


    雲繁摩挲著鶴玉的紋路,不語。


    師兄他到底知不知道,不論是麒麟還是鶴,一生一世皆隻有一位伴侶,生死不負,所以這麒麟雙鶴玉,既是鴛鴦玉,也叫做……夫妻玉。


    作者有話說:


    繁繁:這其實是隻有我才可以打通的衛星電話吧?


    第30章 分別


    蕭留年笑得開心, 眉舒目展格外俊朗,在滿室法寶光芒輝映中,如同絕色美玉。


    見他笑得這般坦蕩, 雲繁便知, 師兄定然不知道這雙鶴玉的意義, 又或者知道卻沒當回事, 這對麒麟雙鶴玉在他眼中,就隻是個絕佳的傳音法寶,扯不到別的上麵。


    “怎麽了?不喜歡?”蕭留年見她久未言語,誤以為她對雙鶴玉沒興趣。


    這件麒麟雙鶴玉雖然不是特別厲害的法寶,卻是他精挑細選了許久, 才從一大堆叫人眼花繚亂的寶貝裏特地挑出, 鄭重送她的禮物。有了這枚雙鶴玉, 以後不論何時何地,隻要她想他了,就可以立刻聽到他的聲音,不受時間空間乃至外力的限製。


    那日小丫頭紅著眼眶說不許他離開的模樣猶在眼前, 他以為這件禮物是最適合她的,畢竟隨時隨地聯係上,也勉強算是他陪在她身邊了。


    不過現下看來,似乎不是這麽回事?


    可能孩子還是更喜歡閃亮有趣的寶貝多一點?這件鶴玉的用意, 她並不明白?


    “我喜歡。”雲繁握緊雌鶴玉,甜甜道,“是不是有了這塊傳音玉,以後我想留年哥哥了, 就可以聽到你的聲音?”


    一時不察, 她又喚起“哥哥”來。


    不過哥哥和師兄差別也不大, 蕭留年沒太介意,隻將另外半塊鶴玉掛到自己腰間,道:“當然。”


    “晚上也可以嗎?睡不著的時候,你會給我唱歌講故事?”雲繁問他。


    “隨時隨地都可以。”蕭留年說著點點她的鼻頭,“不過小雲繁,你已經是修士了,晚上打座煉氣修行,可別找借口偷懶。”


    雲繁皺皺鼻根,輕哼聲:“都要走了還說教。”


    “不想聽師兄說教?那把玉還我。”蕭留年逗她。


    雲繁忙將玉抱入懷中護道:“送給我了就是我的!”


    蕭留年笑出聲來,指尖輕勾,那塊鶴玉就自動從她懷裏飄出,落到他掌中。


    “放心,不搶你的。”他拈開鶴玉的引繩,將玉掛到她頸間。


    看著垂在胸口的鶴玉,雲繁心情略鬆,蕭留年卻忽然起身正色開口:“還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


    雲繁便隨他的目光望向一直靜靜浮在半空的另一件寶貝。


    那是枚泛著青光的靈珠,拳頭大小,裏麵緩緩流動著一縷青焰,雲繁認得此物,這是妖魄珠,裏麵封著妖物。


    隨著蕭留年的動作,這枚妖魄珠落到他的掌心。


    “伸出手來。”蕭留年朝她道,“可能有點疼,你忍著些。”


    雲繁按他的示意,將手伸到妖魄珠上,一道淺青光芒從她指腹劃過,鮮血如珠,滾落妖魄珠上,但她並不覺得疼,那道青芒中已蓄回生靈氣,隻帶來些微清涼的感覺。


    妖魄珠染上她的血後紅光大熾,蕭留年以指淩空掐訣繪符。


    靈血契?


    雲繁一眼認出他所繪何物。這是用以和妖、獸等立定主仆契約所用的符咒,以血為媒,伏寵納仆。蕭留年這是在給她找妖仆?


    紅光越發熾烈,刺眼的光芒讓她不得不閉上雙眼,妖魄珠卻漸漸化出一個人形。待得紅光消褪,雲繁再度睜眼,她與蕭留年身前已然多了一個人。


    素衫簡袍,道髻無簪,是個眉目俊秀的青年。他垂手站著,瘦削斯文,很平靜地與麵前的小女孩對視。


    靈血契已結,這個孩子就是他的主人。


    “雲繁,莫怕。”蕭留年啟唇道,“他叫嚴慎,其實……你們見過麵的,在飛鳳鎮外的樹林中。”


    雲繁已經想起來了,他是那隻猴麵狐。


    “他就是當時追在宋四姑娘身後的狐妖,不過你別怕,他不是壞人。”蕭留留說話間再度蹲到雲繁身畔,解釋道,“我審過他,他與宋四姑娘間的事,罪不在他,隻是有些誤會。他並非為禍人間的惡妖,是以並沒將他送去鎮妖塔。”


    按照浮滄山的規矩,弟子若抓回惡妖,需送往鎮妖塔煉化。


    不過,嚴慎不是惡妖。


    “但妖魅之流始終不可與凡人有糾葛,他終是有錯,我念其修行不易,所以將他留下。”蕭留年續道,“我與他做了約定,隻要他與你結成靈血契,護你周全至我歸來,就放他自由。所以日後,他會代替我守你平安。”


    蕭留年思前想後,還是不放心雲繁安危,所以才做了這個決定。


    靈血為媒,締結契約,此後嚴慎需以性命護她周全,不得背主,否則將遭靈契反噬。


    雲繁看著嚴慎笑了,甜甜喚了聲:“嚴慎哥哥。”


    嚴慎沒有理她,隻道:“契約結定,沒我什麽事,先回。”


    語畢,青光一閃,他的人影消失二人眼前,隻剩妖魄珠落到雲繁手中。看得出來,嚴慎並不願意與人為仆,隻是出於無奈。


    “收好此物。”蕭留年攏緊她的手,而後將她的小拳頭攥在掌中,久久不鬆。


    他能為她做的事,似乎也就這些了。


    明日,他們將要分離。


    ————


    分別前的這一夜不好熬。


    月光透過天穹灑落,滿室靈石綻出清暉,閉眼盤膝在玉榻上的雲繁倏地睜眼,她靜不下心來,難以入眠,也無法修行。


    捏了捏眉心,她定神看著前方玉爐上嫋嫋升起的白煙,想著明天就看不到蕭留年,她有些心浮氣躁。


    她非常清楚,自己是喜歡這個男人的。從他的皮相到他的性情,她全部都喜歡,這喜歡很直白,而她對自己一向誠實,喜歡的東西,喜歡的人,就要想辦法搞到手,到於得手之後,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蕭留年和她以前喜歡的,都不一樣。


    相處不過半載光陰,他的存在竟然開始主宰她的情緒,先前在臨仙殿是一回,如今他要離開又是一次,她皆因他亂了心神。


    這讓她非常不愉快。


    她可以隨心所欲地喜歡一個人,卻不願意被這個人影響她的情緒。


    所以,也許蕭留年的離開,對她來說是件好事,畢竟她不能任由自己被他人影響,這對她的修行沒有絲毫幫助。


    思及此,她垂下頭,目光落在手邊把玩的妖魄珠上,心念一動,她拂袖將妖魄珠掃出。


    紅光閃過,妖魄珠在半空化作人形,嚴慎出現在洞室中,眉宇緊鎖地看著玉榻上的小女孩。


    “喚我出來作甚?”嚴慎冷冰冰道,又看了眼四周,並沒任何危險,“沒事不要隨意叫我。”


    雲繁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人,道:“你是我的妖仆,我願意叫你就叫你,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嚴慎眉頭皺得更緊,她似乎和剛剛在蕭留年麵前甜美溫順的小女孩判若兩人。


    “我隻是受蕭仙君所托,來護你平安,不是來陪你玩的。”他心生不悅,不想哄孩子。雖然成為她的妖仆,但他並未真正臣服於她,自然也沒拿這個毫無修為的幼童當成主人。


    雲繁伸手淩空一抓,那枚滾到地上的妖魄珠倏地飛回她掌中,她用力一攥,妖魄珠上紅光疾轉,嚴慎隻覺元神一陣刺疼,他猛然間色變。


    “與你簽靈血契的人是我,不是蕭留年,他隻是助我結契罷了,所以嚴格來說,我才是你的主人,你要遵守的是我的命令,而非蕭留年。”她開口,唇瓣笑容燦若繁花,眼底卻冰冷一片。


    嚴慎強忍刺疼盯著她道:“你……”


    五歲的幼童,不可能以這樣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


    “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的主人。”雲繁笑得更甜,緊攥的手微微鬆開。


    嚴慎痛楚稍輕,驚詫非常地看著她——當時蕭留年隻提及她是個需要人保護的五歲幼童,他才同意簽訂靈血契來換未來的自由,但眼下來看,他……亦或是他們都被她騙了?


    “嚴慎,你記牢了,我才是你的主子。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得照做。”雲繁又道。


    不得不說,蕭留年這個禮物,誤打誤撞還真的送對了,她身邊正缺個傳音送信的人選,如此一來,就不必總要她親自下山。


    浮滄山的規矩多如牛毛,她要下次山可不容易。


    “我不喜歡我的妖仆問太多為什麽,也不喜歡被忤逆,你記清了嗎?”雲繁一邊說,一邊將妖魄珠拋起落下接入掌心,


    嚴慎怒狠狠盯著她,她絕非蕭留年口中孱弱可憐的小師妹。


    可如今契約已定,說什麽都來不及了。


    “別這麽看著我,也許你以後會感激我,也說不準呢。”雲繁卻又將話鋒一轉,“難道……你不想見青河?”


    青河?


    青河是什麽人?


    “哦,忘記告訴你,青河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宋涓兒,我給她改名了。”


    嚴慎猛地抬頭,卻隻看到雲繁笑彎的眼與那抹叫人悚然的笑。


    “過了明日,你就去找她吧,把我的話帶給她,順便替我留意西洲幽瀾山的動靜。”


    西洲,幽瀾山,曲弦,她要早做打算。


    ————


    翌日,天微明,山中晨霧未散,光線曖曖。往常要到卯時末才會開啟的石門,今日早早打開。


    “怎麽起這麽早?”在溯天樓外練劍的蕭留年看到揉著眼出來的雲繁,收劍掠到她身邊,問道,“昨夜沒歇好?”


    她頂著亂糟糟的發站在他麵前,臉色不太好,精神不濟的模樣,並不回答他的問題。


    蕭留年心裏也猜到是何原因,便將她拉到身邊,指尖聚起靈氣,替她梳發。靈氣一咎咎梳順她的長發,也一點點鑽進她的百會穴,讓她萎靡的精神逐漸好轉。


    這是他動身之前,最後一次替她梳發了。


    他已經梳得十分熟練,不過片刻,她的道髻就梳好,像個小花苞般頂在頭上,人也精神不少。他才道:“走,帶你吃早飯。”


    她是孩子,比其他弟子要多一頓飯,都由蕭留年準備。


    今天也不例外,不過今天的早飯很特殊——三條烤得金黃酥香的魚,一盞靈果蜜,兩顆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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