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你這句話,放心吧,你讓我辦的事,何時出過岔子?”


    短短兩句話過後,傳音結束。


    等到要等的回音,他該帶她離開了。黑袍怪轉身望向雲繁,咧嘴露出個詭異的笑容。三十六枚黑釘浮出,飛在他身側,被他揮向地上的少女。


    隻要這三十六枚魂釘入骨,這少女便會保留魂神成為他的傀儡,到時候他要她往東她便不能往西,活生生看著自己的肉身受盡折辱。


    如此想著,黑袍怪笑得更加得意,可就在須臾瞬間,他的笑容一凝。


    三十六枚魂釘,停在了少女身前,仿佛被一堵無形之牆攔下。


    黑袍怪死死盯著地上少女,他感受到這四周憑空出現的滔天魔氣與淩厲可怕的威壓,以及魂釘上傳來的巨大阻力。


    原本癱倒在地的少女緩慢坐起,雙瞳中一線暗芒劃過,唇邊依舊嚼著笑,森冷殺氣自她身上浮現。


    “說出剛才與你傳音那人身份,我也許可以給你一個輪回轉世的機會。”


    她的聲音,一字一句,如金戈擲地,傳到黑袍怪耳中。


    黑袍怪隻見她的手淩空一轉,那三十六枚魂釘盡數落地,發出一陣叮當亂響。


    她是魔修?並且這修為境界,尚在他之上?


    這不可能!


    她不是浮滄山那築基期的小師妹嗎?


    黑袍怪目眥欲裂,難以置信,剛才還被他打得無還手之力的獵物,轉眼間成了捕獵者。


    雲繁轉轉脖頸,感受到體內洶湧的魔氣,元嬰期的修為,就是讓人愉快。


    托這黑袍怪之福,她突破了——不是從仙修的築基破境結丹,而是……換回魔修境界了。


    修仙十三載,她一直在等這個契機,可這具身體卻始終無法轉回魔修境界,一直保持著仙修的狀態,雖然吸納靈氣修仙的速度也比他人快出許多,但到底比不上原來早已甄至元嬰的魔修實力。


    她試過很多辦法,均沒辦法成功轉換,細憶從小到大這兩百多年的經曆,她倒是發現了一個奇怪情況。


    每一次麵臨生死存亡之機,她的身體就會出現異變。


    第一次,她得到了蛟蛟;第二次,她變成了五歲幼童;第三次……就是今日。


    她沒有猜錯,巨大的危險可以讓她突破,又或者,是解除她體內的某些限製。


    “想好了嗎?”她輕拭唇瓣,緩緩站起,“我耐性可不太好。”


    昔日幽瀾歸來,可不再是浮滄山那千嬌百媚的小師妹。


    ————


    “蕭兄,就是此地!”曲弦指著前方“生人勿近”的石碑與巨大陵墓低聲道。


    不到半日功夫,曲弦已經帶著蕭留年來到黑袍怪的洞府之外。


    “待我將那黑袍怪引出,蕭兄再進去救人。”曲弦又道。


    “你怎知……”


    “麒麟雙鶴玉。”他看了眼他腰間墜的鶴玉,“你師妹被黑袍抓了?”


    玉亮而無聲,蕭留年又那般緊張,不難猜到,定是他師妹遇險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啊明天,我之前回複過的,在4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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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再逢曲弦


    密閉洞室內的燭火猛烈搖曳, 照得牆上人影晃動不止。


    黑袍怪那張臘白的臉似乎更加白了,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與眼前的少女對峙著,像一具披著寬袍的骷髏。


    “怎樣?想清楚沒有?”雲繁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繼續問道, “是誰把我的身份泄露給你?是誰指使你來抓我?你們抓我, 所為何事?”


    黑袍怪沒有回答, 震驚過後反而桀桀怪笑起來:“就算你是元嬰魔修又如何?你我境界伯仲之間,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你身陷我的洞府,還敢口出誑言……”


    可話到一半,他卻忽然說不下去,隻驚恐地低頭望去。


    地麵不知幾時繪出個法陣來, 正中盤著隻小小赤蛇, 正仰頭朝他嘶嘶吐舌, 蛇影在牆上被放大,如同巨蟒。法陣傳出恐怖氣息,地麵化作深淵,無數森白的手伸出, 緩緩探向黑袍怪的腳踝。黑袍怪想要抽腳離開,可腳底卻似有萬鈞吸力般,將他牢牢鎖在原地,任由那些慘白的手抓向他的腳。他隻能掐訣劈向那些森白的手, 可一波攻擊下去雖然削斷一片手,但很快又有新的手伸出,且他越攻擊,這裏對伸出的手越密集, 力氣越大, 越難對付, 源源不絕般纏向他,想要將他拉入地麵的深淵裏。


    “你也是修陣之人,這個法陣應該不陌生。”雲繁道,“怨氣化魔煉得噬魂獄,生前作惡有多少,噬魂獄的威力就有多大。這裏麵召出來的,可都是被你害死者的亡魂,他們都在下麵等你,若是你陷入其中,不止永生永世難以脫逃,魂魄還會受他們怨氣啃噬。你想好了沒有,要不要回答我?幹脆一些,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放他生路是不可能了,今日無論如何,她都要殺了此人。


    黑袍怪阻止了半天,可依舊無法脫逃,那些森白之手卻已經攀到他的腰間,帶著來自地獄的力量,將他往深淵中扯去,他的腳踝已經沒入淵中。


    “你,你到底是何人?”黑袍怪咬牙切齒地盯著雲繁,恨不得將她生啖。


    能如此輕易就施展噬魂獄的人,絕非魔修中藉藉無名之輩。


    “看來你是不想回答我的問題。”雲繁沒有理會他的問題,斜倚牆壁站著,一身素衣染血,笑得妖嬈。


    不回答就算了,她照樣有辦法知道。


    “機會已經給過,我不想等了。”她脆語一聲,正要向蛟蛟施令。


    “慢著!我說!”黑袍怪卻突然尖聲道。


    雲繁盯著他靜候下文。


    “將你的身份告訴我的人,是……”黑袍怪對這些爬到身上的白手似乎懼怕至極,顫抖著開口,可一句話沒有說完,他口中卻忽然發出一聲爆音。


    雲繁猛地站直身體,看著身陷陣正中的黑袍怪整個人從頭顱中央裂開,他的身軀就像是個裂開的人形外殼,一道黑影從中間竄出,朝著洞府出口掠去,留在陣中央的人形軀殼便如同沒有筋骨支撐的空殼,被無數雙白手瞬間扯進了噬魂獄中。


    一道赤影如疾電閃過,在黑袍怪脫逃的瞬間悄無聲息地追了過去。


    雲繁麵無表情看著緩緩消失於地麵的噬魂獄法陣,隻喃道:“金蟬脫殼術?可惜了,果然倉促成陣威力不夠。”


    噬魂陣乃是極高深的禁陣,雲繁借與黑袍怪遊鬥之機悄悄設下,本就倉促成陣,威力自然大打折扣,原也隻打算詐詐他罷了,不想這黑袍怪作孽太多,不怕活人,倒害怕起死人來,竟以半身修為為代價,施展了“金蟬脫殼”這等保命脫逃術法。


    沒了一半修為,他還怎麽逃出她的五指山?


    思及此,雲繁又是一笑,剛要追出,掠至洞室口時腳步卻忽然一滯。


    蕭留年趕來,人已到外麵。


    ————


    墓室之外藤葉遮天蔽日,光線慘淡陰森。


    蕭留年隱匿一側,曲弦帶著親隨站在“生人勿近”的石碑旁邊,正要開口求見,卻聽轟隆一聲,墓室石門震開,一道黑影從門中疾速掠出,帶著摧枯拉朽之勢,所過之處草木皆凋,轉眼間逼至曲弦麵前。


    這一番變故叫蕭曲二人同是一驚,隻道二人盤算被對方看穿,惹來對方殺心。


    曲弦速退,與這黑影拉開距離,手已拈訣,地麵砂礫石塊聚來,眨眼間聚成一道巨大石牆,攔下黑袍怪。


    “是你?”黑袍怪隻顧逃命,本不管眼前是何人皆下殺手,待看到是曲弦時卻是一喜,“你來得……”


    “正好”二字尚未吐出,石牆後便倏地飛出一道疾芒,他倉促一避,卻仍叫這道疾芒刺進腹部。


    黑袍怪臉色頓變,隻聽曲弦高聲道:“蕭兄,你救人,我來對付他!”


    一句話,就絕了黑袍老怪的心。


    “多謝曲兄。”蕭留年沒有任何遲疑,掠進墓室。


    “原來你與他們……”黑袍怪咬牙切齒道。


    曲弦卻不與他廢話,也不給他更多說話的機會,掐訣出招,招招殺手置他死地,不留半分情麵。


    ————


    那廂,蕭留年已心急如焚衝入墓室。


    墓室巨大,但好在沒有過多房間,也並無故布疑陣的曲折彎繞,蕭留年找了片刻,就在墓室盡頭的大洞室裏,看到渾身染血倒在地上的少女。


    他本就懸起的心髒一緊,閃至她身畔蹲下,看著她滿身的鮮血雙眸驟縮,心內刹時劇痛難當。


    肩上、後背、手臂、前胸、腿上……到處都是血,發髻散落,淩亂地垂過臉頰,發縫間隱約可見她雪白臉頰上細長的血痕,石室內一片狼藉,陰寒之氣遍布,是鬥過法的痕跡,也不知道她在這裏受了什麽樣的折磨。


    蕭留年用盡全力克製著幾乎衝破胸口的憤怒與殺氣,伸手小心翼翼扶起她,將她納入懷中,輕輕拔開她臉上亂發,以指尖聚起仙氣點上她眉心,緩慢地將自己的仙氣注入她體內。


    緊閉的眼動了動,雲繁睜眼。視線有點花,她體內的所有勁力像被掏空了一般,身體到處都痛,隻有蕭留年的仙氣溫暖滋養著她的經脈。這不是她裝出來的虛弱,短時間內兩次仙魔易體帶來了極強的後座力,她身上靈力盡空,虛弱無比。


    看來仙魔易體,也不是她想換就能換的。


    “師兄,是你啊……”看清來人,她囈語般開口。


    知道蕭留年趕到的那個瞬間,她沒有絲毫猶豫地將整間洞室內屬於“幽瀾”的氣息抹去,並換回了仙體,做回浮滄山的小師妹雲繁,那黑袍老怪隻能交給蛟蛟處理了。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騙了他十三年,這師兄妹的情分怕也到頭了。


    “別說話了,你傷得重。”蕭留年扶她盤膝坐好,自己則與她麵對麵坐定,掌中聚起青光,隻道,“我先替你療傷。”


    雲繁依言再度閉上雙眼,感受著從蕭留年身上源源不絕湧入自己體內的靈氣,快速修複著先前以仙體與黑袍老怪鬥法時所受的傷。


    也不知多久,她身上的痛楚減輕了許多,蕭留年終於收回手,她的身體依舊虛弱,沒了他的支撐,軟綿綿倒下,被蕭留年納入懷中。


    “師兄,對不住了,我沒力氣走路,可能又得勞煩你背我一程。”雲繁倚在他的胸前,唇邊扯出一抹笑來,“我發誓,這回是真的走不動。”


    “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蕭留年低斥一聲,聲音無端喑啞,藏著讓他心有餘悸的後怕。


    他想也未想,便將她攔腰抱起,朝著墓外走去。


    修仙近三百年,他遇過多少生死存亡的危險,可哪怕是此前在歸溟時身陷絕境,似乎也沒有這次這般叫他慌亂過。那是失去分寸後的無措,無法再克製冷靜地思考,而作為浮滄山大弟子,他從小到大受的教導,都要求他必需鎮定自持,哪怕死亡近在咫止,他也要冷靜從容麵對,從沒像今日這般……


    雲繁在他心裏的重量,似乎比他想像的,要重許多。


    ————


    墓室外繁密的藤蘿枝葉間,一條細細的赤紅小蛇無聲無息蜷在暗紅色的大葉子下,瞪著與身體不符的碩大蛇眼,窺探著外麵正在進行的鬥法。


    兩道身影已經在半空纏鬥了許久,四周一片飛沙走石的陰風,沒有它可以插足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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