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留年一震,眼前是雲繁近在咫尺的臉龐,她眼中的狠戾之色已散,僅餘痛苦哀求,像在訴說什麽,瞳眸裏水霧四彌,既妖嬈動人也楚楚可憐,足夠讓任何一個男人為之傾盡所有。


    壓製在他手上的魔氣不知何消散,他卻也平靜下來,像是妥協於她每一次的任性,也像是明白了她的哀求……他再無抵抗,手輕扣於她的腰肢,閉上眼,任由她唇間靈間瘋狂地湧入他的體內。


    他大抵明白,過於龐大的靈氣讓她吃不消,她需要借他的身體引靈。


    ————


    這套男女合修法,乃是昔年她混跡媚門天嫵時,天嫵仙君口授於雲繁,但她對雙/修的道法並無興趣,因此從未想過嚐試,隻是記到現在。


    此法為天嫵仙君親創之術,屬於雙修入門基礎,並不複雜,雲繁並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個道法會成為自己在凶險關頭的救命之法。


    雙/修本就是二人同修術,天嫵的合修法,是度靈引氣,借彼此軀體運轉靈氣,供己修行。


    雲繁現在便是將體內可怕的靈氣盡數引渡給蕭留年,以他元嬰中後期的修為,可以替她分擔大部分靈氣壓力,再經由二人各自的調引,將靈氣送回她的體內,完成一個循環。


    有了蕭留年的幫助,雲繁體內龐大的靈氣終於有了暫時的出口,痛苦稍減,她總算能騰出精力來應對現□□內突然湧現的魔氣。


    瘋狂湧入的靈氣似乎將仙魔間的壁壘撕開一道縫隙,導致她元嬰魔氣瘋狂來襲,與仙靈之氣在體內衝撞起來,也引發了四周魔氣暴動。


    按照常規,她隻需要修補好仙魔間的裂隙,重新封印魔體,再結金丹便可,但此番仙魔同體,倒是讓她察覺到自己丹田處極微弱的變化。


    丹田金丹未成的漩渦處,互斥的仙魔二氣竟相互纏繞,化作金黑二色,融進漩渦正中。


    這讓她有了新的領悟。


    仙魔清濁二氣,便如世間陰陽,相生相克,相斥相吸,對立互化,方成生生不息之象。


    有陰有陽,有仙有魔,有清有濁,有生有死……此消彼長,五靈之源。


    如此想著,她隻將所有靈氣盡數渡給蕭留年,自己的體內僅留下魔氣,再借蕭留年之體將仙靈之氣引歸體內,與魔氣分作兩個方向,同時流進丹田,完成最終的相融互化。


    一顆奇特的內丹緩緩結成。


    金黑雙色,仙魔陰陽丹。


    第六柱靈根,竟是可以引仙渡魔的五靈之源根。


    與此同時,蕭留年亦感受到來自她體內源源不絕的磅磗靈氣,外界靈氣經由她的身體後,變得極其純粹,不必他刻意引導,就融入他的身體被他吸納,滋養著他的經脈與元神。


    他在歸溟曆練十三年,境界已到元嬰中後期,差一步就可圓滿衝化神,可這一步卻遲遲未能領悟精進,不想今日凝固的境界卻因雲繁而有了一絲鬆動。


    雖然是在協助雲繁結丹,可她卻也讓他受用無窮。


    她的靈氣似乎帶著先天圓融之力,這對於任何一個修士來說,都是絕無僅有的修行至寶。這樣的能力,是絕對不能讓外界發現的,否則……她會淪為九寰仙魔爭搶的對象。


    不知為何,雖然境界有所突破,但蕭留年第一反應,卻不是欣喜,而是擔憂。


    “師兄,專心一點!”神識之音響起,雲繁不太高興他的走神。


    最凶險的時刻已經過去,她的元神恢複清醒,卻不想就此放過蕭留年。天嫵仙神這套合修之法,以唇渡靈隻是個開始,後麵自然還有妙用無窮的更加深入的修行,她如今極想嚐試。


    蕭留年回過神來,注意力卻又被二人現下情況吸引,心神忽亂。


    默吟著靜心口訣,他忽然緊扣她的腰肢,抱著她飛至半空。唇瓣依舊纏綿難分,他亦未回答她,隻是閉緊雙眸,再不看她的無雙容色,沉下心來引氣渡靈,專注於修行,再不分心他事。


    二人就這般浮身半空共修,卻不知外界已然因為此間變化掀起風浪。


    ————


    雲繁閉關兩個多月,三宗劍試已到最精彩的時刻。


    說是三宗,實際上除了長離、昆虛與浮滄三大仙宗的弟子齊聚浮滄切磋比試之外,還有許多其他仙門的修士都前來赴會,參加這百年一度的盛會。


    是以這兩個多月來,浮滄山前所未有的熱鬧,聚集了九寰修仙界近八成門派的無數仙修,九寰的上修亦來了許多,單就化神以上的修士,便有數十位,其中更有如昆虛掌門靳楚這樣返虛大能者,唯一的遺憾,就是浮滄道祖並沒出現。


    低修試劍,強修論道,一時之間浮滄各山仙芒頻現,到處都是奇景異觀。


    今日恰逢試劍台上一場精彩絕倫的鬥法,乃是昆虛的秋錦楓與浮滄山千仞峰大弟子蘇長晏間的切磋。作為江鋒的得意大弟子,蘇長晏的天賦悟性自然極強,修為已達結丹後期,隻差一點就可以圓滿結嬰,在浮滄山同輩弟子中也是佼佼者,位列蕭留年之下,亦屬師門寄予厚望的弟子,而與他對陣之人又是昆虛掌門靳楚的嫡傳弟子,名聲在外的秋錦楓。


    二人都是九寰有名的新秀,自然吸引了無數人觀戰。


    不僅江鋒並浮滄其餘幾位師叔都到場,就連昆虛靳楚,也浮身半空,居高臨下地觀戰。試劍台外更是聚集了無數弟子,慕漸惜、霍然、越安等人亦在,皆緊緊盯著台上鬥法,不肯錯過分毫。


    鬥法已近一日,雖未結束,勝負之相已現。


    “好!師姐厲害!快將他打下!”對麵的喝彩聲爆起,掌聲雷動,全是昆虛山的弟子。


    反觀浮滄這頭,眾弟子皆替蘇長晏捏著把汗——與秋錦楓的這場鬥法中,經曆幾番全力施展,蘇長晏早已力竭,隻憑最後一口氣強撐,不肯認輸。


    雖是鬥法比試,不傷性命,但受傷不可避免,蘇長晏身上已經落下不少傷勢,看得浮滄弟子忍不住攥緊拳頭。


    相較蘇長晏的勉強,秋錦楓卻顯得十分輕鬆,眉宇肅殺站在台上,有幾分其師的風範。


    勉強又支撐半炷香時間,一道青光閃過,蘇長晏再難支撐,被她一掌震落,台下的浮滄弟子們立刻湧到他身邊,將他扶起,而那廂卻是喝彩聲連連,昆虛的弟子個個滿麵喜色。


    這已經是秋錦楓在試劍台上的第九場鬥法,九戰九勝,試劍台幾乎成為她的個人展示。


    慕漸惜站在人群外圍,正抿緊唇神色沉凝地一遍遍回顧剛才台上的鬥法,反複思考雲繁說的那番話,一聲刺眼笑聲忽然傳來。


    “下一戰,可就是慕道友與我師姐鬥法了,道友可準備好了?”


    不知幾時,秋錦楓那個師妹素霖已經走到附近,朝著慕漸惜笑道。


    慕漸惜沉著俏顏沒有理會她,卻聽她繼續笑道:“再來一戰,我師姐就十戰十勝,這個紀錄,怕要超過你們大師兄當年的成就了。浮滄山,也不過如此。”


    三宗劍試上最佳戰績的保持者是蕭留年,九戰九勝,沒有第十戰。


    “你說什麽?!”霍危聞言怒極,衝動之下就要上前與她爭論,卻被慕漸惜一把攔下。


    “霍危,回來!”慕漸惜低聲斥道,“我們走。”


    霍危攥攥拳,待要說什麽,卻聽她低聲又道:“不能讓她十戰十勝,你可要幫我?”


    “好!”難得的,霍危沒有與她鬥嘴。


    二人轉身就要走,霍危喊了聲越安:“越安姐,走了!”


    越安沒有理他們,隻站在原地仰望天際,她的神色並不好。


    “在看什麽呢?”霍危順著她注視的方向望去,隻看到一片厚重的陰雲。


    山間沉雲不足為奇,但是那片沉雲的位置,卻是浮海滄雲,一個不可能被陰雲籠罩的地方。


    “魔氣……”浮身半空的靳楚已然察覺到四周微弱的魔氣,沉聲問向江鋒眾人,“浮滄山,為何會有魔氣?”


    江鋒等人亦霍然起身,同時望向滄雲浮海的位置。


    作者有話說:


    啊,隻想寫推倒。


    ————


    第58章 丹成


    溯天樓的重重禁製之中, 青光流轉,滿室生輝。


    雲繁浮身半空,體內痛苦已去, 經受考驗的經脈正被全新的靈力浸養著, 一種無比舒坦的滋味取而代之先前的煎熬, 丹田內的金丹已經漸成, 她的意識恢複如常。


    她早就卸力,不再禁錮蕭留年,雙臂隻是輕輕勾著他的脖頸,頭微歪,散亂的發絲落在肩頭, 唇瓣緊貼著溫熱的柔軟, 熟悉的氣息縈繞鼻間, 一雙大掌扣在她的腰間,掌心是灼人的熱度,也許就連這雙手掌的主人也沒發現,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抱著她。


    雲繁覺得腰處的肌膚, 有一點疼。


    靈氣還在兩人體內流轉,她起了促狹之心,啟唇吐舌,舌尖在他唇瓣輕掃而過, 很快的,對方的身體傳來雷殛般的一震。


    蕭留年睜開眼,如夢初醒般猛地推開她,二人從半空落下, 雲繁輕呼一聲, 摔在地上, 蕭留年卻又一驚,飛身上前扶起她,隻見她眉宇緊鎖,目現痛苦,抬手揪著他的衣襟,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呀,她體內的靈氣明明已經平複,怎還如此痛苦?


    疑惑一閃而過,蕭留年見不得她痛苦如斯的模樣,不作多想俯頭落下,主動將唇送到她唇前,然而這一次,卻沒有任何靈氣出來,有的,隻有雲繁綿軟的唇,叫他心魂一蕩。可幾番摩挲後,他看出端倪來,又要推開她,怎料雲繁忽然啟唇用力一咬。


    唇上一陣刺疼,他嚐到血腥的味道,雖痛卻也……震人心弦。


    還沒回神,雲繁就已將他推開,自顧自坐直身體。蕭留年撫著自己的唇,沉眸望去,卻隻見她雪白容顏上瑩潤的唇瓣上沾著他的血,她的衣裳早已襤褸不堪,隻剩散落的長發披覆身體,偶可窺見玲瓏曲線,黑發雪膚,驚心動魄的美。


    蕭留年心神大亂,呼吸急促地轉開臉去,默運心訣。


    雲繁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師兄的氣息似還縈繞鼻尖,先前那番旖旎滋味催人情/動,可惜眼下不是合適的時機,否則她定是要用盡手段將他留下。


    “你此番結丹動靜太大,驚動門內大修,他們已經到滄雲浮海之外了,我去會會他們。”蕭留年再不敢多看她一眼,生冷開口,“你金丹未大成,還不能出關。”


    語畢他就要往洞外掠去,絕口不提先前之事。


    “師兄。”雲繁卻忽然叫住他,以手指著自己的唇,道,“你這模樣出去不好見人,整整吧。”


    他一怔,抬手撫過自己唇瓣,又是一陣細微刺疼,他的唇瓣沁著血珠微腫,再垂眸一看,衣襟鬆散發皺,胸膛半露……他的臉陡然之間大紅,頭也不回就出了雲繁的洞室。


    雲繁抿唇一笑,閉上雙眸,再度入定。


    仙魔二氣互轉,金丹緩成。


    ————


    三宗劍試暫停,滄雲浮海外飛滿修士,當前一位正是昆虛掌門靳楚與長離掌門陸決,再往後,跟著秋錦楓等人並諸多各宗門上修,皆滿麵肅殺地看著異象陡生的滄雲浮海。


    魔氣肆虐的同時,仙氣亦同樣磅磗,本該相斥相殺,今日卻並沒出現互斥的情況,反而化作兩道交纏的氣息,似兩條纏繞的蛟龍,朝著同一個地方飛去。


    如此異像,委實叫人詫異。


    但魔就是魔,為仙修大敵,如此龐大的魔氣聚集於滄雲浮海上,無法不讓眾仙警惕懷疑。


    “靳仙尊,陸仙尊,眾位道友,滄雲浮海為我宗道祖修行的洞府所在,乃是我宗重地,非請不得入內,還請止步。”淩佑安帶著江鋒六人並一眾浮滄弟子,亦浮身半空,攔在滄雲浮海之前,阻止眾修闖入。


    “淩仙尊,貴派仙山之上出現如此龐大魔氣,隻恐魔修來襲,此關乎九寰仙界安危,並非貴宗一門之事。”陸決沉道。


    “陸仙尊,現下情勢未明,滄雲浮海到底發生何事還未可知,請容敝宗查明,一定給諸位一個交代。”淩佑安道。


    “魔氣湧動,非同小可。淩仙尊,近年仙界早有傳聞,有仙修與魔修勾結,意圖令西境眾魔修入侵九寰仙界,奪仙擄寶,再掀仙魔之爭。如今魔修們蠢蠢欲動,而作為三仙宗之一的浮滄卻在三宗劍試的盛會上湧現如此龐大魔氣?”有上修自陸靳二人身後飛上前來,冷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莫非懷疑是我們浮滄與魔修勾結?”江鋒氣不過,雙眉橫怒。


    “浮滄乃三仙宗之首,心係天下蒼生,千年前穆仙尊更是無懼生死三征歸溟,帶領諸修平定歸溟,方換得今日九寰太平,我自然不相信浮滄會與魔修勾結,這其中定有誤會。”陸決很快道。


    “那可未必。當年便是由穆仙尊說服魔尊曲悲樓率三萬魔修同征歸溟,穆仙尊與曲悲樓交情匪淺這是當初人盡皆知之事。後來曲悲樓戰死,仙魔險掀大戰,穆仙尊雖出麵平息紛爭,卻也答應過魔修,要查明曲悲樓與那半數魔修之死因。穆仙尊與魔修間的關係,可不簡單。”先前開口那人續道,言語間有幾分咄咄逼人之意。


    “荒謬!昔年遠征歸溟,不論仙魔皆元氣大損,急需修養恢複,我師兄為著九寰太平,兩界安危,方一力扛下所有,出麵平息,怎麽到了你嘴裏,就成了關係不簡單?再退一萬步講,當年曲悲樓與那半數魔修之死本就蹊蹺,縱然仙魔不兩立,但同征歸溟時與我們立的可是君子之約!又由我師兄一力促成,我師兄自然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冷冽聲音響起,出海月柳眉倒豎,她可聽不得有人如此侮辱穆重晝。


    “你們扯遠了,我們說的是眼下滄雲浮海上魔氣驟湧之事,怎扯到千年前的事去。不過說到魔修,本座聽聞此前有魔修手持穆仙尊的五色鶴羽進入貴門,這件事是真的嗎?”一起保持沉默的靳楚開了口。


    他一出聲,威壓隨之散開,四周修士頓時鴉雀無聲。


    “確有其事。”淩佑安揮手攔下怒極的出海月與江鋒,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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